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追擊罪惡(1 / 1)

特斯德 花寶木 30642 字 8個月前

——X5.25   神所指何物,張紫瑞沒有解釋。江政忠包紮完傷口後,張紫瑞便把他趕出了家門,以至於江政忠很多想問的問題都沒有獲得答案。   如果神當真是江政忠知曉的那種神,那麼他的前景可謂一片黑暗。要知道,江政忠去特斯德不僅是為了學習,他還希望發揚光大以名垂青史。   手機的界麵亮起,江政忠打開微信。聯係江政忠的是備注為“神秘人-多納”的賬號,他一連好幾天發送照片拍的資料,擠得微信邊條隻剩一個小點。   江政忠想讓多納調查,在倫敦範圍有沒有穿越世界的逸聞,或者是人口突然失蹤的地點。   穿越世界的逸聞大多是假的,因為按張紫瑞的說法,正常情況有去便無回。這點江政忠也知道,自己剛去到特斯德的就差點被大型靈獸乾掉了。若不是他的運氣好學會了術式,在奴隸場便病死了。   那麼著眼的地方是人口神秘消失,尤其是靈異場所的人口消失。這麼一調查,獲得的資料不少,而這也是問題所在——資料多,意味著可疑地點多,意味著更加難找。   所以,多納提供的資料實際上沒有卵用。然而多納都那麼努力了,江政忠不好意思一個“no”就打發別人。   於是,他按出一條微信:多納先生,說說我能幫助你什麼。   盡管半夜三更,多納還是秒回了:我在做關於靈魂的研究,想請教一下弗雷姆先生。   江:我不專業,不確定是否正確。   多納:但求交流一下。   江政忠想了想,把自己對靈體的理解闡述出來:我聽一個學問高深的人說過,光子密度低的構造無法觀察,一種名為靈氣的能量正是類似的構造。我認為,靈魂是由類似靈氣的東西凝聚成,是無法觀察但確實存在的“類物質”。你知道量子的概念嗎?   多納:知道,有學習過。   江:所有東西都可以看成是極其微小的粒子組成,人體乃至靈魂也不例外。人體能把食物轉換成物理肉體需要的粒子形態填充散失的部分以此生存,我猜測靈體也有類似的功能。隻不過靈體吃的“食物”不同,“消化”靠的也不是器官。   多納:有意思。假如靈魂也需要能量來維持,這種能量很可能是靈氣。我想問,若是靈魂超脫體外,能用靈氣維係住嗎?比如說,一個人死後他的靈魂消散空中,我們用靈氣維護他的靈魂,之後能不能再重新注入到身體內?   江:這我就不知道了。人死後靈魂如何消散,我並不清楚。能不能捕捉先不說,即使捕捉都了也很難保證靈魂不會變質。如果說光子凝聚的物質堅硬有序,光子稀疏的“類物質”應該很容易散發淩亂。   多納:有沒有阻止散發,或者說把靈魂調整回正常狀態的方法?如果能做到,死而復生便不再是科幻電影的情節。   江:恕我直言,我覺得做不到。除非能用量子計算機把握住消散前一刻的所有量子的狀態,在消散的時候完全捕捉,然後控製每一顆量子以同樣的狀態回到原位。不過,這是“神”才做得到的事情。   多納:謝謝,我受益匪淺。弗雷姆先生若需要其他幫助,盡管出聲。   江:好,有需要我再微信你。   聽到有腳步聲接近,江政忠迅速關掉手機丟進帳篷裡。   “嘿,鬼魂先生,你在嗎?”   “我在呢。”   聽到回應的莉佳爬上樓梯。自從第一天聊過天後,她是她第二次半夜三更跑上樓閣和鬼魂(江政忠)聊天。   上來的莉佳皺著眉頭:“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一股,藥的味道?”   江政忠一顫。江政忠因為神父的一腳,身子還在療養中。張紫瑞送了他一些藥貼,效果是好,但味道也很重。而江政忠知道,正常的鬼是不會因為打擊傷貼鐵打藥膏的。   “這是我的鬼氣,發自靈魂的氣味。”   “這麼臭?那你肯定是隻惡鬼……”   “什麼鬼都行了。”江政忠撐起身體,“今天找我,又要聊人生嗎?”   “不,我是有事情想找你幫忙。”   “幫忙?先說一說是什麼事吧。”   “變態殺人狂的事情,鬼魂先生你知道嗎?”   江政忠想起了那天夜晚被害人的樣子:“我知道,我還見過慘死的人。”   “那麼你應該知道犯人是誰吧?”   “不好意思,我是鬼魂,不是福爾摩斯。”   莉佳露骨地嫌棄:“果然是個沒用的鬼魂。”   “嘿,我至少見過他的殺人方式,非常殘忍。你要不要聽一聽啊?”   “好啊!”   見莉佳這麼興奮,江政忠便描述了一邊死者的詳細情況。   沒多久,莉佳從衛生間回來:“太、太恐怖了。”   “是吧,而且犯人還在殺人,前幾天又死了一個。這幾天我沒有出去,不曉得是否有慘案。”   莉佳抬起手:“我知道,我們學校的老師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今天,哦不,現在是淩晨了,所以應該是昨天。”   聽到消息,江政忠陷入深思。   “鬼魂先生,你有辦法除掉這個殺人狂嗎?”   江政忠不假思索:“沒有,我是鬼魂,不是超人。”   “又是這句話……”莉佳輕輕地嘆氣,“最近危險了很多,但傑克,我的弟弟他經常入夜了才回來。我很擔心這麼下去會出事。”   江政忠不知道傑克夜歸的事情。傑克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會在樓閣一段時間,但他此外的活動,江政忠都不清楚。   “青春期的人,多點事是正常的。”   “也許吧。鬼魂先生,你真得沒辦法嗎?”   江政忠拉著下巴:“如果說讓我抓犯人,我沒有這個本事。不過,讓你的弟弟早點回來,應該還是行的。”   “真的嗎?謝了。”   待莉佳回去睡覺,江政忠思索著該怎麼勸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早歸。   ——X5.26   於是乎,江政忠次日晚上等到了傑克,準備以人生前輩的身份說教。   “咳哼。傑克,看過來。”   “怎麼了,政忠先生?”   “我聽說、我看到你最近都夜歸,想知道緣由。”   傑克的表現明顯異動,沒逃過江政忠的眼睛。   於是,江政忠翹起手:“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我也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我希望從你的口中說出來。”   