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新星的落幕-返回科瑞特(1 / 1)

特斯德 花寶木 22715 字 8個月前

——T1.13   不熟悉的天花板,又是不熟悉的天花板。不愧是歷經數度出生入死的江政忠,他已經習慣得可以開眼一秒鐘就把控住情緒。   那麼這一次又被賣到哪裡去了?又要從哪重地獄開始爬回地麵?   “啊,好想回家。”   不知不覺江政忠已經掙紮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他對這個世界倍感厭倦。一開始完全出於熱情來到特斯德,他沒打算會待這麼久。知道自己回不去,他也隻想在摸索中平穩地找到回去的路。但俗話說,世事當真難料。先是被怪物襲擊,然後到被賣到奴隸場,再被轉賣到雜劇場當豹子頭,又被莫名其妙地打包到地下組織,如今又是一個嶄新的地方。這般過山車一樣的經歷,能預想得到便是神了。而江政忠的心也是肉做的,再有耐心都有個極限。   “姑姑不知道怎麼樣了?”   江政忠最放不下的是唯一一個願意收養自己的姑姑,也是現實世界唯一個可能擔心江政忠的人。當然,江政忠不覺得這個擔心會持續很久。畢竟在他看來江觀芯心大得很,前任丈夫出軌一年沒回家能夠不管不問。直到前任丈夫跪著求她簽離婚書,她才發現頭上長滿了綠油油的草。放在妻管嚴的現代中國,當真是個罕見的女性。   話說回來,其他人怎麼樣了?   泰格會來救場這是江政忠打死都想不到的。不過從他的話來看,泰格其實是為了救畢麗媞而來,其他小孩都是附帶貨色。為了愛人背叛組織,麵對著那個恐怖如斯的首領隻身殿後,想象一下那個畫麵便覺得泰格拉滿了逼格——泰格,真男人。   不過那是個揍小孩子連眼皮都不動一下的人,江政忠非常不想接受他的幫助。他救的是畢麗媞,自己隻是順帶的,歸根到底一行人是被畢麗媞所救。江政忠這麼一想心理平衡了不少。   畢麗媞和泰格,兩人之後怎麼樣了呢?   從江政忠的感覺看泰格不可能打得過賊窩首領。留著殿後的泰格兇多吉少,而沒有跟著一夥人逃跑,返回建築內部的畢麗媞也難有善終。畢麗媞的心腸如此善良,沒有善終實在不公平。“好人有好報”是童話,“好人不一定有好報”才是現實世界。   噠噠,輕敲之後房間門被打開,進來的是被稱為阿梅的金發碧眼女孩。   “阿溯,你終於醒啦!”   阿梅笑得燦爛碎步跑過來。能見到熟人至少說明逃跑成功,當下處境安全。但聽著阿梅的語氣,江政忠很疑慮自己到底睡了幾天。   江政忠試問:“阿梅,這裡是哪裡?我失去意識多久了?”   “你昏迷了2天有多了,然後這裡是城池護衛保護著的旅館。在得救之後,我們和建玉被送回了各自的家,阿溯你則被送到這裡修養。”   才2天,換算做一般的故事主人公沒2個星期都不好意思起來。   江政忠歪著腦袋:“建玉是誰來著?”   “阿溯不記得了嗎?阿玉啊,他的全名歸方建玉,歸方是姓氏、建玉是名字。這樣的名字很少見吧,據說是長壺島附近才有的命名風格。”   江政忠這才記起來,阿玉曾經說過自己的名,阿玉這個匿名也是從真名化來。不過讓江政忠吃驚的倒也不是這一點。   這個世界有點歐美風,江政忠還以為約定俗成不存在“東方大國”之類的設定。姓氏各處有異不討論,“歸方建玉”這個命名方式和姓氏名字的順序就很國風。長壺島這個地名也是,正常來想不應該被稱為“Long Pot(長壺)”的發音嗎?而實際上卻是單字發音,像極了中文的發音形式。   江政忠結論,自己可能不是第一個來這個世界的中國人。想到這裡,江政忠緩緩地平靜回來。而這一舉動引起了阿梅的追問。   “阿溯好像不怎麼吃驚啊?你是聽過類似的名字嗎?”   “啊、啊,其實我的名字和阿玉也差不多。哈哈哈,世界還真是小。”   阿梅的眼睛閃耀著金光:“果然!我就覺得阿溯很像長壺島的人!”   江政忠有點好奇:“一路上聽到過不少人這麼說我,長壺島的人有那麼出名嗎?”   “那是當然啦,長壺島是太導師和一絕勇者的故鄉,也是當下術式研究最發達的地方。即使不是術者,一般民眾也能從故事中聽說過才對的啊。”   即便用這種“是個人都應該知道”的語氣和江政忠這麼說,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江政忠突然想起來,禽獸首領也很在意他受審判神庇護的事情。以他的口吻,審判之神的庇佑似乎有超高的價值。   江政忠心想:不熟悉地方文化的我不知道很正常,但若當時還有醒著的孩子也聽到了這個事實,我接下來是不是會很危險呢?   “玉、咳咳,說起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之前取的名字隻是為了隱藏身份和平等合作,平安無事的現在得按原來的身份稱呼。敢問小姐的芳名和兄長的貴名。”   “不用這麼拘謹啦。”   阿梅先是拉長嘴,隨後恢復成正經的臉捏起裙角行禮。   “見過閣下,小女名為梅裡斯·埃斯瓦爾,小女的兄長名為諾修斯·埃斯瓦爾。”   