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2.6 緩緩睜開眼睛,江政忠溯的眼前是一片暗白。 此時的江政忠溯被繃帶卷著整個腦袋,隻有一個鼻子露出來透氣。他伸手想拉開繃帶,但立即被某隻熟悉的手抓住。 “請別拉動繃帶。大人你還沒完全愈合,拉開繃帶會影響修復的進程。” 這個聲音江政忠溯認得,乃是女醫師畢麗媞。江政忠溯想說話,很快發現喉嚨隻能勉強發出“啊”的聲音。感覺到自己無法正常說話,江政忠溯有點慌亂地“啊啊”大叫幾聲。 “大人請冷靜一點。大人你的大腦受損了,沒修復完全之前身體會有很多障礙,說不出話是正常的。大人送過來的時候腦袋凹陷了一大塊,碎裂的頭蓋骨刺穿了部分大腦皮層,我也是第一次治療如此傷勢。” 因為畢麗提的聲音顯得失落,江政忠溯更有擔心自己的狀況。他試著吶喊,可也隻能吐出同一個字。 “啊啊啊?” “不好意思,我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畢麗媞想了想接道,“如果大人是擔心自己的身體,那大可以放心。我自己就有把握治好大人,何況現在還有一位高人駕到,她也能治好你。不過我的治療需要時間。目前你的頭蓋骨將近恢復如初了,我還得花時間修復你的腦細胞。按著現在的恢復速度粗算一下,大人應該還得一個星期才能治愈。” “啊。” 老實說,畢麗提能治療大腦的受損屬於超規格了,地球的醫術根本做不到修復腦細胞。如此嚴重的損傷連半月都不用躺,畢麗提的神賜治愈術式實在好用。 ——好羨慕啊,伊格綜合係統裡也沒有如此精煉的治愈術式。如果我有這類型術式,是不是能自己給自己治病了? 這是江政忠溯最大的感想。 治愈術是江政忠溯不擅長的術式科目。伊格綜合係統裡記錄的治愈術也隻有三種,使用頻次非常低,江政忠溯覺得伊格遊霖也不怎麼擅長治愈術。 得知了自己再休息一個星期就能好起來,江政忠溯心態平穩了很多——才怪呢,意識清醒、身體能動卻隻能躺著等時間,這種狀態無比無聊。江政忠溯很想繼續鉆研伊格遊霖留下的導具,無奈脖子上的鏈子不翼而飛。 ——哪個混蛋偷了我的東西! 江政忠溯無聊地扭動了一會,床上忽然傳來震動。江政忠溯能感受到某個人睡在了自己身邊。他集中精神用手比劃了幾下,從觸碰的身形和飄逸的氣味判斷是一個女性。 ——老媽?額,不對,這種感覺是—— 江政忠溯以直覺把握到身邊的是誰。 女人笑著回答:“沒錯,就是我。老師的導具都在我身上,你可以放心養病。” 江政忠溯認得這不懷好意的聲音,他試著發出抱怨。 “啊啊!” “蠢貨,你用嘴說話我聽不懂,得用心說話我才聽得懂。” 江政忠溯明白了女人的意思,探手搜索到另一隻軟綿綿的手。摸到的瞬間,江政忠溯下意識地退了一下,可立即被女人張爪嵌住。彼此的體溫和靈氣透過手掌互動,江政忠溯成功連接上了通信。 “你變回了伊卡洛斯了?” “才不是,我現在是伊達諾絲。” “你成了伊達諾絲,華桃墨素的空位怎麼辦?” “別操心,在你睡的這幾天我都安排好了。按設定,華桃墨素已經回到了埃斯瓦爾,正在主城接受瑪麗莎長母的培訓。而伊達諾絲大導師恰好在埃斯瓦爾主城做客,隨便過來看望和治療前途有望的江政忠溯攝政王。” 江政忠溯徐徐吐槽:“這借口說得跟真的一樣……對了,你不是很擅長治愈術的嗎?為什麼不立即治好我?” 伊達諾絲明顯頓了一下。 “啊,額,嗯,我不擅長治療人的大腦。” “該不會是故意讓我躺著給你玩弄吧?” “怎麼會呢,哈哈哈……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聽語氣,你就在這麼做。麻煩你了,快點將我復原,我還有別的事情想做呢。” 伊達諾絲鼓著嘴抱怨:“讓你休息幾天不好嗎?你之前就是太過用勁了,沒有節製地跟著心情走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要不是華桃媽媽、華桃英桂及時擋了一下,我也無力回天了。” 