其實他知道個球。隻不過如此裝腔作勢的話,一般心裡有鬼的小孩子都會說出來。   “所以政忠先生,你知道了啊?”   “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是誰?會放任一個小孩到處跑。你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逃不過我的眼睛。”   江政忠掌握著說謊的要點:看似貼邊實則完全不知所雲。   傑克憋著嘴,有點小失落:“好吧,是我錯了。但是我覺得,政忠先生也沒有這個資格說我。”   “為什麼?”   “因為首先打破規矩的人是你啊。”   打破規矩?   江政忠迅速轉動腦子,得出了自己的猜想:“你小子會‘製火’了,卻沒有告訴我,還到處表演去了,是嗎?”   傑克皺著眉:“你不是知道嗎?”   江政忠既尷尬又生氣:“我知道啊,但我說了,想從你口中說出來。”   傑克長長地嘆氣,很不情願地復述了一遍:“沒錯,我已經會打火了,但是我沒有告訴你。”   “你在哪裡表演?”   “教室,和不遠處的小公園,也就這兩個地方。”   也就是說,傑克會術式的事情至少被一百個人目擊到。江政忠按著眉頭,他知曉自己把這個少年拉到了危險的位置,為此感到內疚。   “我曾經試著相信你忠厚老實,看來是我太天真了。”江政忠抬起眼睛,“以後不要再亂用了,更不能在別人麵前用,也不能把這部分知識傳授給別人。”   “為什麼啊?政忠先生不也這麼表演的嗎?不也教會了我了嗎?老師這麼做,學生跟著做,我覺得自己有這個權力。”   “那是因為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而你沒有。這個世界比我想得要更復雜,也更危險。會使用術式不是安全保障,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   江政忠拉開還貼著膏藥的傷口。   “看到了嗎?這就是代價,而且還算小的了。即使是我,稍有不慎可能都回不來跟你說這些話。”   傑克仔細打量了一下:“也不是很嚴重嘛。”   “哪天我打斷你的骨頭,看看算不算嚴重。”   “所以你被神秘人打敗了?”   “沒有。”江政忠也是個愛麵子的人,“準確點來說是打了個平手。”   傑克憋了一會:“按政忠先生的說法,如果我繼續亂用,有可能會被類似的人襲擊嗎?”   “沒錯。而且恕我直言,要是你被襲擊了,絕對沒我這麼幸運。”   江政忠知曉了世界有試圖隱秘術式的存在,那麼傑克這麼下去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神父是認錯江政忠是壞人才揍了他一頓,但說不準會有其他人對好人也下手。   “這不一定吧,我比政忠先生年輕力壯多了。”   “嗬,讓你看看誰壯一點。”   江政忠抬起手試著擠出肌肉,但沒經過鍛煉的手鼓不起來。傑克迷惑地看著江政忠,但江政忠隻能繼續著尷尬的演出。   “總之給我記得,不要再明目張膽地使用術式,每天早點回家。特別是那些見過你表演的同學,你找個機會告訴他們,你所做的都是變戲法。”   “誒,這不行啊。”   “沒有不行,必須這麼做。”   “但是……”   傑克通過表演“製火”獲得了同學的青睞,一直以來自卑的他收獲了難得的自信。於他而言,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技術,更是他的個性所在。見過光的人會怕暗。傑克不想把收獲的個性去除,回到陰沉的自己。   傑克的心思,江政忠自然不知曉。   “沒有但是。傑克你記著,我是在維護你的生命安全。如果有必要,我會清除你的記憶並且自己搬離這裡。”   清除記憶,江政忠根本做不到,不過他的虛張聲勢確實唬住了傑克。   “好吧,我盡量去做。”   “那你回去練習吧,我收拾一下今晚要出去一趟。”   “還去街演嗎?”   江政忠輕輕地拍了拍腰間:“你覺得我還敢去嗎?我要去調查一些事情。別那麼多話了,記住和我的約定:早點回家,不要亂用術式。”   “是的,政忠先生。”   江政忠頗感心累,他體會到了和青少年講道理是件不容易的事情,知曉教育的困難。而江政忠不知道,成人的約定在青少年看到形同虛設。荷爾蒙和好奇心的驅動下,會遵守約定的青春期孩子幾乎不存在。   ——X5.26-5.27   江政忠沒有街演,但是他還是來到平時街演的地方。張紫瑞說過,這裡是事件頻發的地區。德尼姆的貝斯手遇害,讓他確信了這一點。   按照正常來說,殺人狂很可能是經常在這裡遊蕩的路人,時刻矚目著他想要下手的獵物。江政忠想適應路人的視角,去查找殺人狂的線索。因為自己有點名氣會引人注目,江政忠不得不避開人群,躲在少人關注的角落。   “我為什麼要自作自受……”江政忠如是詢問內心。   說實話,江政忠沒有參與進去的義務。   殺人狂固然威脅到了傑克他們的安全,但江政忠和傑克、莉佳也隻認識了幾天,說不上關係密切。張紫瑞一行人在追查殺人狂的事情,江政忠是放不下心,但更覺得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旺。”   “正義,你傻逼啊。你看我的樣子像蝙蝠俠嗎?”   “旺。”   “也許吧,我的確很好奇。不過,若隻是為了好奇心搭上性命,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智障。”   在角落站到了淩晨2點,大多街演叫散的時刻,江政忠也準備回程。   “旺。”   “這麼說來,我還真沒有見到德尼姆。”   江政忠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找上了還沒有離開的人詢問,得知了讓他吃驚的事實。   “你說的德尼姆是吉他手吧?他昨晚被殺了。以前在這裡的街演的貝斯手、電子琴手、吉他手,三個都被殺人狂殺了,想想就覺得恐怖。你也注意一點吧。”   聽到另一個街演的人這麼說,江政忠繃緊了眼線。他和德尼姆不熟,並沒有感到悲傷。他隻是覺得,這幾個人的犧牲很可能和自己有關係。   “達茲,你還記得我們什麼時候來,做了什麼,而三人又是什麼時候死的嗎?我覺得有必要理一下思路。”   “旺旺嗚。”   江政忠於5月1日勞動節落在了泰晤士河。好不容易遊到河邊,手表卻報廢了。好在手機藏得深,大量的衣物格擋住水滲入背包,才保住了一命。慌亂了半天,強悍的心理素質讓江政忠溯保持住了理性,繼續思考出路。   隨後,江政忠思索總結出了術式在地球發動不了的原因——靈氣濃度低,並嘗試著克服。當天深夜,江政忠成功發動了“清凈”術式,他由此找到了暫時活命的路子。   江政忠以倫敦母親河為生命線,靠著捕魚和喝河水為生,收集材料在河邊搭帳篷休息。帳篷上畫著“移形換影”的術式,一旦注意到閃光他便使用術式隱藏帳篷,由此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察搜查。   三天過去,5月4日。意識到差不多極限的江政忠決定去街邊乞討。路過垃圾車,江政忠回收了一頂舊帽子,隨後當做乞討用的飯碗。   深夜,江政忠看到人頭湧湧便跟了上去。第一次接觸街演的江政忠看到了商機,他可是在異世界雜劇場生活過半年的男人。   5月10日,江政忠遇到了傑克,尾隨他前去參加派對偷吃。   5月11日,江政忠應約進入傑克家住宿,並開始教導他使用術式。   5月12日,江政忠與張紫瑞相遇,然後白天被帶到了咖啡店。期間的街演,江政忠沒有感到異常,街演的人也沒有離奇死亡。   5月19日,江政忠一連休息幾天後前往街演地點,發現貝斯手死亡。   5月21日淩晨,江政忠與追擊敵人的神父相遇,得知有人死亡。江政忠猜測,死亡的是沒有前往街演的電子琴手。   5月22日到5月26日,江政忠因傷需要連續休息,期間吉他手的德尼姆死亡。莉佳說她們學校的老師死了,江政忠覺得這個老師就是德尼姆。   整理思路後,江政忠感嘆:“呼,果然很奇怪。這個殺人狂像是在躲著我,卻又試著獵殺接近過我的人。這是為什麼?”   “旺!”   “我知道,得讓傑克那小子暫時不要夜行。不過今天剛剛說過一次,他心中有點意識才對。我想,不用過份擔心他。”   然而,事件的發展沒有江政忠想得那麼樂觀。   ——X5.29   這天夜晚,江政忠看著手表,有點焦急地等著傑克過來。   時間已經到夜晚11點。   傑克大多數晚上會上樓閣找江政忠,但偶爾也有不上來的時候,比如昨天晚上他就沒有上來。江政忠對此習以為常,他沒有乾涉傑克的生活。加上傑克沒有微信,手機號也沒給江政忠,所以江政忠沒聯係傑克的手段。   一天不上來還算正常,連續兩天不上來就有點奇怪了。   “該不會吧……”   急促的腳步聲靠近,江政忠判斷是莉佳。果不其然,莉佳匆匆忙忙地爬上樓。這次莉佳沒有等回復,而是直接上來,江政忠覺得事態不妙。   “鬼魂先生,我有些事想問你。”   “問吧。”   “你能找到我的弟弟在哪嗎?”   江政忠皺了皺眉:“傑克人不見了?”   莉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昨天說要去朋友家表演助興,會晚點回來。然後半夜又發了信息給我,說要暫住一晚。到了今天早上,他還沒有回來也沒有去學校。我覺得不對勁,便試著打電話給他,但是打通了無人接聽。傑克很少會無視我的電話。”   “媽的個青少年!”   聽到“表演”一詞,知道傑克沒有遵守約定,江政忠差點沒氣死。   “報警了沒有?”   “我跟爸爸說了,爸爸說沒這個必要,他說青少年逃學玩樂是正常的。媽媽也沒有擔心的感覺,她說神一直在保佑著我們全家,無需多慮。”   “哇哦,真是一對神奇的父母。”江政忠思索了一會,“等等,是哪個朋友邀請他出去的,知道地址嗎?”   “傑克沒告訴我,要是我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法克。”因為不好的預感,江政忠忍不住脫口而出。   “鬼魂先生,你是知道了什麼嗎?如果知道傑克在哪裡,能告訴我嗎?”   “還沒有,不過我會把他找回來。你先回去睡覺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成人來辦就好。”   莉佳安心了一點,但也僅是一點:“擺脫你了,鬼魂先生。”   江政忠把帽子吸到手掌,轉手緩緩地按在黑發之上:“沒問題。”   ——X5.30   時間分秒必爭,為了提高效率節省力氣,江政忠必須有足夠的資料縮小範圍。這些資料是江政忠一個人獲得不到的,好在他恰好知道可能有資料的人住哪裡。   江政忠轉動手表,時間1點半。正常人都去和周公下棋了,而江政忠不得不打斷他們。他拚了命地按門鈴,試圖叫醒裡麵的人。   門被粗暴地開大,一位華人男性很是不爽:“你他媽誰啊!”   “不好意思,我來找張紫瑞。我是她的同學。”   聽到張紫瑞的名字,男人收起五分怒意:“張小姐不在。”   “不在?這麼晚了還能去哪裡——”   江政忠這才想起來,之前見到張紫瑞都是在淩晨一兩點的大街。他想著用微信聯係,現在又沒有WiFi,不得不痛恨出門前沒事先聯係的自己。   “法克。”   “我才想法你呢!滾!”   吃了閉門羹,江政忠一籌莫展。比起盲頭蒼蠅一樣處找,還不如守株待兔。如是想,他隻能靠著建築的外墻,抱腿靜靜地等候張紫瑞回來。   然而,旭日東升也沒等到半隻張紫瑞。   “達茲,要不我們去咖啡店看看。”   “旺。”   “難得你同意一回。”   江政忠維持著慢跑,一路趕到了咖啡店。咖啡店還沒開門,他試著敲打大門和窗戶,看看能不能碰上人。   門鈴響起,高大的店長探出頭:“怎麼了?我們還沒開始營業。”   “我想找張紫……能讓我連個WiFi嗎?”   “一杯卡布奇諾。”   江政忠勉強笑了笑:“真會做生意。”   接上店裡的WiFi,江政忠點開全是空白的聊天界麵。事態緊急,不容得他猶豫半分鐘了。   江:在嗎?有急事。   江:在嗎?在線等。   江:真的很急,看到回復一下。   江政忠想繼續按下去,拿著咖啡過來的店長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子,你沒泡過妞吧?”   “怎麼突然這麼問?”   “像你這麼聊天,不刪你微信算給麵子了。”   江政忠語塞,他確實沒和人聊過微信。   “發一條,等十來分鐘再發第二條,這樣會好一點。還有,多點用表情包,顯得你沒那麼古板。要泡大小姐可不容易,祝你好運。”   “哦,謝謝。”   按著店長的意見,江政忠坐到了中午也沒等到回復。奔波了一個晚上的疲勞擊潰了意誌,江政忠扒在桌子上陷入沉睡。   “旺!旺!旺!”   “達茲?”   江政忠抬起眼睛,眼前是一張人臉,一張死死盯著自己的人臉——穿露肩背心,正喝著卡布奇諾的張紫瑞。江政忠瞬間打起精神,擦去嘴角的口水,整理好著裝。   “嘿。”   張紫瑞放下杯子翹著手:“嘿什麼嘿,你不是找我嗎?”   江政忠轉動手表,已經到下午三點了:“你平時都是這個時間點才醒來的?”   “管你什麼事。”   “我沒有……咳哼,我有急事找你。”   “我特麼就在讓你說啊。”   江政忠把自己住在傑克家,以及傑克神秘失蹤的事情告訴了張紫瑞。   “我想救這孩子,所以要了解更多的犯罪細節,找到殺人狂所在。”   張紫瑞兩眼緊縮,擠得雙眼皮折線更加明顯:“你是不是教會了這孩子法術了?”   江政忠眼皮垂下,緩緩地點頭。   張紫瑞用力地拍打手掌:“劉叔,聯係警察搜查名為傑克·威斯林的青少年!還有,把我的電腦拿過來!”   張紫瑞隨後移步到江政忠身邊。因為靠的有點近,江政忠不自覺地右移了一點。而這麼個小動作惹毛了張紫瑞。   “你躲個屁啊?不想看我電腦上的東西嗎?”   “我、我、我想。”   “我一次就夠了!結結巴巴!”   江政忠不再說話,把主導權全程交給張紫瑞。   打開店長拿來的電腦,裡麵有很多文件夾。張紫瑞點開“倫敦(2)”的文件夾,裡麵盡是這一次案件的資料。   “犯人第一次殺人是在2月27日,在警察在公園的樹上發現了女性屍體。之後兩個月,前前後後有9個人被害,其中有男有女。他們的共同點有兩個,一是年紀都在24歲以內,二是他們的衣服都有被撕破的痕跡。警察認為,這是犯人有奸殺的習慣,但實際上現場沒找到任何粘液。”   張紫瑞點開了5月的文檔:“然而五月初,犯人突然不下手了,直到19日打後密集地殺了三個人。”   江政忠注意到“重大嫌疑人”的照片,他認識這個人,因為就是他自己。   “原來我是嫌疑人。”   “你沒聽我說嗎?五月初,犯人突然不殺人了。而同一時期出現了一個用法術謀生的傻逼,不懷疑你懷疑誰?”   “按你這麼說,你是確認犯人不是普通人咯?”   張紫瑞打開人體對半折斷的照片:“你有見過普通人能這麼玩的嗎?”   江政忠拉著下巴深思。   五月初,自己到的幾乎同時刻犯人停止了殺人,為什麼?   江政忠不是刑警,看不出高級刑警能知曉的殺人邏輯。但江政忠能思考,用合理的思考推斷信息。他打開所有圖片,反復瀏覽被害人的死狀。   張紫瑞看著有點驚訝:“看現場照片,你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   因為我也殺過不少人——江政忠沒有說出口。   張紫瑞斜眼望著江政忠的臉:“你在壺天經歷過戰爭嗎?”   “沒有,不過危險的確不少。”江政忠輕輕吐出一口氣,“我找到另一個共同點了。”   “什麼共同點?”   “犯人沒有用工具,全靠手撕腳踹,說明他的身體能力很好,不亞於神父。他不會隱形,如果可以隱形根本不需要進入沒有監控的小巷。他能用飛簷走壁的方式躲開大多數監控,側麵表現他對環境很熟悉。犯人是個在作案地點一帶生活了很久的人。”   張紫瑞很是無語:“我們早知道了。”   “那我來說說你們不知道的。最近死的三個人是街演的組合,曾經在我旁邊街演。現在消失的15歲小孩是我的徒弟。四個人都和我有近距離接觸,絕不是偶然。由此我覺得真正被犯人盯上的人是我。”   江政忠皺著眉:“犯人不攻擊我,是知道我不好對付,僅敢遠處觀察我。但觀察就觀察,還要殺人這個邏輯就很奇怪了。所以我想,對於犯人來說,殺人或許不是一種娛樂行為,更像是——”   張紫瑞也接到了江政忠的意思:“像是生活必須的行為,如捕食!這樣能說明為什麼停止一段時間的犯人,近期作案突然頻繁了。因為他餓了。”   江政忠搖著頭:“但還是說不去,死者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被采血的痕跡。”   “因為犯人吃得不是肉,而是精氣,或者說靈氣。”   江政忠有點接受不了:“你的意思是,犯人直接捕食了死者的靈魂體?”   張紫瑞默默地點頭。   江政忠咬緊牙關,他覺得猜測對上了真相。但是按著這個想法,傑克恐怕早成了犯人的嘴下之肉。就在他躊躇的時候,張紫瑞兩巴掌夾著他的頭,狠狠地扭向一邊。   “沒有讓你後悔的時間。如果你想盡快找到那孩子,沉下你的心思考去。”   “哦……但是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也沒辦法。你是我見過最會動腦筋的人,如果你做不到,其他人也救不了他。既然如此,竭盡全力到最後一刻,不才是江政忠該做的事情嗎?”   江政忠拉開張紫瑞的手,深呼吸之後拉著下巴繼續深思細節。   江政忠靈光一閃:“對了,還有個突兀的地方。”   張紫瑞笑著沒出聲,隻是兩眼盯著認真思索的江政忠。   “犯人為什麼要拐走傑克,這不符合他的行動。如果要吃掉他,不必冒這種風險,現場動手就好了。傑克是被人強行帶走,還是自己跟著別人走,這會決定搜查的範圍。而我前天警告過傑克,應該不多不少有警戒心吧——”   江政忠突然想到傑克一而再地違反和自己的約定。   “好吧,那是個蠢貨,說不準會這麼乾。不過蠢歸蠢,我還是相信他沒那麼容易被擄走。相信她姐姐莉佳的話,傑克那天有正常上學,在黃昏時段才不見了人。然後發短信聯係……短信、朋友邀請、表演助興。張紫瑞,你能調查到傑克班級成員的具體情報嗎?”   “可以,不過需要時間,很長的時間。”   江政忠按著額頭:“那你之前做的嫌疑人表格裡,有孩子在這個中學讀書的人在嗎?”   “這倒容易,倫敦市中學是吧。”   張紫瑞打開Excel表格篩選,隊列裡出現五個人名,江政忠迅速捕捉到其中一個。   “這個人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被懷疑?”   “多納·沃特,他是個研究靈異事件的學者,之前是英國心靈研究協會的成員。