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收拾好自己,我忽然改變了主意,沒有說老人被騎住脖子的巧合,向冷老師討錢時的可笑,也沒有講中秀和梨花的質問,笑話她們混亂的思維。我隻是伸出手,指向天空。霞光還在,上帝、孔丘、朱熹,那一家七口人,哦,八條命,都在。“這麼多大神聚在一起,”小白問道,“他們都是誰啊?”我說:“好好看一看,有沒有認識的。”小白邊看邊說:“上帝,孔子,那個家夥我也認識,是司馬遷。” 由司馬遷想到《老鼠列傳》,再想到他將寫作權授給了冷老師,我看司馬遷的眼神裡,就有了許多不滿,還有敵對。把司馬遷上下打量一番,看到那因沒有東西支撐而顯得過分空蕩的襠部,我笑了:“他不是男人。”這樣說時,我故意誇大自己的得意,甚至毫不掩飾徹頭徹尾的幸災樂禍。小白看過去一眼,臉紅了,從牙齒間迸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十分刻薄:“很多家夥,包括男人,雄雞,叫驢,公鼠,身上的部件一樣也不缺,就是少了司馬遷那樣的英雄氣。” 小白的話難聽,也讓我難堪,卻又無法反駁。的確,襠部那玩意兒是衡量雄性的重要標誌,但也隻是外在的物質標準,無法彰顯精神,不能展示思想的。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和狹隘,我低下了頭。“你和冷老師關於《老鼠列傳》的競爭,應該是文化之爭,英雄之爭,而不能淪落為名利之爭,義氣之爭。”小白這樣說,是洞察了我對司馬遷反感的緣由,知道了我的淺薄和狹隘也是事出有因。“你應該和冷老師……”說到這裡,小白停下了。起初,我以為小白是在斟詞酌句,不讓自己陷入中秀和梨花那樣的混亂之中,過了一會兒,等不來下文,我抬起頭,看到了小白和她的驚訝。順著小白眼睛的方向,我首先看到了那把鎖,然後,目光上移,才看到了小紅,還有打開門後吃驚不已的白科。 “你瘋了?”白科指著小紅,“怎麼到家裡來了?”“我過來問問,”小紅指著那個冷酷的家夥,冷冷地問,“你是要鎖我一輩子嗎?”“我這就給你打開。”說著,白科手忙腳亂找鑰匙。“算了。”小紅輕輕地搖了搖頭,冷冷的臉上竟然浮出一層笑來,“鎖起來其實也挺好的,你放心,我也專心。”白科卻堅持自己的立場:“我開,現在就開。”小紅搖了搖頭,詭異一笑道:“我忽然改主意,不想開了。”“不想開,”白科命令道,“那就快走!”“我去哪兒?”小紅笑著問,“我為什麼要走?是怕那個黃臉婆回來嗎?你怎麼會嚇成這樣?”問完之後,小紅坐下,格格地笑。 白科央求道:“求求你,不要在這兒鬧了。”“我鬧了嗎?”小紅收起笑,嚴肅地說,“我不是來鬧事,是過來辦正事的。”“有什麼事,”白科急切地說,“我們到你那兒說。”小紅搖頭:“這事就得在這兒說,這叫現場辦公。”“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得看看,”小紅站起身,四下裡張望了一番,“黃臉婆從這兒搬出去後,家裡該怎麼收拾。”白科說:“你,你,你……”小紅笑了笑,慢悠悠地說:“別你你你的,我可告訴你,跟黃臉婆離婚,是你最好的選擇。”白科愣了一會兒,說道:“你得給我時間,讓我想辦法啊。”“那好,”小紅慷慨地說,“給你一分鐘時間。” 我不知道一分鐘時間有多長,但知道它不是很長。因為,有一次,在南山中學,一個學生要撒尿,老師問道:“還有一分鐘就下課了,你真憋不住了嗎?”那學生不假思索地說:“一分鐘,我也憋不住了。”那學生剛起身,下課鈴就響了。 我正回想這件小事時,白科的聲音傳過來:“好吧。就讓她出軌,揪住她的錯!”言語之間,透出咬牙切齒的味道。小紅豎起大拇指:“將她掃地出門,還不要給她一分錢。”白科盯著小紅,又激動,又憤怒,眼睛瞪圓了,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湧,手指在小紅頭上敲著:“你個下賤貨!”小紅挨了打,受了罵,卻也能理解白科的憤怒,笑了笑,抱著白科親了一下。白科推開小紅,指著鼻子罵:“你他媽的真夠狠毒的!”小紅委屈地問:“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這有錯嗎?” 白科指著小紅,又要罵時,手指被小紅攥住。“你還沒完沒了了!”小紅充滿熱情的臉一下子冷冷的,“你要是得寸進尺,我把視頻傳到網上,結果就不是你能控製的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白科抽出手指,掐住小紅脖子:“去死吧!”小紅說不出話,伸出三根手指來。白科鬆開手:“你搞什麼鬼?”“視頻一共有三份,我一份,我的兩個好姐妹各拿一份。我跟她們說了,要是我失蹤三天,她們就把視頻發到網上。”小紅亮出殺手鐧,白科像神氣十足的皮球被捅了一刀,瞬間乾癟了。 女人出軌,總得有個具體對象才行。白科提出了那個男人必須滿足的條件:愛麵子,膽子小,沒出過軌,總之,能唬得住,不會惹來大麻煩,最重要的是,沒有病,不會傳染人。小紅拎著白科的耳朵:“以後,你還想腳踩兩隻船?” 白科和小紅開始為花常艷物色男人:張武太老,又是滑頭,反被他咬一口就麻煩了;李文粗蠻,撒起潑來誰也按不住;王藝好擺布,但家裡有個母夜叉……一個提議,一個否決,小紅終於忍不住了:“這個不行,那個不中,你是不是存心搗亂?”白科沒好氣地反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換上了你,能不能看上?”小紅想了想:“那就讓小白臉來。”白科一巴掌甩過去。小紅臉紅了半邊,要發火時,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低級錯誤,不該提議小白臉的。白科看著小紅,咬牙切齒道:“孔玉石吧。” 我吃了一驚,小白卻笑了:“天上掉下個花妹妹,砸到孔老師頭上,這樣的設計,天衣無縫。”我正要說孔老師不會上當時,白科說:“我現在就給孔玉石打電話。”小紅吃驚地問:“你這就叫他過來睡?”“我傻嗎?”白科恨恨地問了之後,說道,“我叫他晚上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