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這種名字聽起來倒是很順耳。江政忠笑話到一半突然頓住。   等等,埃斯瓦爾?這不是這塊地方的地名嗎?   “埃、埃、埃、埃斯瓦爾莫非是——”   “不錯,小女正是埃斯瓦爾城主古雷·埃斯瓦爾的次女,而兄長是古雷·埃斯瓦爾的次子。我們都是埃斯瓦爾城主主族直係。”   相當於古代分封諸侯王的直屬親族,還是諸侯王的親生女兒,堂堂翁主之身。江政忠被這身份之高嚇得不輕。   真尼瑪,這不是超級大貴族嗎?這麼說那個二貨阿諾是城主主族的公子,如果真的讓他混成下一任城主,這個地方怕是要完蛋了吧。   “失禮了!我、鄙人不知道翁主這等身份,之前多有得罪!”   “我說了不要這麼拘謹……”   看上去阿梅,梅裡斯翁主不喜歡自己過於謙卑的態度。望著快軟化成煎蛋的雙眼,江政忠隻得加把勁哄她開心。   “身份的差距還是要注重的。但假如翁主真的不喜歡,在沒有人的地方我就用普通的方式接觸,這樣可以嗎?”   “嗯嗯!沒問題!”   梅裡斯學起江政忠豎起大拇指,由穿著華麗有沉重的服裝的翁主做這樣的手勢當真很突兀。   “那麼翁——”江政忠瞧了一眼梅裡斯後迅速做出改變,“梅裡斯,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   “嗯嗯,問吧,溯的問題我一定想辦法回答!”   “梅裡斯有聽說過‘審判之神的庇佑’嗎?”   “肯定啊,那是傳說中的太導師持有的庇佑。”   從梅裡斯的方應看,她並不知道自己持有。不過話說,又是太導師,江政忠對這人物很是感興趣。   “‘審判之神的庇佑’在現在很罕見嗎?”   “嗯,因為審判之神波滋神是‘滋級’神靈裡麵最高級的一位,很少會眷顧人類。據傳說記錄,這個庇護在太導師伊格·遊霖之前上千年沒有人獲得。自太導師逝世至今,百年時間內也沒有持有者出現。”   這麼看確實很罕見,但賊窩首領那麼饑渴地強求,江政忠感覺還有其他理由。在場的其他人也說過“貴族坐不住”之類的話,江政忠不認為僅僅因為罕見就有這般反應。實際持有的江政忠用著也被人按著摩擦,可見庇佑這東西對實力的加成不多,僅僅比一般人強一點點不可能威脅到滿城護衛的貴族。   “審判之神的庇佑還有什麼其他寓意嗎?或者驚天動地的傳聞之類的?隱藏著可以覺醒的力量之類的?”   再深一層的話題對於未涉世事的小孩子來說很困難。麵對江政忠的疑問,梅裡斯歪著頭冥思苦想憋不出答案。   “我也隻是隨口問問,梅裡斯不用太在意。”   沒能回應期待的梅裡斯沮喪地皺起眉頭:“嗯,阿溯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了,想問也暫時想不出來。如果梅裡斯之後有行程,不妨早點回去。”   “這是想我快點走的意思嗎……”   這小孩的情緒也太容易陷入消極了。   江政忠急忙搖頭否認:“不不,我隻是擔心梅裡斯。畢竟是埃斯瓦爾的翁主,應該有不少重要的事情。看到金、梅裡斯的哥哥大人沒來,想必現在也不是悠閑的時候。”   “並不是,今天是休息時間,隻不過哥哥的學習成績和態度都十分惡劣。”   居然要補課,這城主的孩子還有救?   最大的問題來了,翁主很明顯不想走,然而江政忠實在找不到能和翁主聊下去的話題。   “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想問阿溯。”   “嗯嗯,但說無妨。”   “阿溯說過,如果從那裡出去就找個機會成為正規的術者學習術式,對吧?”   江政忠連綿點頭:“確實有這麼回事。”   有個安穩的場所學習術式,這是江政忠當下唯一的心願。   “那麼,溯想不想當我和哥哥的貼身護衛?”   江政忠有點觸動:“護衛?這又是為什麼?”   “成為城主主族的貼身護衛,會在主城內賜予房間,屆時阿溯可以和我們一起跟老師學習術式。我向父親大人請示過這件事,父親大人表示為了答謝我和哥哥的救命恩人,他會批準這份差事。與此同時,他可以破例讓阿溯以‘貴族’身份登記術者信息。就是不知道阿溯願不願意……”   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既能跟教城主主族術式的術者老師學習,又能成為萬人之上的貴族,正常人絕對會不假思索地答應。   但是我這麼幸運真的好嗎?這樣太奇怪了吧?我的運氣應該是那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厄運才對啊?   習慣了不幸的自己不行,江政忠反而陷入迷茫狀態。   “果然不願意嗎?”   梅裡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江政忠,很影響他的思考回路。   首先答應是肯定得答應的。如果因為害怕前方多災多難就止步不前,才是真正的撿芝麻丟西瓜。隻不過腦海裡突然閃過一群人的嘴臉,江政忠還有些想處理的遺憾。   如此抉擇之後,江政忠拱手回答道。   “容我接受這份差事。”   梅裡斯瞬間心花怒放:“真的嗎?