在我們懷疑犯人住在作案地區一帶的時候,有一定知識量的多納·沃特便成為嫌疑人之一。”   “為什麼沒繼續查下去?”   “因為他確實有不在場證明。”   江政忠回憶起多納對自己的提問:“多納是不是有家人死了?”   張紫瑞點開多納的信息:“據收集到的報告,他的妻子在半年之前病死了。”   “犯人是他沒錯了。”   “為什麼?”江政忠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張紫瑞很疑惑。   為了回到張紫瑞的問題,江政忠打開了他和多納的聊天記錄。   “我在多納的女兒,琴·沃特麵前使用了一次術式。隨後他自稱是英國心靈研究協會的成員,和女兒在半夜找上我,說想和我交換情報。那個時候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半夜三更帶著女兒來找我?現在想起來,他有不能把女兒獨自留在家中的理由。”   “等等,多納說他還是成員?這裡顯示,多納·沃特在四個月前被協會除名了。”   江政忠點著頭繼續說:“多納·沃特想知道靈魂相關的事宜,我把我的理解告訴他。從他的語言表達裡,好像急著想知道修復靈魂的方法。而我想,這就是他被除名的原因。”   “你該不會想說,他成功復活了妻子了吧?死而復生是不可能的。”   “當然不可能,我也斷定這是‘神’才能做得到的事情。但讓屍體動起來,方法不隻有復活這個吧?”   張紫瑞點著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政忠戴上帽子,起身準備離去,卻被張紫瑞一手抓著衣角。   “你要去哪裡?”   “救人。”   “你一個?連神父都打不贏,想和一隻會飛簷走壁的怪獸對打?”   江政忠扯下張紫瑞的手笑了笑:“我有我的辦法。”   “你知道地址嗎?”   “你的電腦剛才告訴我了。”   背對著張紫瑞輕輕揮手,江政忠離開了咖啡店。張紫瑞有點不爽得跺腳,震動使得桌麵傳來清脆的聲音。她這才發現,江政忠已經把兩杯卡布奇諾的零錢放在了桌角。   ——X5.30   黃昏,有些地域的人把白日與黑夜間隔的時間叫做逢魔之時。   誰都不想逢魔,除了現在的江政忠。   江政忠按著門鈴等候回應。這次他聰明了一點,在出咖啡店斷Wifi前微信了多納·沃特,說自己會光臨用晚餐。   白色的木門打開,多納和女兒琴一起在門口歡迎客人。   “晚上好,弗雷姆先生。”   “晚上好,沃特先生、沃特小姐。我能進來嗎?”   “當然了,請進。”   多納的房子不大不小,屬於小型獨立木房。樓梯正對著門口,從結構看有三層樓。從樓梯的左側,江政忠來到了沃特家的客廳。   客廳的餐桌上隻有水果和餅乾,對此多納頗感尷尬:“對不起,弗雷姆先生。準備時間不足,今晚大多是叫外賣,還有部分食物等一下才到。”   “不,是我不好。我突然想拜訪沃特先生,讓你破費之餘還如此操心,當真失禮。”   說著,江政忠摘下帽子屈身道歉。   “不必客氣,請坐。”   江政忠把帽子放在靠門的沙發,按多納的意思就坐在餐桌麵對門的位置。多納和琴則坐在他的對麵。   江政忠環視著環境:“沃特先生,你家的房子不錯。精致而不占位,性價比應該很高吧?”   “見笑了,剛好夠住而已。”   “不不,這麼大,住六個人綽綽有餘。我是個窮家子,羨慕得很。如今隻有你們一家三口居住,想必很寬鬆。”   多納笑了笑:“我們隻有一家兩口。”   “這麼說,沃特先生的妻子是?”   “妻子上年去世了。”   “哦,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沒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釋懷了。”多納開始進入正題,“弗雷姆先生,今天過來不是為了寒暄的吧?是有事情想拜托我嗎?”   “不錯。”江政忠轉動眼球,壓低聲線,“其實我在研究中國的行屍術,遇到了一些難題,想請教一下沃特先生有沒有好主意。”   多納表情沒有異動:“行屍術?我記得這是失傳的術法,弗雷姆先生居然找到了可以研究的資料?”   “也就一點點。運用靈氣激活和修復部分腦神經,如此一來試驗用的屍體能動一點點,但是沒有意義。我想要更深一層次,比如說把捕獲的靈體附著在屍體上。但可惜,我的水平有限,尚不知道捕捉靈體的方法。”   多納明顯驚訝了:“弗雷姆先生成功修復腦部神經了?”   “是的,我知道如何用能力控製細胞分裂分化。看到我的臉了嗎?這就是控製色素分泌製造出來的。”   “噢,這是、這是何等神技!”   江政忠笑著搖頭:“過獎了,不是什麼出色的伎倆。”   半真半假,真中帶假才容易讓謊言順流。江政忠確實知道控製細胞的方法,但在缺乏靈氣的現實世界,他沒有自由控製細胞的能力。讓細胞分泌一點特定色素,這是目前的江政忠能做到的事情。   多納沒有繼續說話,江政忠也不急著套他。實際上,江政忠還沒有把握多納是不是犯人。但從目前收集到的情報看,多納是最可疑的。   江政忠使勁全力啃新鮮水果充饑,享受了好一會終於等到多納開口:“弗雷姆先生,其實我——”   叮咚!   關鍵的時候,門鈴打斷了兩人。   “應該是外賣,我去看看。”   當多納去門口時,江政忠湊向一直沒說話的琴:“嘿,琴,你認識傑克嗎?”   琴遲疑地笑了一會:“當然認識,他是我的同學。弗雷姆先生忘了嗎?你受傑克邀請去過我的生日派對。”   “我當然記得。”江政忠皺著眉輕嘆,“其實,傑克是我的徒弟。但是他最近不見了人,讓我很擔心。所以今天來,也是為了問問你有沒有他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他這幾天沒來上學。”   江政忠沉默了一會:“對了,他給你準備的禮物送出去了嗎?”   琴搖著頭:“傑克沒有送我正常的禮物。”   “不可能啊,那傻小子省吃省喝買了一臺蘋果手機,他說過那是給你的禮物。照我看,那傻小子挺喜歡你的。”   琴避開了江政忠的視線:“也許,是他不小心弄丟了吧。”   青少年大多感性,所以不擅長隱藏表情。江政忠沒有放過琴細微的表情變動,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想。