克雷頓帶著喬來到白鴿廣場。 但是這一次,廣場空空蕩蕩,隻留下士兵們搭的棚子還在,幾個流浪漢在廣場用廢棄鯨油桶燒報紙取暖。 喬一手拿著鋸子,一手提著馬燈,照亮一個把灌木叢當床的人的臉。 克雷頓比白天更警醒。 救世軍的人不見了。 他可就是為了防備他們才選擇晚上帶喬來的。 “中尉,你.......”喬轉頭看克雷頓,但立刻嚇得倒退兩步。 克雷頓不滿他的舉動:“你乾什麼?” 喬感到他的口氣沒問題,才靠近過來,把馬燈提高照他的臉:“中尉,你真該照照鏡子,你現在的瞳孔大得就像死人,而且還在發光。” “那我死了嗎?”克雷頓反問,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又發生異變了。 經過反復地練習變身,雖然變形的速度更快,但代價是更多狼的特質在人型時就會表露出來。 平時瞳孔放大和藏在嘴裡的尖牙還不算什麼,他指甲的角質增厚,顏色也開始漸漸發黑,更加契合狼爪的顏色。不過他也已經想出一個“挪動家具時手指被沙發碾過導致淤血久久不散”的借口。 “還沒有。”喬·瑪尼搖了搖頭。 他不關心別人的手,所以這個借口對他來說還用不到。 “那這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克雷頓招呼他穿過小巷,走到死胡同裡去。 “我聽說過這兒,好像是一片鬼屋來著。”喬看著這一片破落的房屋區域,突然想起了自己多年前還在薩沙市的時候,就聽說這裡有的房子會吃人。 “沒有人繼承的房子過去十年就會被理事會收走拍賣,但這裡的房子逾期了大概有二三十年都沒人敢來。” 這個鬧鬼的流言應該是持續到今天的,不然廣場上的流浪漢們早就把這些無主房屋砸碎玻璃,闖進去休息了。 “鬼已經沒了。” 喬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原因有很多,不過解釋起來很復雜。” 克雷頓走在前麵推開門,卻停在門口不動了。 “又怎麼了?” 喬覺得今晚的克雷頓有點神經質,沒有以前那麼果斷了。 “喬,為了錢,你可以付出多大代價?” 克雷頓嗅著血腥味問他。 “尊嚴之外的任何東西,伱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因為你待會兒可能會見到聖杯會的人。” 喬倒吸一口冷氣,他覺得今晚為了掙錢偷溜出來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你投靠了他們?” “不至於,這是我剛剛發現的事。” “那就繼續吧。”喬說:“我這兩天才發現,男人沒錢和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50鎊,在某些地區確實夠買一條命了。 “放心,你馬上就能復活了。” 聖杯會的宅子正門是鎖著的,所以他們這一次還是不能走正門。 克雷頓雙手抓著喬,鉚足了勁將他丟上二樓陽臺,然而在喬驚愕的目光中一個蹬墻借力跳出三米多高,手掌勾住陽臺欄桿翻了進來。 “你以前有這麼厲害嗎?” “我最近又成長了。”克雷頓敷衍過去。 他們從二樓下去,這一次的路程比起他上次來大不一樣,他上次打開的門又全部都關上,重新構造出如同監獄般的氛圍。濃鬱的血腥味奇異的隻在室內彌漫,似乎有人在門窗設置了看不見的禁製。 就在他帶走豪恩不久,這裡立刻有人來看過了。 他的狼眼在走廊裡發光,鼻子則快速地通過吸嗅捕捉空氣中的信息。 喬則帶著馬燈跟在後麵,他還不知道要乾什麼。 “媽的,別是在那兒。” 克雷頓爆出一句喬聽不懂的話,然後帶著他快步趕到地下室的入口那裡。 血腥味就是從那裡麵吹出來的。 他可以確定那不是那個什麼胎盤發出的味道,這種血腥味沒有讓他感到食欲大增,而讓他想起某個具體的人——那個站在高臺上展開演講的救世軍小軍官。 “出來,我知道你還在裡麵!” 克雷頓一邊說一邊用手勢示意喬站到側麵,用左輪手槍射擊任何從裡麵出來的存在。 地麵的震動感不會說謊。 這棟房子的墻壁被豪恩的老鼠挖出很多空洞,震動感放大了很多倍。 他能感受到有東西在地下室被拖行。 就在他對裡麵喊話之後,拖行聲突然不見了,但沒有人回話。 