我馬上跟父親大人報告!”   “但是梅裡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準備?”   “對,我之前在一家名為科瑞特的雜劇場工作,被突然拐走之後負責的工作一度中斷。男人做事不得虎頭蛇尾,自己的工作便要負責到底,即使升遷也要先處理好交接問題。所以我希望梅裡斯能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回去劇場,期滿之後我會準時出發到梅裡斯的身邊做你的貼身護衛。能允許我的任性嗎?”   “來我的身邊,嘿嘿。”梅裡斯傻笑了一會,“沒問題,我想父親大人也不會有意見,我這就去替你安排!”   “謝謝你,梅裡斯。”   就這樣,江政忠接下了主城兒童護衛的職責,並收拾包袱返回科瑞特進行離開科瑞特前的安排。   ——T1.15   兩匹身著銀色盔甲的獨角獸,掛滿裝飾十個人也坐得下的大型包車,放在劇場所在的區域非常搶眼。駕駛的是一位穿著盔甲、頭發半白的中年護衛,此外還有兩位獨立乘坐馬匹的護衛與江政忠同行,不知道的肯定以為裡麵坐著的是皇親貴胄。然而如此豪華的包車內,江政忠坐立不安。   自接下梅裡斯的工作兩天,今日江政忠從內城區的醫院出發回南城口區。豪華馬車從城內一路飛奔到達目的地,包車停在了劇場大門前。因為臺階較高,而江政忠的腿短,中年護衛親自為他打開車門,提供左手讓他扶著走下包車。   “那麼,阿溯閣下,我等將在四個星期後於此靜候。另外,這個是與我等聯係的導具。關於阿溯閣下的事情,梅裡斯翁主殿下已派遣人聯係劇場內部人員。如有任何不適或危險情況,請使用它及時聯係我等。庫拉頓必會以最快的速度前來助駕。”   “感謝諸位的照料,期待再見到你們的一天。”   江政忠對名為庫拉頓的護衛鞠躬拱手,隨後接過遞來的迷你鏡子。順便一提,這臺詞江政忠在車上想了一路菜順暢地說出口,為的是盡可能顯示自己有教養。   江政忠回去的時候,護衛緊緊地目視著江政忠的背影,乃至他走一步路都要注意不能歪。第一次穿越這個門口的時候,自己還是衣衫襤褸、今天不知明天事的奴隸,再一次走過已經物是人非。這不,身上衣服的質量也遠超從前,所以應該說是物非人也非。   人生會發生什麼當真難預料,結局是喜是憂僅有蓋棺之時才能界定。   科瑞特劇場的門口,全體伶人以及劇場的管理者排成兩條長列隊,待江政忠走進的同時撫胸深鞠躬迎候。   “科瑞特,恭迎阿溯大人光臨。”   劇場的人叫江政忠阿溯而不是溯,說明翁主梅裡斯已經找人聯係過劇場。仿佛一夜暴富之後,之前的老板和同事變成了自己的新式舔狗般的場麵。周圍的熟人突然變得謙卑,江政忠壓根習慣不了。尷尬至極,他控製不住情緒兩臉通紅。   梅裡斯到底對他們說了什麼?   “不、不用如此大陣仗,當我是從前的伶人便好。”   獸皮大叔恭敬地回應:“這可不行,伶人何等低賤,恢復貴族身份的阿溯大人怎麼能與他們同列。”   恢復貴族身份?又是什麼路徑發展才變成這個說法?   江政忠順著這個說法編道:“現在還沒有進行正式的登記,從身份上我還是普通平民。何況曾幾何時我也是伶人,本是同根生,自然不能輕視曾經的同伴。”   “阿溯大人教誨的極是,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多說。那麼阿溯大人這邊請,鄙人已經做好了迎接大人的家宴準備。”   “不,我返回劇場按著以前的生活就行。”   這麼一句話,大夥臉上滿布著疑惑和不可思議。   獸皮大叔很是不安:“這、這是何意?是嫌棄鄙人的準備不夠全麵嗎?有什麼要求大人盡管說!什麼都可以!要是被翁主殿下得知我等虧待了大人,可是科瑞特一生難以洗去的汙點!”   這是江政忠有史以來第一次看見獸皮大叔露出敗犬般的表情,悲壯的神情舉止深深地刻畫在腦中。再富的商人在貴族麵前也要化作哈巴狗,平民和貴族之間的關係便是如此。不過江政忠完全沒擺設身份的興致,之所以回來是為了處理掉遺憾。他不想以什麼貴族身份,而是單純作為奴隸伶人的溯度過有限的時間。為此,江政忠不希望他們的態度變化太大。   江政忠思索了一會作答道:“劇場主誤會了,其實這是梅裡斯翁主殿下的意思。”   “啊?翁主殿下嗎?”   “不錯,翁主殿下讓我在前往城內之前,以伶人的身份將原本的工作交接處理好。如果我是個玩忽職守、沒有責任心的人,翁主殿下也不好替我進言。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還是從前的伶人,住的地方也按從前即可。劇場主無需勞師動眾,也請告訴伶人們無需過度在意身份。”   “哦,原來如此。”   沒想到自己的瞎扯這麼容易被當真,江政忠尷尬地笑了幾聲。布雷姆娜轉動眼睛,瞧著獸皮大叔艾薩接道。   “艾薩,既然是翁主殿下的命令,我們當然要順從。”   “但這樣真的好嗎?布雷姆娜。要是怪罪下來……”   一直以來江政忠都以獸皮大叔、獸皮夫人或者主人稱呼這幾人,獸皮大叔夫妻的名字他是頭一次聽見。   “無需在意,如有問題,交由我和翁主殿下商量即可。”   