在他想繼續詢問時,整個人陷入了石化狀態。穿著短裙帶著眼鏡的張紫瑞和多納一起走了進來,隨後緩緩坐在了江政忠的身邊。   “我都不知道,弗雷姆先生和張小姐是認識的。”   “我也不知道(So am I)啊——”   張紫瑞用高跟踩著江政忠的腳,讓他別多說話。   “兩位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未婚夫。”   江政忠準備回答的時候,張紫瑞已脫口而出。   “哈?”   江政忠被嚇得不清,湊到張紫瑞耳邊打開中文麥克風交流。   “你在說啥呢?”   張紫瑞不爽地斜瞪:“唔中意啊?”   “我、我唔是甘的意思,我在到做正經野(事情),可唔可以唔好打亂我啊。”   “既然是做正經野,就唔好比打亂啦。”   “你是認真定(還)是開玩笑的?”   “你估下(你猜猜)。”   多納一臉懵逼:“兩位,在說中文嗎?”   江政忠笑了笑:“粵語,一些家談而已。”   “沃特先生,我很好奇,我的未婚夫剛才在說些什麼話題來著?”   多納和江政忠對視一眼,笑著回答:“沒什麼,弗雷姆先生就是來做客吃頓便飯的。”   “弗雷姆先生。”   張紫瑞轉頭看著江政忠。   “對,雷德·弗雷姆,我的藝名。”   “我想,這藝名源自你臉上的那坨東西吧?我說實話,有點傻氣。”   江政忠無奈地點頭:“隻有男人懂男人的浪漫。”   江政忠和張紫瑞繼續交鋒了一會,門鈴再一次響起。   多納離席:“這次肯定是外賣了,我去拿。”   趁著多納去門前,江政忠切換回普通話:“你是來幫我的,對吧?”   “你才看出來啊?你那邊找到人沒有?”   “情報員還沒回來——”   江政忠看到白色的影子從樓梯鉆到餐桌底下。達茲躍上江政忠的大腿,張牙舞爪做著奇怪的爪勢。   “達茲說,人找到了。”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看狗的爪語?”   張紫瑞相當不可思議,像是看到了外星人。   “都是生活所迫,閑話能不能先放一邊。”   “好,我喜歡這麼直接。所以在哪裡?”   “樓閣。”想到自己也是躲在樓閣,江政忠越發不可思議,“我勒個去,為什麼英國人的樓閣都藏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別那麼多廢話,準備行動吧。”   “哈?嘿等等——”   沒等江政忠叫住,張紫瑞一個翻身越過餐桌。動作迅敏沒有半點停頓,江政忠和琴都看呆了。剛剛拿著披散關上門,多納望著一步步接近的張紫瑞。   “張小姐?”   “我要看看你的樓閣。”   “不好意思,啊——!”   明顯,張紫瑞壓根沒打算征求多納的意見。她從口袋拿出噴霧,反手噴向多納,讓他瞬間陷入致盲狀態。   “爸!”   琴見狀迅速趕過來扶住自己的父親。   張紫瑞自顧自的往上走,沒有任何東西能停住女王的腳步。江政忠急著救人,也沒時間理會哀嚎的多納。   “喂,張紫瑞,你噴了什麼啊?他沒事吧?”   “也就一些芥末辣椒濃縮液,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聽起來不像‘沒什麼大不了’。”   按江政忠的原計劃,他要先和多納打下深厚的友誼,然後讓多納主動交代妻子的情況。以替多納妻子治療為由,接近怪獸並出其不意解決掉它。隨後前往傑克的所在地,將傑克毫發無損地救出去——   然而江政忠的連招打了三分一不到,人頭直接被張紫瑞秒搶了。   ——X5.30   兩人來到樓閣的爬梯前。江政忠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探出頭確認沒有危機,他瞬間感覺到了不自然的冷空氣由上流下。   “媽的磨磨蹭蹭,快點上去!”   “哦。”   沃特家的樓閣和傑克家差不多大,怪異程度高上幾十倍。樓閣左半部分到處是奇形怪狀的物件,即使江政忠沒有知識也能知道,大多是行使本土術法的道具。右邊是用灰白的窗簾布隔開的三個小空間。整個樓閣像冰庫一樣冷,凍得江政忠手指僵硬。   “旺嗚旺。”   “達茲說,傑克在靠窗的位置,其他白布不要揭開。”   張紫瑞已經不想吐槽:“江政忠,你真的進化了不少。”   按照達茲的話,江政忠順利找到了傑克。人還活著,隻是被五花大綁,嘴部還綁上了幾圈大型透明膠。江政忠先是揭開了傑克的遮眼布,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樣子冷靜下來。再到解開傑克的手腳束縛,然後拔下嘴巴的膠布。   “政忠先生……”   因為膠布貼了太久了,傑克的嘴巴紅紅地一片。加上由冷空氣凍紅的鼻子,他現在像個畫著妝的小醜。   “吃一蟄長一智,現在知道我的話有道理了吧?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縱觀世界也沒幾個這樣的老師。”   “啊——呀——!”尖銳的女孩聲由低層傳上樓閣。   像是回應女孩的尖叫,樓閣整體呼吸了一口氣。空氣流動使得窗簾大幅度地拂動,連同江政忠的帽子也一起吹飛。   “旺!”   張紫瑞笑了笑:“我覺得我也知道這狗在說什麼了。”   江政忠揮出五張白紙,雙掌食指向上,下三指勾搭。白紙上的術陣,加上自定義的術印輔助快速發動術式。五張紙燃燒出五團火焰的同時,豎起中指墊著食指合掌,火焰凝聚成球。最後十指交叉相扣,“流動”加“製火”再加控製火球移動的術式完成。   這是江政忠為了克服現實世界術式發動慢、規模小,而改良出來的混合發動模式。   流火!   某個長發的東西突破窗簾猛地撲過來,被江政忠的五道細小的火焰擊中爆炸,並且點燃它的衣物。長發的東西轉身後退四足撐在地麵,在一個呼吸間,衣服的火焰全部被熄滅。雖然像個發瘋的神經病,眼前的是一個身體看上去很正常的女人。   張紫瑞很是淡定:“她會用一點超能力。”   傑克非常驚訝:“政忠先生,她是琴死去的母親!”   江政忠搖了搖頭:“不完全是。張紫瑞,這是什麼玩意?”   張紫瑞想了想:“應該是用死靈術灌入奇怪的靈魂,強行驅動起來的屍體。你喜歡的話,可以叫她‘喪屍’。”   