克雷頓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東西,但他沒有慣著敵人的想法。 他沖到餐廳,將一張板麵厚實的長桌子翻倒過來,汙物潑灑,然後拖著它沖回地下室的入口,動作之迅疾讓喬跳著躲開桌子在地上的橫掃,額頭還冷汗直冒。 這種力氣,喬還從來沒在克雷頓這樣身材的人身上看到過。 “不說話就別出來了。” 克雷頓把桌子壓在地下室的入口上,然後命令喬:“你快去找點釘子來。” 裡麵的東西不肯回話,他便徹底封死這個入口。 就算裡麵還有東西可以吃,呼吸也一定會越來越難,他完全可以等一周再來開封。 刺耳的抓撓聲從地下室傳來,與之同來的還有一股龐大的推力。 可惜聖杯會原本修築地下室的目的讓他們加厚了地板的厚度,想要暴力突破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 喬的視線在他和桌子上來回切換兩下,才收起槍小跑去找這裡的家庭倉庫,然後地下室的聲音又讓他停了下來。 “等等,我投降。” 這種方法克製一切故弄玄虛,就是有什麼陷阱埋伏也用不出來。裡麵藏著的人終於按捺不住了,用力敲擊著入口處的木板向他們喊話,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人。 “我還要去拿釘子嗎?”喬小聲問克雷頓。 “廢話,你快點去!” 克雷頓趕他走。 “我隻是個流浪漢,用不著那麼戒備。”地下室裡的男人隔著兩層木板大聲強調,他的語氣是那樣言真意切,很難讓人不相信他。 不過克雷頓之前進過地下室,知道裡麵放了什麼。 如果是一般的流浪漢見到那個會蠕動的巨大肉塊,此刻應該已經屁滾尿流了。 他腳踩在桌板上,對抗地下室往上推的阻力:“我知道你是什麼,讓我們開誠公布地說話,否則你就死在裡麵吧。” 下麵的人沉默了片刻:“你想知道什麼?” “你為什麼偷我東西?” 下麵的沉默更久了,良久,下麵才傳來聲音。 “你是不是說反了?” 他這句話讓克雷頓斷定他不是被蜘蛛教士催眠的人,而是另一位聖杯會特使。 不過這未必是個大收獲,就像那名鷹身女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是被強迫來的,但也是聖杯會特使之一。 “這個房子在法律上屬於無主之物,裡麵的東西當然屬於後麵第一個發現它的人。”克雷頓坦蕩地告訴他,這是中尉第一次坦蕩地說出這句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樣蔑視法理的話讓聖杯會的來人感到迷茫,就算是神秘側也有應該遵守的規矩。 “你到底是什麼人,竟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 “我是王國的殖民地戰士。” 於是一切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你似乎搞錯了什麼,這裡可不是插上自己的旗幟就能宣稱占領的地方。”地下室裡的人突然態度強硬起來。“你的同夥現在應該已經被控製起來了,褻瀆的罪過,你們要用死來償還。” 砰! 就像是為了應和他說的話,樓上傳來一聲槍響。 克雷頓大喊了一聲喬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 他臉色凝重,因為更重視血腥味的散發源頭而沒有清查其他角落,這是他作為指揮官的失誤。 “我突然不急著出來了,底下還挺安全的。”地下室裡的人說,聽聲音,他又退了回去。 及時的嘲諷讓克雷頓狂躁的戰鬥欲望頓時燃了起來, 這一次,克雷頓沒有選擇服藥抑製。 沒有管對方的威脅,克雷頓掀開壓在地下室入口的桌子,脫去衣物向階梯下走去,同時身高和肌肉急劇膨脹,麵孔扭曲化作獸顱,黑色鋼針似的毛發刺出皮膚,尾巴垂在身後。 短短幾秒,兼具修長和魁梧兩種體態的黑色狼人軀體就再一次出現,堵住了地下室往外的階梯。 “那就讓我也體驗一下這裡的‘安全’吧。” 他張著黃褐色發光的雙眼,抬手向地下室裡的那個麵露驚色的青年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