江政忠把“有必要交涉由我來”這顆定心丸送給劇場之主艾薩,讓他放心下來。猶豫了許久,艾薩終於肯點頭。   “那麼鄙人恭敬不如從命。”   ——T1.15   解散了伶人回去日常訓練,艾薩夫妻繼續和江政忠糾纏家宴的問題。兩隻頑強的蒼蠅,不答應是不可能停下的了。逼於名為煩人的淫威,江政忠答應了吃飯時間會接受他們的款待。   從煩人的夫妻倆那解放,江政忠急匆匆地趕往訓練場。他不在的四個星期裡,訓練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高危的“死亡組”場區被整體拆除,從前的道具大部分不見了,換來的是畫著場地線的空地。然後人員的練習也沒有以往拚命的氛圍,出現了許多在一旁看劇本默念的人。   “表演組”的訓練場是為數不多保留完好的區域,那邊的人和道具倒是沒有什麼改變。   此外,繞著訓練場放著旗子、木板、假山、錘子、巨斧等各種演出道具,還有江政忠從來沒有見過的奇怪盒子。道具都用上了正規的道具,而不是江政忠製造的土製品。   “變化真大啊。”   江政忠注視著變化發出感嘆。   “‘紐斯達’,恭迎領隊回歸!”   在訓練場搭起的舞臺上,隊員們模仿他曾經設計的場景做出演出。是江政忠在奴隸場第一次演出時的場景,他甚是懷念。牛頭人卡托和獅子人萊恩的身形較大沒有站立在希克斯的手上,而是在一旁單膝下跪。五隻手上站著阿瑞、格琳、亞蘿、溫蒂和蘇希,原本江政忠站著的手臂則空了出來。雙目看到曾經的自己站在了該在的地方,不得已眼眶濕潤。   “我不在的時候大家都沒事吧?”   卡托露出自信的白齒:“那是當然的了,大哥不在我有好好守住‘紐斯達’!”   “正如傻牛所說,一切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大事件也在格拉爾大哥的協助下解決了。”   江政忠滿意地點了點頭:格拉爾有好好研究我的線索,當真得感謝他。   “老板!”   “姐姐,不能這樣!”   格琳從天而降撲在江政忠身上,因為體重差距江政忠被撞倒在地麵。亞蘿迅速飛過來拉扯格琳的手臂,讓江政忠好做一會兒喘息。   “啊?為什麼?好久不見老板有點想念,親近一下不過分吧?”   把頭親近出包包就很過分了,江政忠的眼神裡帶有幾分抱怨。   “你們兩個都夠了。”   希克斯用粗大的手臂吊起打鬧的兩個人。久違不見老大哥,江政忠甚是歡喜。   “希克斯大哥,好久不見。”   “溯,我知道強者不會就此死亡,一直靜候你的回歸。”   強者,這是希克斯願意聽江政忠話的理由。說實話,江政忠並不清楚自己強在哪裡,至少不覺得自己的實力能入近乎無敵的希克斯的法眼。在見過的人裡麵,江政忠能感覺到希克斯是最強的一個,連那個賊窩首領也比不上他駭人的氣魄。這樣的希克斯為什麼叫自己“強者”呢?   “真過分,是不是把我忘了?在溯的眼裡,我就是那種有利用價值才會放在眼裡的女人,嗚嗚嗚……”   希克斯的背後,木桶裡的菲茲假惺惺地哭訴。   “怎麼會呢,你是最不需要當心的一個,我這可是信任著你呢。”   “哎,我明明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江政忠笑了笑:“是打括號的弱不禁風和打雙引號的女子吧。”   菲茲滿臉黑線,俯下身體舉起拳頭:“哦,好久不見,其他地方沒成長,膽子倒大了不少。”   “開玩笑的啦,菲茲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   菲茲表情放緩,微微一笑:“真的好久不見。”   “嗯。”   從奴隸場至今,從人魚小姐到菲茲,她本人都沒有變化。說不上很強的菲茲,見到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江政忠總覺得自己無法勝過她。當然,作為交心最久的友人,江政忠無法想象與她敵對,自然不需要考慮實力問題。   “領隊,歡迎回來。”   和其他反應過度的人不同,溫蒂和蘇希隻是普普通通地打了個招呼。   “你們都還好吧?”   蘇希笑著回答:“我沒事,領隊不在的時候,溫蒂一直有好好照顧我。”   江政忠表情僵硬了一下,從這句話裡他似乎聽出了別的含義。這是姊妹情,這是姊妹情,江政忠多次勸告自己別想太多。   大夥打了一圈招呼,僅剩最後一人。阿瑞呆呆地站在舞臺,沒有下來的意思。阿瑞表情平淡,但江政忠一眼能看出隻是裝出來的,因為他最誠實的狐耳正在微微的抖動。不過既然本人沒有立即訴說,江政忠想著還是晚上回宿舍再處理。   “大家湊過來,聽我說一件事。”   江政忠環視一圈成員,靜靜地訴說起窩在心中的話。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我將在四個星期後正式離開劇場,進入內城生活和工作。正如大家知道,跨越城門不是容易的事,出入十分麻煩。而且我下一個工作有點特殊,離開職位也有困難。所以,這次走了我應該很難再回來。”   除了希克斯以外的成員露骨的失落。   “我知道成員裡麵,長期習慣依賴我的人不少。所以自己不在的日子,我是十分擔心。但是今天的我看到了大家全新的麵貌,在沒有我的時間裡大家也茁壯成長,我很是欣慰。恭喜各位,你們成長了,脫離了孩童的行列。”   注意到江政忠的視線,格琳和亞蘿苦笑著用小爪摸著腦袋。   “確認了大家能獨立自主,我也能更加放心地離開去追逐自己的目標。不過大家放心,即使我不能親自前來協助,我依舊會用其他手段默默支持各位。所以,不需要可惜我的離去,不需要掛心我不在的未來。大家的未來一片光明,我也絕不會讓它暗淡。夜空中能獨立閃耀出最亮的光芒,這才是我許願的‘紐斯達’。”   這段話江政忠說的特別流暢。決心成為梅裡斯他們的護衛,意味著需要和過往的人們道別。為了不顯得突兀又不顯得悲傷,江政忠花了很長時間構思合適的詞語,用這個世界的人種諾瑪語盡可能柔和地表達出來。   說不傷心是假的,如果他們完全不傷心,倒是輪到江政忠覺得自己沒有價值而自閉。江政忠希望的是健全的悲傷,不拘泥於過去,迎接悲傷的現狀繼續前進的意識。   沒問題,他們的話肯定能做到。   卡托發出抽泣:“大哥……居然為我如此擔心。”   額,真不好意思,其實剛才的話江政忠是說給舊成員聽的。不過也沒差,卡托和萊恩已經成為了“紐斯達”裡忠誠的一員,應該一視同仁。   “總之,這些話各位記在心裡。在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做好最後的工作,也請各位打起精神配合。”   “好!!!”   大夥的回應震蕩全場,仿佛在借機宣泄出憤懣的情緒。   ——T1.15   江政忠回到帳篷工坊前,寫著劇本的格拉爾停下手:“嘿,好久不見啊,溯,還是叫你阿溯比較好?”   “溯就可以了,阿溯就是個代號。”   “那好。”   “格拉爾你是故意待在這等我?”   “畢竟有悄悄話想找你聊,有些話當著那麼多人麵前總不好說。不像你,我可做不到那種有感情的演講。”   江政忠的尷尬之心被調動起來:“你也聽到了啊……”   工坊的布置沒有變化。畢竟江政忠不在了,沒有人能重新捏造器具,荒廢下來是正常的。冬天的飄雪擠壓在帳篷頂,工坊的邊緣推著厚重的白雪。   清凈!   江政忠遠程發動術陣,將工坊快速清理一番,卷起的風雪分散飄落到外麵。格拉爾看著這一幕說道。   “你的術式發動比以前更快了啊,強度好像也強了一點。”   “是嗎?”   因為自己每天都在使用,江政忠沒有感覺出區別。有意識的生物對連續緩慢的變化識別度低,對明顯抖動的變化敏感。所謂旁觀者清,沒接觸江政忠幾個星期的格拉爾能看的更清楚,他的話也頗有說服力。   “不過我更吃驚的是,轉了一圈你居然成了貴族,到底是順了怎麼樣的神風才能飛得那麼高?”   江政忠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別笑,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了適應這種說法我累得很呢。”   “果然是這樣啊?”   “你猜到了?”   格拉爾輕笑著:“啊,其實不是我,是安娜猜到的。她說你的態度和動作都非常不自然,很可能是因為你也沒有預料到情況。”   安娜的感覺過於敏銳,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直覺”?還是說“蛇的直覺”?   順著話題,江政忠給格拉爾大致講述了自己被拐之後的遭遇。在迷之場所認識了幾個貴族,為了逃離迷之場所成為貴族小孩的領頭,在險象環生的最終計劃中成功逃離。逃生之後才知道貴族小孩的身份一個兩個都不簡單,醒後在翁主殿下的邀請下接受了前往主城的工作。   “我是某位貴族的私生子。”   當時的一個善意的謊言,梅裡斯是深信不疑。在梅裡斯回到家之後,出於善意致力於“恢復”江政忠的貴族身份。由於梅裡斯的瘋狂宣傳和施壓,江政忠被當做是名副其實的無名貴族——因為家族問題被舍棄,沒有家名但有貴族血統的人。   無名貴族比一般平民身份尊貴,再貧窮富商也不敢隨意得罪。因為無名貴族在展示出價值之後很可能會重新被貴族收養或者直接“復名”,說不準哪天鹹魚能翻身。江政忠現在的設定便是準備“復名”的無名貴族。   因為沒有正式的登記,無名貴族需要原來的家族作證明。這是理所當然的,否則是個人都能撒謊說自己是皇家貴胄。但江政忠的情況不一樣,幾乎是靠梅裡斯一人推進,以翁主的權限強行推成事實。   不得不說,翁主太強了。   牽涉到梅裡斯的信用,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施恩的梅裡斯,這個謊言需要緊緊地鎖在心中。對格拉爾,江政忠也隻是說了“我當真是某位貴族的私生子,僅是被騙入奴隸場”。以他的學識和從前的表現,格拉爾很輕易便相信了。事到如今,事實已經不能道出口,而且所謂的真相也不會有人知道。   “嗬、嗬嗬、嗬嗬嗬。從特使那裡聽說你是無名貴族的後裔,我開始猜想你究竟經歷了些什麼。