喪屍突然四足迸發,速度和豹子有得一拚。江政忠雙指夾著白紙,合掌四指交叉。   斥!   排斥力場散發,然而被喪屍玩命地抵抗。喪屍沒有被推開,反而不斷地往前接近。江政忠見狀,轉手把白紙拍在地麵。   引!   引力加重力,喪屍被壓倒在閣樓的地板。   “旺!”   喪屍發動白眼,波動向前迸發。好在有達茲的警告,江政忠及時拉著張紫瑞和傑克閃過了攻擊。波動沖擊震碎了窗戶,在木墻上留下長長的裂縫。   引的作用解開,喪屍飛身躍起,踩著天花板像炮彈一樣撞過來。   清凈!   術思發動的颶風繞著江政忠為中心,將他所定義的“汙垢”排除。沒能彈開喪屍,但成功偏移了它的進攻路線。而因為沖力過猛,喪屍上半身嵌入了地板,為江政忠爭取了半分鐘的時間。   江政忠拉著兩個人趕緊樓下跳:“張紫瑞,我快到極限了。你不是來幫我的嗎?”   “是啊。”   “那為什麼不出手幫我?”   “如果我出手,這個房子可能會崩塌,屆時你們可能都要被活埋。”   難以置信,但江政忠聽得出來張紫瑞是認真的。江政忠輕輕地嘆氣,因為他不得不獨力把喪屍殺掉。   “傑克,帶著你礙手礙腳。你跟著這個大姐姐下樓,接下來的活我一個人就夠了。”   “政忠先生,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活不過五分鐘。”   江政忠敲了敲他的腦袋:“你個兔崽子少操心吧。”   江政忠回到樓閣,喪屍撞破的洞穴空空如也。樓閣沒有燈光,江政忠沒有夜盲但也看不清楚環境。窗戶破碎敞開,從樓閣可以看到的唯一光彩是入夜的天色。江政忠不覺得那東西會跑出去,他深信敵人潛伏在四周,等候著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綻。   江政忠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下定決心重新上樓閣,便是做好了一擊必殺的準備。江政忠閉上眼睛,像汲取靈氣一樣探知四周的變動。   “達茲。”   “旺!”   正左方。   江政忠揮動左手立掌橫批。普通的右撇子左手力氣不大也不靈活,但這不適用於江政忠。華桃墨素斷臂期間,她用了半年的左手生活自理,靈活度有保證。至於力量,實際上不需要很大。   蝕界·纏!   暗紫色的光覆蓋在江政忠左臂的皮膚,那是能侵蝕一切“敵人”的蝕界。手刀加侵蝕結界,便會化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刀刃。   喪屍被順著脖頸斜向斬斷半身。失去腦子控製,下半身抖動掙紮著逐漸失去活力,剩下的上半身正處於江政忠的腳下張牙舞爪。   “放心吧,我沒有折磨人的興趣。”   死神冷冷地宣告著一切終將結束,喪屍的臉上多了幾分悅色。   ——X5.30   在江政忠應付著喪屍的時候,多納·沃特的宅子已經被咖啡店的成員包圍。   店長一個個清點人數,隨後發布張紫瑞留下的命令:“大小姐說過了,沒有她的命令別進去。大夥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候消息即可。”   站在最前麵的年輕人少許不滿:“所以我們來這裡有意義嗎?”   旁邊的年輕女性笑著回答:“以防萬一嘛。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許也有大小姐對付不了的東西。”   “她對付不了的東西,我們這些炮灰能乾什麼?”   “你真笨,怪異一類大小姐對付不來,我們當然也搞不來。但大小姐對付不來的男生嘛,我們可以上前打輔助。”   “怎麼說?”   “美人救英雄唄。等英雄被耗個半死,再像個女將軍一樣,帶著我們齊齊向前救他,這樣多酷啊?又不用暴露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簡直是一箭雙雕。”   店長拍了拍手掌:“你們夠了,議論大小姐是想死嗎?盧振安,教會那邊怎麼說?”   年輕人,盧振安點著頭:“他們已經聯係馬斯克神父過來了,正在路上。”   “阮環,你的嘴夠臭了,工作上怎麼樣?”   年輕女性,阮環也跟著點頭:“心靈研究協會那些人也說了在路上了。但他們每次都這麼說,次次都放鴿子,鬼知道這次是真是假。”   “你的工作就是落實他們到底會不會來。不然給錢你說風涼話嗎?快去!”   “好的,店長。”   隊伍裡,沒有講過世麵的年輕人靠到盧振安身邊:“盧師兄,我有件事一直想問。”   “問吧。”   “張大小姐有那麼恐怖嗎?怎麼你和阮師姐說得她像哥斯拉一樣?”   盧振安突然忍俊不禁:“生動形象,這形容不錯。解釋也沒用,等你見過就會懂了。在我們這些人裡,大小姐就是哥斯拉一樣的絕對王者。”   咚!   話語剛落,多納·沃特的房子整體震動,以房屋為中心掀起塵浪向四周擴散。   咚!   又一聲巨響,房屋從中部開裂錯位,拉動的木墻發出撕裂的慘叫。   暴風雨結束後,場麵一度死寂。過了一會,店長的手機響起,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哦,好的,好的。”店長抬頭大叫,“所有人,可以進去收拾殘局了。”   ——X5.30   時間回到前一刻,張紫瑞和傑克下到二樓。   擋在兩人麵前的,不是多納·沃特,而是女兒琴·沃特。   “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騙我的。我知道是那個父親在強迫你,我們一起逃出去就好了。”   琴對傑克的話沒有反應,隻是低著頭看地麵。以為琴在內疚,傑克想走過去安慰他,被張紫瑞一把拉到身後。   “你想死嗎?那玩意你也敢靠近?”   “你什麼意思?她是我的同學啊。”   “嗬,還同學。”   張紫瑞翹起手思索了一會,隨後向著樓下大喊:“喂,多納·沃特,你他媽個變態神經病。”   “所以琴是發生了什麼事了?能不能解釋一下啊?你快說——”   張紫瑞轉身就是一巴掌:“急什麼急,找死是吧!”   傑克摸著刺痛的臉後撤,張紫瑞才繼續說話:“她的變態父親為了知曉死靈術的知識,以親生女兒的肉體為誘,吸引有學識的妖魔,或者說惡魔附在身上了。