江政忠溯想著回答道:“當時我已經疲憊不堪,我也沒想到半空突然殺出個高手啊。話說,伊格伯特的戰局怎麼樣了?” “那天你受重傷被運了回來。因為你失去了意識,你臨時賦權給其他人使用的係統也中斷了。好在失去了兩個元帥的打擊深重,即使沒有中央區的火力支援,赫狄軍暫時無力反撲。敵軍敗退正是追擊之時,古羅和其他將軍都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們持續追擊磨耗敵軍。赫狄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還得趕時間離開國家結界的範圍。他們的大部隊沒日沒夜地往國家結界邊緣移動,再過三四天應該就能逃出伊格伯特。” “老媽也在從軍?” “不,華桃英桂帶著你回來了。她這幾天沒合過眼,全天候在照顧你。直到半天前畢麗媞說你度過了難關沒有性命之憂,她才在旁邊的病房歇下。現在是深夜,我和畢麗媞都沒有叫醒她。” 江政忠溯想著立即問道:“她的精神狀態可好?” 在江政忠溯身邊的時候,華桃英桂的精神狀態還算穩定。但是一旦失去了“兒子”的支撐,江政忠溯生怕華桃英桂會舊病復發。 “目前正常。” “那就好。”江政忠溯舒出一口氣,“畢麗媞在的話,我們現在是在東城口區?” “對,東城口區福爾登開設的醫院。” “我得在醫院躺上一個星期……好無聊。” “有我陪著你,無聊什麼?” 江政忠溯微微抖了一下:“哦對啊,你可以用通信的方式教我新的術式知識啊,能學到東西我也不寂寞了。” “啊?我不怎麼想這麼做。你都被打成豬頭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有個美女睡在你旁邊陪你聊天,你還寂寞什麼?” “女人隻會影響我的思考速度。而且你是用術式整過容的,老實說我不覺得原來的你有多漂亮。” “信不信我整得你一個月起不來。” “我開玩笑的……” 其實,江政忠溯的確這麼想過。 影視作品上的公主大多亭亭玉立,乃是活脫脫的美女,但真實的公主可不包美麗。 雖然有個驚艷一方的母後,伊達思提·尼努爾達算不上婀娜多姿。現在的伊達諾絲長得好看是她自己整出來的。胚子的伊達思提有顯得特別的銀頭發和紫色瞳孔,但她兒時的外貌不算出眾,隻到中等甚至下等偏中的水平。若是脫下公主的衣服換上平民著裝,沒幾個人能看得出她是童話故事中的公主。 猛然意識到奇怪的事情,伊達諾絲楞了一下。 “你見過以前的我嗎?我應該沒展示過以前的樣子吧?” “額,男人的直覺。” 總不好說是自己做夢的時候見過,江政忠溯隻得給出蹩腳的借口。可伊達諾絲有真理之神的庇護,一眼看穿了江政忠溯的謊言。 “你騙我了,你知道了我長什麼樣了。” “沒關係吧?” “我要消除你的記憶。” “額,啊?你在逗我?” 伊達諾絲鄭重地重復了一次:“我要消除你的記憶。” “你是有毛病嗎?不就見過你小時候長什麼樣,至於這麼狠嗎?” “我知道我長得不好看,你隻需要記住現在的我。” 伊達諾絲沒有忽悠,抬起手按住江政忠溯腦袋上的繃帶。因為伊達諾絲用力有點粗糙,江政忠溯感覺到了腦殼在隱隱作痛。 “啊啊!啊啊!啊啊!” 江政忠溯奮力掙紮,但此時他不敢動作太大,隻能奮力地物理吶喊求救。 碰! 墻壁被突然撞穿,一個黑發的女人進入房間。她轉眼尋找求救的兒子,抬手彈開了床上的女人。把伊達諾絲擊飛到邊上,華桃英桂慌慌張張地摟著江政忠溯。 “忠溯!你沒事吧?那邊的,你在乾什麼,為什麼要折磨我的兒子!” 伊達諾絲按著被打紅的臉蛋說道。 “這是我們的私事。” “我管你是什麼事,弄著了我的兒子都是我的事!” 感受到華桃英桂真的動怒了,江政忠溯憑感覺伸手拉住華桃英桂的衣裳接通通信。 “誤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但是忠溯,這女人剛才在折磨你。” “我們在逗著玩而已。” 華桃英桂瞪著伊達諾絲,眼底裡皆是怨氣。 “鬧著玩也有過程度,你怎麼能這麼弄重傷的忠溯?” 