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墜的速度就像是承受了7倍的G。盧普認為他無法在接下來的任何一個瞬間從現有的運動軌跡中脫離出來,直到他沖撞向地麵。 但是他出現在了另一個坐標上:與上一個瞬間的運動軌跡毫不相乾的,令人無法理解的地方。他依舊懸停在空中,伸展著連接在脊柱隆起上的兩枚長翼。 他的左翼下依舊遮蔽著那柄漆黑的長槍——就像從來沒有抽出來過一樣。 Spear 。即使隔著大段距離,他左肩漆黑的裝甲片上鐳射出的銳利字體依舊有著相當高的辨識度。 ———普朗克之矛。 “尖刺”的數量在他的到來後銳減。殘破的、喪失攻擊性的尖刺沿著更加不規則的軌跡在低空盤旋,失魂落魄的遊蕩者,像是在尋找著丟失的公轉圓心。它們任由盧普接近它們,然後像是低頭玩手機的中學生一頭撞在公交站牌上一樣驚惶失措的逃開,甚至在盧普踹出足以讓它的自轉速度加快三倍的一腳後,依舊沒對他表現出數分鐘前一樣濃厚的興趣。 盧普看著尖刺上不斷旋轉的鞋印,有些同情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盧普很快不再關注尖刺,裝作45度仰望天空進行一個宣告勝利的自拍,然後悄悄調轉的攝像頭,繼續默默觀察懸停在空中的鍬形蟲。 也許是因為背光,攝像頭帶來了一片昏暗的視野。因此鍬形蟲同周圍環境的對比度並不高。等盧普換到第六個濾鏡時,終於得到了一片算是理想的視野。 盧普似乎看到連接在他脊柱上的其中一片翼在有規律的上下擺動。就像是在擺手。 盧普無動於衷,因為他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當鍬形蟲發現盧普無動於衷後,再次快了那片翼的擺動頻率。 盧普依然無動於衷,即使他發現鍬形蟲的嘴在動。 “你大聲點!” 也許是距離太遠了,聲音需要多花些時間傳播。盧普依然隻能看到他在動嘴,但是什麼都聽不到。 “我說你大聲點!” 人有時就是這麼偏執,寧可喊破嗓子傳遞信息,也根本不考慮向近處走些。 “給你爹把禁言解了!” 忍無可忍的鍬形蟲把手機亮度調到最高,盧普終於發現那一直在擺動著的條狀物不是翼,而是他握著手機的手臂。 是手機。或者說是外形接近全麵屏手機的移動設備。 不是SUGAR,而是SUGAR以外的設備。正因為這樣才讓人感覺異常。雖然SUGAR和全麵屏智能手機仍會在未來共存一段時間,但各大運營商已經逐漸開始不再發售SIM卡並且停止支持傳統5G網絡,盧普不知道使用這種老舊且交互體驗糟糕的設備有什麼意義。 這真的太稀奇了,不是那個體積大概1.5立方厘米,在內被普遍使用的純白立方,似乎也沒有接收來自人工衛星Panorama的信號。通過各城區上空平均高度2850米處的浮動中繼站將信號處理後轉送至用戶設備,直接在視網膜上形成AR影像,通過個人身份認證唯一綁定設備,提供商業投放、在線支付、即時社交、實景導航等服務,僅需將其隨身攜帶就可以獲取服務——沒有什麼能代替SUGAR,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是傳統的移動設備無法帶來的全新體驗。 除了需要更換用於獲取網絡支持的人工晶狀體,盧普想不出其他不便的地方了。事實上主動更換人工晶體的居民數量比SUGAR初期推廣階段預期的更多,因為大部分居民擔心隨著年齡的增長瞿患白內障,而接受一次比傳統白內障手術切口更小、置換比新銳多焦晶體性能更強的人工晶狀體,似乎是件一勞永逸的事。 盧普並沒有像多數人那樣更換雙眼晶狀體,他隻更換了左眼,這樣足夠了。 “快給你爹把禁言解了!” 鍬形蟲見盧普依舊沒能應聲而動,又大聲向地麵上喊了一次。 “誰啊你?認識你嗎?大晚上穿的跟個鍬形蟲異樣,不爬樹來跳臉了?” 鍬形蟲青黃不接的發言讓盧普有些煩躁,他完全沒有發現剩下數根盤旋的尖刺重新編成了隊伍,突然襲來。 “哎我去——” 盧普沒能作出任何有效的反應。他將雙臂格擋在額頭和顴骨上,但在作出反應的瞬間就意識到,這樣毫無意義。 3毫秒。16毫秒。55毫秒。 那是人工晶狀體也無法解析,SUGAR也來不及轉送的速度。 盧普看到了什麼? 他無法掌握整個過程,他隻能這樣形容他看到的。 鍬形蟲將漆黑的長劍收納回片翼下,然後舉起全麵屏手機,把它貼在盧普的臉上。 “這麼費勁呢。我說給你爹把禁言解了” 最後的數根尖刺毫無預兆的崩解,無機的粉塵向四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