你還真的是,去到哪裡都能搞出個奇跡,隨隨便便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感慨之後,格拉爾也向江政忠報告了他被拐走之後劇場發生的事情。   江政忠的半吊子提示苦惱了格拉爾很長一段時間,在與“紐斯達”成員交流之後他才走上正確的軌道。從江政忠提供的線索,格拉爾得知了刺蝟哥和背後操控的人的存在。格拉爾一步步算計刺蝟哥,但因為江政忠的情報錯誤陷入了危險——刺蝟哥不止能隱身,還能製造出立體投影。   當真不怪我,誰想得到呢。——江政忠如是調侃。   從格拉爾話江政忠得知了,刺蝟哥就是禽獸首領提到的“赫卓”,聽首領的語氣刺蝟哥算是實力不俗的存在。當時的江政忠不知道他的背景,亦不可能知道他的實力,猜出能隱形算不錯的了。   在希克斯和安娜聯手擊敗了刺蝟哥後,LS作為主要嫌疑人被劇場之主艾薩清除出劇場。而因為這次的活躍以及彌優爾大人的出嫁,格拉爾被宣布為下一任劇場之主。   “彌優爾大人嫁給了貴族啊……”   江政忠倒了吸一口氣。他不擅長應對女人,尤其是喜歡心思縝密的女人。能娶得彌優爾這般活寶,到底是哪位貴族那麼榮幸?再而,嫁給了貴族也就是說彌優爾也移居到了城內了,搞不好之後還能碰上。   想到這裡,江政忠頭皮發麻:麻煩死了,千萬不能接近。   格拉爾看出了江政忠的顧及:“別嫌棄的那麼露骨。姐姐確實是個麻煩的女人,但本質並不壞。進了內城區沒有了親族幫忙,姐姐應該會活得更加拘謹,帶的假麵也會更多。所以我還想求你一把。”   “啊啊?讓我去幫彌優爾女主人?不會吧……”   說實話,江政忠不認為自己能怎麼幫助彌優爾。   “拜托了,我沒有其他能求的人。”格拉爾垂下眼皮,“不需要你花太多心思,隻要在能力範圍給予一點幫助便好。讓她感受到身邊還有願意接觸她的同伴,姐姐也會活得愉快吧。”   格拉爾的語氣過於沉重,壓抑的情感順勢流到傾聽訴者身上。這種關係真好,江政忠頗為欣羨。江政忠沒有兄弟姐妹,親生的父母也不在了。如果他有親人,興許他們也會這麼對待自己。   隻可惜世界沒有如果。   “好吧。如果我遇到了彌優爾女主人而且知道她有困難,我會試圖去幫她。”   格拉爾眼眶潤透,低頭致謝。   “當真感謝。無論是之前對劇場的幫助,還是之後對姐姐的協助,一切的一切難用語言答謝。溯,不,阿溯大人,格拉爾這輩子會記著您的恩情。日後隻要需要我的力量,哪怕會搭上性命,我都願意鼎力相助。”   “別這樣格拉爾,反而讓我不好應答了。”   格拉爾擦去眼角的水珠笑了笑。   “我就知道。其實嘛,對著小孩講這些我也不好意思,隻是這種死正經的話不說一次我過意不去。但我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未來有需要定要叫上我。不論年齡,我視你為畢生之友。而作為你的摯友,未來即便是刀山火海我都會陪著你。”   “噢,兄弟。”   握住格拉爾粗糙的手,江政忠感受到這份友誼的分量,這是他在現實世界沒能獲得的東西。   “不過格拉爾,既然彌優爾女主人結婚了,你和安娜的事情什麼時候解,決——”   察覺到格拉爾的手抖動,江政忠抬頭望著癟著嘴無聲痛哭的格拉爾。比起擔心隻身一人前往內城區的姐姐,愛情造成的心理創傷無疑更嚴重。   “兄弟,你沒事吧?”   “沒,什麼都沒有,我隻是太高興了。”   死撐呢這人,我沒見過高興的人會哭成這熊樣。   哽咽了一會,格拉爾終於止住了淚水。他強硬地繃起臉線,做出十分別扭的笑容。   “其實在宣布繼承劇場之後,母親著手於替我找一樁親事。我也老大不小了,之前也是因為各種執著和放不下屢屢錯過良緣。時間在流動,社會在發展,人也得隨著走呢。不切實際的幻想舍去後,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如果真的充滿信心,我想現在流的不是淚而是口水。”   “哈哈哈……別逗我了。”   江政忠記得安娜讓自己製作一對戒指送給格拉爾,他還以為是她表達自己的愛意。看到格拉爾這個反應,江政忠深感事情遠不是自己想象那般美好。   ——T1.15   夜晚,江政忠應約前往科瑞特劇場主的家中做客。格拉爾他們居住的住宅就在劇場斜對麵過幾條街道。步行十來分鐘的距離偏偏要坐馬車,一上一下花的時間差不多,是典型的無謂浪費。好不容易下馬車,江政忠被格拉爾家中的傭人拉進一間房間換上新的衣服。換上新衣裳還沒走兩步又被扯到大廳。   “阿溯大人,這套衣服是我專門找人定做的,你看如何?”   一隻手拎著酒杯的艾薩小心地試探,從紅色液體的波紋能看出有多緊張。   衣服的用料是江政忠穿過最好的了。皮製的半長靴子,過膝的白色緊腿褲,白色長衫打底,淡黃色的雙層獸皮外套,腰間一條綁著衣裳的皮帶,裝備可謂豪華。   “我很喜歡,就是讓劇場主破費了。”   “不不不,怎麼會呢。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將阿溯大人當奴隸對待在先,如今僅僅是賠了萬分之一的禮,還遠不是我的心意。”