伊達諾絲沉著臉站起來。她向來是個傲慢不堪的女霸主,此刻卻無法對華桃英桂硬氣,轉而緩緩往門口離去。 “站著!坐到這邊!” 被華桃英桂氣場壓住,伊達諾絲停住了腳步。華桃英桂用力拍了拍床單示意,伊達諾絲癟了癟嘴,也挪動到江政忠溯的床上。 華桃英桂逐漸冷靜下來,她左手拉著江政忠溯,右手拉著伊達諾絲。伊達諾絲此時隻是使用了“移形換影”幻化身體,內部的肉身還是嬌小的華桃墨素,很容易就被華桃英桂按在床上。 “你們兩個,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讓我評一評理。” 伊達諾絲隱隱捏了捏嘴角:“我現在不是你的女兒……” 華桃英桂眼球軟了一下,徐徐收起脾氣。 “不管你是誰都好,若想成為我們的家人都得聽我的話。忠溯,你是男孩,你先說吧。” “我醒了,伊思過於高興才如此大動作。” 回話的壓力丟到自己的身上,江政忠溯盡可能湊出合理的借口,以免華桃英桂遷怒於伊達諾絲。 華桃英桂捏著伊達諾絲的手對質。 “真的嗎?” 伊達諾絲轉動眼珠子想了想接道。 “假的。是我不滿意他偷窺到我的隱私,一時沖動了。” 如此一聽,錯誤像是完全轉到了江政忠溯身上,華桃英桂有點不可思議地追問。 “忠溯,你居然偷窺女性的隱私?” “啊?額,也算是吧……” “活該你被按著打!” “額,對,我該打。” 不想讓身邊的女性起爭執,江政忠溯拉下所有罪名默默地苦笑。 華桃英桂接著轉過頭說:“但是伊思,你也有不對的地方。無論忠溯怎麼錯,你都不能在這種時候對他粗暴。” “哦……” 伊達諾絲愣了許久,忽然怪異地瞪起眼睛。 “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了?” 華桃英桂眨了眨眼睛回答:“我看忠溯這麼叫你,我也學著叫而已。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叫你的全名。” “不,我挺喜歡的。” 伊達諾絲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溫柔,若是江政忠溯看得到他肯定會驚愕。 “天還沒亮,沒事就睡覺吧。” 華桃英桂整理好床單,噗通一下倒在江政忠溯的身邊。伊達諾絲自然沒有意見,她填充到另一邊摟著中間的病人。 全程最痛苦的莫過於中間的江政忠溯。他剛睡醒沒多久,一點睡意都沒有,隻得無聊地等其他人醒過來陪自己聊天。 ——T2.7 次日早晨,伊達諾絲從江政忠溯的病床上坐起來。華桃英桂蜷縮進江政忠溯的被窩睡得很沉,而江政忠溯也在鬱悶中再次入睡。沒想打擾這兩人,伊達諾絲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伊達導師,請幫幫我!” 待伊達諾絲出門,另一個黑發墨瞳的少年撲過來單膝下跪。 “歸方建玉,你找我有事嗎?” 歸方建玉點了點頭,回頭瞄著墻角示意兩個少女走出來。準確來說是看上去像少女的兩個女人,因為艾斯蒂·艾比利提和塞維麗斯·卡頓的年齡比外表大了十歲左右。 “艾斯蒂·艾比利提,塞維麗斯·卡頓,見過伊達導師。” “哦哦,為了此事啊。” 見到人的同時,不需要歸方建玉多解釋,伊達諾絲已經明白了歸方建玉的用意。 “要我調整身體不是不行。但我隻能幫你們延長一點壽命,不擔保你們能恢復常人的健康身體。” 艾斯蒂有料到這個回答,她接著問起。 “艾斯蒂有一事想問。既然這是導師的術式落下的副作用,那是不是我和塞維麗斯學會了這種術式,知曉如何調整身體,就能有更長的壽命了?” 艾斯蒂有意強調這是伊達諾絲術式的“副作用”,這讓伊達諾絲些許不開心。 “首先,我當年就和你說過相關的風險,而你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接受。至那時開始,我就不用為你現在的痛苦負責。再而,若你們能精通秘術‘千變萬化’,理論上是能活得更長久一點。