你眼前的這東西,就是趕過來救場的惡魔。”   “那,琴會不會有事啊?”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被惡魔付過身。教會可能知道,但他們都守口如瓶,不會把事實公之於眾。”   “東方的魔女。”琴的身影不再是小孩,而是粗魯的獸音,“是誰允許你跨界在這裡鬧事的?”   張紫瑞笑了笑:“教會啊,不然我還懶得管你呢。能讓一讓嗎?我隻是負責把這個青少年帶出這間房子,不想乾別的事情。”   “他和上麵的男人都是我的東西,休想!”   張紫瑞隱隱捏起拳頭,但還是保持著笑意:“原來如此,你這麼說我就猜到了。多納的目的是學習死靈術,你的目的則是找到往返‘壺口’的方法,所以才想要那個持有豐富經驗的傻子。抓這個兔崽子不殺他,也是為了審訊情報。”   “我的事不由你管,滾回你的國度!”   附身於琴的惡魔張嘴咆哮,強氣流順之壓向張紫瑞和傑克。咆哮戛然而止,琴不可思議地望著樓閣的方向。   張紫瑞冷冷地勾起嘴角:“那隻喪屍被乾掉了吧?別小看我的男人。我最後再說一遍,讓路,讓我們三個都離開這裡。”   “不可能!”惡魔張嘴繼續咆哮。   咚!   張紫瑞向前邁出一步,像是萬斤之重,散播的能量瞬間鎮壓整間房屋。惡魔被壓倒嵌入地麵,氣流不復存在,連蟲子也不敢發聲,整個空間悄然無聲。   張紫瑞緩緩走到惡魔的麵前蹲下:“我說了,我不想出手。我能殺了你,身為一級靈體的你,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我隻是不想弄塌這個地方,誤傷到其他人而已。”   “他是我的!”   不得不說,惡魔相當有誌氣。   沉積的壓力從四周聚集,以張紫瑞為中心的地麵開裂蔓延。宛如世間紅塵皆是浮雲,極冷無情的她舉起雙指,向著惡魔中分下批。   咚!   波動四散,分割的半個房子錯位撕裂,樓道和樓板支離破碎,碎片頓時如漫天散花。   ——X5.30   解決了喪屍,用“清凈”去掉身體沾上的血跡,重新戴上帽子的江政忠趕往樓下。他覺得兩次不尋常的振動肯定不是好兆頭。下到二樓,傑克正抱著失去意識的琴,而張紫瑞靠著墻似乎在等自己下來。   江政忠一時慌亂:“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張紫瑞緩緩走過來,隻是說了一句話:“抱住我。”   “哈?”   然而,張紫瑞沒有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話落的幾乎同時全身軟下。江政忠迅速反應過來,支撐著張紫瑞失去意識的身體。   “傑克,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呢!”   師徒兩人抱著各自的女人互相吶喊。   “別太激動,她隻是一次過用了太多靈氣,身體受不了而已。”   說話的不是傑克,而是其他人。不,準確來說,這不是“人”。   江政忠全身寒顫,他認得這種感覺。托著張紫瑞扭過頭,江政忠看見一個穿著淺灰色道袍的黑發墨瞳的少年。   “你是‘神靈’?”   少年笑了笑:“嗯,不愧是來回過壺天的人,第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江政忠頗為吃驚。他在特斯德看到的神靈都是玻璃球般的存在,而眼前的神靈卻是個有眼有鼻的少年。   “神君,找我是有要事?”   “並沒有。”   “那為什麼出現在我眼前?”   少年揮著手:“你誤會了,我是出現在她麵前。隻是你直接接觸著靈氣飄逸的她,進而看到了我罷了。”   江政忠恍然大悟:“所以,張紫瑞是個靈媒,還是個能請神的靈媒。”   “可以這麼說。在壺天一帶,她應該是很搶手的人才吧?”   “那是肯定的,神宮那些人盼長了脖子等這種人出世。”   簡單來說,張紫瑞能夠和神靈直接通靈,即神宮渴望的貨真價實的大聖女。   江政忠坐在地上,讓張紫瑞傾斜靠著自己。若是平時,他會因為緊張想不了其他東西,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前是個能夠交流的正常的神靈,江政忠想把握住這次機會。   “神君,我可以提問嗎?”   “沒關係,我也閑著。”   “神君知道這附近有前往壺天的口嗎?”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才告訴我這事情。”少年思索了一陣子後緩緩點頭,“這附近是有壺口在。不過,不是給我們用的,而是給被稱作魔法師的人用的。你想去試試嗎?”   “想。”   能解除流浪的現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江政忠當然想了。   “壺口就在一座高塔上,好像叫大笨鐘來著。”   “是大本鐘對吧?開啟的時間知道嗎?”   “這就要你自己摸索了,我不熟悉這地方。”   “好的,謝過神君。”   江政忠沉思了一會,又提出疑問:“對了,神君,為什麼不允許世人使用法術——”   當江政忠回過頭,神靈已無影無蹤。   “嘿,年輕人!”   江政忠往樓道方向望去,聲音的來源果然是咖啡店店長。   “店長,你來得剛好了。張紫瑞她累倒了。”   店長抬起眉間,平淡地點頭:“常有的事情。來,抱起大小姐跟我上車。”   江政忠愣住了,他望著張紫瑞冥思苦想,愣是想不到怎麼抱。   店長被弄得無可奈何:“喂,你沒看過電視嗎?公主抱知道嗎?”   江政忠很是尷尬,捏了捏沒有力氣的手臂:“我當然知道什麼是公主抱。但我不是電影裡臂力驚人的男主角,做不到啊……”   “沒鬼用!背人總會了吧?”   “我背嗎?”   店長一臉不忿:“不然呢?”   剛才和喪屍打鬥的時候過於集中,忘記了腰部帶傷的問題。強硬地運動身體之後,江政忠的舊傷又復發。但逼於壓力,江政忠必須忍著腰痛背起張紫瑞。他肯定沒想到,張紫瑞正默默忍著不傻笑出聲。   藏在江政忠身後的達茲跳下地麵,跟著江政忠一起回程。   至此,這次事件算是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