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江政忠明白為什麼艾薩那麼兢兢業業了。江政忠是“復名”的貴族,身份地位高出他們一頭。要是他記著劇場裡受過的恥辱,將來前來報復劇場他們可不好受。江政忠個人完全沒那個想法就是了。   獸皮大媽布雷姆娜接著提議:“阿溯大人會在科瑞特停留四個星期,要不每晚都來做客,我等非常歡迎大人的到來。”   四個星期,每天來回跑,我可不想。   於是乎,江政忠回答道:“每天就不必了,我還想抽取時間陪一陪原來的夥伴,所以布雷姆娜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既然大人這麼說,我也不勉為其難。”   寒暄了沒多久,一位穿著紫色低胸長裙的女性來到桌前。因為沒有平時的戾氣,一時間江政忠都認不出來了。   “吉普,見過阿溯大人。”   長鞭女,吉普恭敬地敬禮介紹。   “不必多禮。”   認真大量了一下,江政忠才發現吉普也算得上是個標致的女人,平時隻是沒有好好穿衣服。皮鞭加緊身衣,那身打扮到底是誰建議她穿的?   還有更奇怪的地方,這裡是格拉爾的家,今晚是他們家設下的家宴,為什麼吉普會在這裡?江政忠記得吉普是被雇用的管理人,不是格拉爾的親戚。像是讀到了江政忠的疑惑,布雷姆娜做出說明。   “吉普是科瑞特專門采購道具的道具商的女兒。因為都是商人之家也算門當戶對,而兩人相識已久,所以我們正和吉普的父親安尼亞談論兩人的婚事。今天晚上科瑞特還有工作要她收尾所以才遲到,希望阿溯大人見諒。”   “我不介意。”   結婚,結婚!   江政忠終於明白,為什麼格拉爾回到家會那麼拘謹。   吉普就坐在格拉爾身邊,隨後餐車便由傭人推進來。這裡的用餐不是大鍋飯,而是分好一份份的精品菜式。隨手挑起一塊肉含在嘴裡,產生的電流打通全身經脈,回神過來江政忠已經乾完了所有菜。   江政忠自負是“廣東垃圾鏟”,從不擇食的優勢種,能送進口的東西基本都香。但也需要承認,這裡的東西超級好吃。滿盤的肉,精致的肉製品,美味的不知名動物的大腿肉,閉上眼睛盡是肉味。對於在現實世界也以素食為主的江政忠來說乃是絕對的天堂。   “溯大人,不知今晚的宴席是否滿意?”   “劇場主無需掛心,我非常享受閣下的招待。”   “劇場主這樣的叫法就不必了,請直呼我艾薩。知道阿溯大人能滿足,鄙人艾薩無比地歡心。”   宴會若不需要聽阿諛奉承,就真的完美了。   布雷姆娜笑著附和:“艾薩,阿溯大人也乏力,要不我去安排阿溯大人今晚的住宿。”   江政忠立即回應:“不需要了布雷姆娜夫人,我想回去以前的房間睡。”   艾薩第一個由意見:“這怎麼行?大人是千金之軀,我們怎能讓大人和奴隸同床共枕。”   “這是我的提議,不必在意是否失身份的問題。”   “請容艾薩讓阿溯大人三思。雖然阿溯大人不介意,但外人看在眼裡,也許會以為我們招呼不當。”   布雷姆娜接著艾薩的話:“正如艾薩所說。身為劇場管理者的我們這麼說或許很怪異,但伶人的住宿條件確實惡劣。如果溯大人有事情找‘紐斯達’的伶人,可以去處理完畢再返回本家休息,我等隨時等候大人回來。”   “真的不必擔心。我從前經歷過更惡劣的環境,伶人宿舍環境算良好了。”   布雷姆娜笑了笑:“既然溯大人再三要求,我等也不加以勸阻了。若大人有什麼需求,盡管吩咐我們。在劇場裡不方便聯係的話,可以找伶人安娜。她是我原來的專屬傭人,招待客人方麵很是拿手。”   “好,如果有問題,我會聯係安娜。”   布雷姆娜挺直上半身,向江政忠捏裙屈身敬禮。   “那麼,布雷姆娜代表家人為阿溯大人道別。格拉爾,為阿溯大人引路回劇場。”   “是,母親。”   好不容易勸服了艾薩和布雷姆娜,江政忠終於能離開住宅。從客廳走到格拉爾的家門口,一輛馬車靜候著兩人。江政忠不大想坐馬車,便湊到格拉爾耳邊。   “格拉爾,這麼近馬車就不必了吧。”   格拉爾摸著頭笑了笑:“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隻是母親要求一定要按照規矩。母親很注重節數,而且與貴族接觸也頗多,知道很多貴族必須遵守的流程。所以這種規矩還是按著走比較好。”   這是目的地就在對麵馬路,偏偏要等公交轉一圈過去的智障行為。可是沒辦法,為了不給格拉爾添麻煩,江政忠隻能順著他們的意思坐馬車回到了劇場。   “送到這裡沒問題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走到訓練場,格拉爾找借口開溜。不用說出口江政忠也知道理由,在宿舍門口等候江政忠的是長著蛇身的暗紅色長發美女。江政忠一路走過去,安娜一路目不轉睛地迎接來客。路過的同時,江政忠久違地多嘴了幾句。   “格拉爾傷的不輕啊,你真的沒所謂嗎?”   “阿溯大人在說什麼呢?鄙人沒聽懂。”安娜掛著營業微笑裝傻到底,“請問房間需要我帶路嗎?”   “既然拒絕他乾嘛還送戒指,讓他每天看著往傷口裡撒鹽嗎?格拉爾可是為準備結婚的事情在我麵前哭地稀裡糊塗。”   “阿溯大人,這邊請。”   