但是我不會平白無故地教授他人術式。即使我願意教,你們也不一定有精通這種秘術的能力。” “盡管如此,艾斯蒂還是想試一試。還請大導師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救我和隨從的性命。” 艾斯蒂接著屈身不起,侍衛塞維麗斯也跟著低下身姿。 伊達諾絲翹起手昂首回答:“當是售後服務幫你們免費調整還可以,但要我將知識贈予你們便是另一層次的問題。我不喜歡做沒有利益的事情,求我得準備點實在的東西。” 聽到伊達諾絲如此說,歸方建玉焦急地接話:“伊達導師想要什麼盡管說,我會盡可能滿足導師的要求的。” 雖然歸方建玉無比真誠,可伊達諾絲隻露出一臉不屑。 “不是我看扁你。歸方建玉,你家有錢嗎?” 歸方家的經濟是何等艱難,明白這一點的歸方建玉聽著啞口無言緩緩搖頭。 “家中有能拿得出手的秘密寶物嗎?” 歸方建玉再次無聲地搖了搖頭。 “那你滿足我個錘子?” 聽著兩人的對話,艾斯蒂上前一步說道:“艾斯蒂·艾比利提尚有餘銀,也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寶物。” 伊達諾絲聽著好笑不笑地接道:“當年艾魯·艾比利提為了請我辦事,艾比利提家我能看得上眼的東西都被我拿光了。就你手頭上那點垃圾玩意,送給我,我都未必會看一眼。” 事實如此,艾斯蒂頓時語塞。艾斯蒂也知道,先前艾魯·艾比利提和伊達諾絲交易的時候,他已經把艾比利提家珍藏的各種寶物,甚至是先代遺留的至寶都送給她了。包括伊格伯特最著名的歷史文物一絕劍。 一絕劍,那是伊格誌丹贈給了艾比利提的先祖的寶劍,是伊格誌丹成為破劍門絕傳時,瑞雷森斯第一工坊“法斯德工坊”為他專門打造的絕劍。這柄絕劍是質量遠勝於普通絕劍的曠世奇兵,又被伊格誌丹攜帶成名,故而被稱為“一絕劍”,屬於世界範疇絕無僅有的歷史文物。 眼看伊達諾絲的倔脾氣不下,談判走到了死胡同,歸方建玉迅速尋思別的懇求方案。就在這時,江政忠溯病房的門縫中鉆出一隻白色的小型犬。 白犬達茲一舉跳上歸方建玉的腦門,無聲地站著與伊達諾絲對視。它那沒有太多的直視,卻能讓伊達諾絲倍感委屈。最終伊達諾絲頂不住它的頑固,頗感無奈地拉長了嘴。 “好,我教他們就是了,但也僅此一次。而且一旦我教了就不會幫你們調整,學會後你們自己調整自己的身體,變成什麼鬼樣我一概不負責。” 歸方建玉想繼續討價還價,但被艾斯蒂阻攔下來。 “艾斯蒂·艾比利提和塞維麗斯·卡頓,謝過伊達導師。” 伊達諾絲回答道:“別高興得太早。我不會用‘記憶轉移’直接灌輸知識給你們,你們要自己聽著我的話語和提供的術陣自己領悟和學習。這裡不方便,給我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再教授你們秘書的知識。” 隻要伊達諾絲願意教,其他問題就不是問題。而說起沒有人的地方,艾斯蒂靈光一動徐徐笑道。 “艾斯蒂有一塊清凈無人之地可供使用,伊達導師肯定會滿意。” 歸方建玉想了想,很快想到了艾斯蒂所至何地。 不錯,兩人同時想到了畢麗媞和泰格以前的藏身之所,那個隻有一條建築縫隙能出入的中庭。 “既然是你們的地盤,你們帶路吧。” “是。” 艾斯蒂領著伊達諾絲前往目的地,歸方建玉尋思了一會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因為他覺得伊達諾絲隻答應教艾斯蒂和塞維麗斯,自己不應該蹭課。 “建玉你不來嗎?” 宛如忘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艾斯蒂眼睛死死扣著那個呆呆站著的歸方建玉。 “我可以去嗎?” 歸方建玉摸著腦袋向伊達諾絲尋求答案。伊達諾絲瞧著達茲的模樣,隱隱嘆了一聲。 “歸方建玉你也一起來吧。” “哦,謝謝導師。” 於是乎,歸方建玉也跟著三個女人一起移動去中庭。在歸方建玉走的時候,達茲從他的頭頂跳回地麵,默默回到房間裡陪自己的主人。 之後,伊達諾絲每日白天都會在中庭指導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學習“千變萬化”的秘術,而一起跟著去的歸方建玉也因此撿到了大便宜。 ——T2.8 又一天的白天,江政忠溯在畢麗媞的允許下撤下一條繃帶露出一隻右眼。因為左半邊的腦袋傷得嚴重,他還得繼續綁著。雖然隻有一隻眼睛,但也比之前啥都看不到要好了。更幸運的是語言中樞恢復,江政忠溯能用嘴說話了。 江政忠溯依稀記得房間的墻體之前被華桃英桂撞破過一個大洞。但此時的房間恢復如初,不見半點損壞之跡。 ——這手藝是伊思的,還是老媽的? 在他的印象中,華桃英桂和伊達諾絲都有維修物體的實力。 伊達諾絲這幾天都有事情要做,很少留在他身邊。在江政忠溯蘇醒後,華桃英桂白天也得去埃斯瓦爾駐紮東城口區郊外的軍營處理軍務。隻有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少年許久沒這麼呆滯過。 好在今天江政忠溯坐楞沒多久,便有兩個客人前來病房探訪他。 “嘿忠溯,我來看望你了。今晚有我特質的上好湯水喝。” 精壯的青年抓住一隻手臂長的大鳥,舉起手笑得很是燦爛。初春的寒氣下,青年隻穿著一件薄長衫,異常狀的體格撐出明顯的線條。不止是體格,他的臉上也分別著明顯的粗狂線條,顯得格外老成。 江政忠溯瞇著右眼作問:“你丫的誰啊?” “哈?你不認得我了?” 旁邊的阿布諾拉吐槽道:“連我都認了半天,忠溯大人認不出很正常。額不對,忠溯大人傷到了腦袋,不會是失憶了吧?” “我沒有失憶,我認得阿布諾拉,但是……”江政忠溯有點驚愕,“等等,這麼說,你是弗蘭西?” 強壯版的弗蘭西·多庫洛列出潔白的牙齒。 “能給你煮好吃的,除了我還有誰啊?” “等等,你這身肌肉是怎麼回事?你是學會了‘千變萬化’整出來的?” 弗蘭西捏著粗壯的手臂回答:“這都是真貨。你們在外打戰的時候,我不小心迷失在東部的大森林,在那裡過著艱難的生活。每天隻能靠打獵和采果吃喝,不知不覺練就一身肌肉。” “怎麼算也隻有兩個月,肌肉是兩個月能膨脹到如此程度的東西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身上的肌肉都是真貨就是了。”弗蘭西搖著手上的鳥,“所以你吃不吃啊?不吃我煮給別的人。” “當然吃啦。隨便你怎麼整,味道好就行。” 江政忠溯靠著床頭,很快留意到少女嫩白的雙手。 “阿布諾拉,你的手好了啊?” 阿布諾拉笑著搖動雙手:“好了,完全恢復,一點異常都不帶。” “不愧是畢麗媞醫師。” 江政忠溯訝異地撐開半邊眼感嘆。他不知曉阿布諾拉能如此完好,並不隻是畢麗媞的功勞。 阿布諾拉老實地交代道:“治療我和瓦魯達的不止是畢麗媞醫師。畢麗媞醫師幫我們長出了手,但手臂神經非常遲鈍,做不到現在的動作。按著醫師所說,我們原本需要大半年的時間鍛煉的。” “原本……就是說你已經完全好了?為什麼?” “這是多虧了幾天前一個叫伊達諾絲的長壺島導師幫我們完善治療。聽說伊達諾絲大導師時常呆在這裡,我這次過來也是想順路找她致謝的。” “她還在意當時的事情啊。” 江政忠溯恍然大悟徐徐點頭細語。想了一會兒,江政忠溯接著說道。 “不過伊達導師現在不在這裡。這幾天白天她都去指導艾斯蒂他們術式了,每天夜晚才會回來。” “真不巧……沒關係,我這幾天都在醫院安排事務,應該能碰得上。” “哦。誒等等,你說在醫院安排事務?你在這裡就職了?” 阿布諾拉搖頭回答:“不是啊。這家醫院是我和福爾登家一起出資建的,我偶爾得在辦公室坐鎮幾天。” 起初還沒什麼,但久了江政忠溯逐漸一臉難以置信。 “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嗎?你說這醫院是你的?” “對啊,是我的。或者說是我和福爾登家的共同財產,我是福爾登醫院的大股東之一。” 