既然拒絕到如此程度,江政忠也無能為力,原本戀愛這些事情就不是他的專長。   格拉爾,兄弟你的戀愛注定是悲劇一場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走回三樓房間的一路上,江政忠成了回頭率百分百的注目人物,乃至三樓也擠滿了住二樓的女性伶人。   “從前就覺得溯大人與此不同,果不其然。”   “貴族居然還回來這種地方住,阿溯大人當真樸素。”   “可惜是個小孩子。”   “隻要有愛,小孩子也沒所謂吧?”   不不不,有所謂,問題大得很呢。   江政忠聽著女性的狼虎發言腦袋隱隱作痛,這麼下去劇場內搞不好會成批地出現很多新的正太控。   “各位,時間不早了。每天還要晨起工作,都回去睡覺吧。”   “是,阿溯大人。”   一句話驅散了人群,江政忠回到原來的房間。回到房間裡,除了希克斯靠著的墻多了個補丁其餘沒怎麼變動,還是那熟悉的感覺。   “我回來了,希克斯、阿瑞。”   希克斯微微點頭示意,但阿瑞躲在被窩中沒有作聲。時隔四個星期,“紐斯達”的宿舍居然提供了薄被子。   不不,注目點不是這裡。   江政忠湊到希克斯身邊小聲問道:“希克斯大哥,阿瑞他是怎麼了?今天一天都悶悶不樂的樣子。”   “有異常嗎?”   希克斯反而迷惑地看著江政忠。去問一個木頭人,江政忠也覺得自己的腦袋是發熱到犯傻了。   阿瑞年齡比梅裡斯年長,但還是純粹的小孩,論江政忠再博識應對小孩也難遂心應手。江政忠沒怎麼哄過小孩,之前和阿玉一起哄梅裡斯幾乎耗盡畢生精力,可知哄小孩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也隻能上了。   “阿瑞,是我,我回來了。”   江政忠戳了戳阿瑞的被子。   “有什麼心事,不妨和我說一說。”   江政忠再戳了兩下。   “有些事不說出口傳達不到,我也猜不透你的心情。有句話說得好,時間能解決一切問題,交給時間過渡是明智的選擇。但是阿瑞,這是現在的我最欠缺的東西。能和阿瑞相處的時間已經能看到頭,如果阿瑞堅持保持這樣繼續讓相處的時間減少,我會留下很大的遺憾。還是說阿瑞希望就此與我告別呢?”   “走了嗎……”   “怎麼了?我沒聽清楚?”   阿瑞帶著哭腔復述:“溯真的要走了嗎?”   江政忠內心一顫,他有點理解阿瑞的想法。   從奴隸場救他出來,江政忠幫助阿瑞脫離猥瑣的刺蝟哥,保護他、教會他做事和未來所需的技能。和其他人不同,比任何人都依賴自己的阿瑞心裡,自己已經是無法替代的“父親”。類似的感覺,江政忠小時候也有過。   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對孩子進行勸說?   記憶中在阿瑞這年紀,江政忠是一個沉默無語的小孩。父母需要一起出門的那天,江政忠也恰逢休息需要一個人留在家裡。那個時候他獨自坐在書桌上假裝看書,用著各種道理勸說自己平衡心態。江政忠一邊撫摸阿瑞的被子,一邊述說起熟悉的理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阿瑞,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開心的時間也有結束的時候。人是群居動物,同時也是獨立的個體。既要熟悉群居,也要學會單獨麵對生活。這是必然的事情,隻是遲和早的問題。今天的你覺得突然接受不了,但不得已也要接受,這便是現實。反正都是痛,與其經受長痛的折磨不如受短痛來得痛快。所以遇到不順就試著接受吧,這是最舒服的做法。”   “我、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現實可不會因為你做不到就為你開掛作弊。至今為止是我的溫柔讓你覺得舒適,但接下來的路程怕很難再遇到這樣的貴人,你需要學會自己麵對困境。”   “但、但是……”   “沒有但是,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能做的僅有如此。”   江政忠拉開了阿瑞的被子,看著哭紅了鼻子的他。   “放心吧,還有其他同伴都在,即便我走了他們也會為你助力。阿瑞,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也不僅隻有我是你的依靠。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拐杖,而所有同伴的肩膀將是你的扶手。”   “嗚嗚啊——”   阿瑞憋著嘴沖上到江政忠的懷中放聲痛哭。江政忠撫摸著他的狐貍耳朵,靜靜地任他發泄。江政忠忽然明白,這就是阿瑞今天不接近的原因。他一直強忍著這種情緒,以防自己忍不住失聲痛哭,像極了不希望為難需要出差的父母的好孩子。   好好發泄一下,等想通了,明天醒來便能成為刮目相看的人了吧。   如同曾經的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