江政忠溯目瞪口呆,這一下遇到了第二件讓他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醫院什麼時候建的?” “在你們出征德蒙格爾時候,我來到東城口區。當時我和丹娜·福爾登小姐商量好了事宜,隨後拉著留在西城口區的克拉姆苦力過來東城口區。目前的這兩層建築是幾十個地下術者合力一個半月趕出來了的,很厲害吧。” “苦力,這個用詞可以知道他們有多肝。不過從平民混成坐擁一家醫院……阿布諾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好了。” “這還不算呢。”弗蘭西尷尬地笑著,“她和畢麗媞醫師、丹娜·福爾登簽訂了新的契約,準備了一個吸大金的方案。這方案連我那母親知道了也忍不住想參一腳進來。” 弗蘭西·多庫洛的家族可是全城首富,連埃斯瓦爾首富都眼饞的方案肯定不簡單。 江政忠溯有點好奇地追問:“什麼方案這麼厲害?” 阿布諾拉鼓著嘴遲疑了一下:“這好歹是商業機密。不過既然是忠溯大人的要求,說出來也沒所謂。其實我打算給醫院打一個專治肉體缺損的廣告,吸引戰亂中損傷的軍民過來東城口區治療。戰亂越蔓延擴大,傷員越多就越容易賺錢。” ——發戰爭財這麼缺德? 當然,江政忠溯沒有說出口。 實際上這樣也不完全是缺德。有點發戰爭財的味道,但無疑幫助了大多數想恢復正常身體的人。如此說服自己的江政忠溯心中還有一個問題。 “你打算怎麼開價?” “因為麵向大多數貴族,其中不乏戰爭中財力受損的人。我想著便宜一點,就定了20枚金幣恢復一個部位的單價,50枚金幣恢復全身的套餐。” 即20萬枚銅幣治療一隻手或者腿,50萬治好全身,這開價直接嚇傻了江政忠溯。要知道按埃斯瓦爾原來的物價,50枚金幣夠一個普通人活一輩子,這價格無疑是一筆巨款。 “你這完全是在坑財啊?” “能治好斷的手腳,這點開價算正常了吧?按我打聽到的消息,從長壺島請術師過來醫治少則50枚金幣,多則過百枚。我這已經開得很便宜了。” ——也對,地球若能花錢治療斷肢,開價應該也不止這個數。 江政忠溯再次說服自己。 話說,阿布諾拉的醫院能賺多少錢? 之前看統計傷殘超過了三萬人,三萬人有百分之一過來醫治都有三百人,至少能有六千枚金幣的盈利。而江政忠溯直覺,願意過來醫治的不止三百人。若是一千人呢,那就是兩萬枚金幣,阿布諾拉將成為手持億萬資產的大富婆。 想著想著,江政忠溯摸著冒汗的腦袋。 “不過這個醫治隻有畢麗媞能操刀,畢麗媞一個人很難應付過多人。所以我們預計采用全預約製度,控製在一批25人,每三個月換一批,一年處理一百單。按我的預想,有一些坐不住的貴族為了搶位置會抬高出價,屆時又能賺一筆額外的錢。” 阿布諾拉勾起嘴角,臉上少女的姿色顯得惡魔般兇殘。 弗蘭西搖著頭吐槽:“這女人越來越魔化了,賺這麼多錢也不知道圖什麼。” “對啊,阿布諾拉你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啊?” 習慣窮鬼生活的江政忠溯想不到如此大額的金錢有何用途。 “自己用不完的話就做點別的善事啊。像丹娜小姐,她就想借著這個機會吸納更多的建設資金和外來人才,發展這個落後的東城口區。我雖然不會把錢花在這種地方,但建一些公共的慈善設施也可以吧?像慈善醫院、慈善學校等等。小小的貧弱平民也能逆轉成幫助弱者的一方,我想實現自己的生活信念。” 仿佛眼前的是惡魔模樣的天使,江政忠溯和弗蘭西同時作笑。 “不愧是阿布諾拉,如此有理想又有執行的魄力的女性世間罕見。” “是嗎?”阿布諾拉摸著發絲接道,“忠溯大人喜歡就好。” 弗蘭西瞧著情況,淡淡地笑著繼續說道。 “而且有錢還可以救助和收留多幾個損友。如今阿布諾拉出人頭地,像休比德一樣的朋友以後不會少。” 江政忠溯被有人的名字勾起了注意。 “休比德?為什麼聊起她來了?” 問到這裡,阿布諾拉的臉色明顯沉悶下來。 “上個月她和盧修吵架,一個人離家出走到東城口區找我了,現在留居在我買下的旅館。” 江政忠溯決定不再矚目阿布諾拉的資產數量。 “她又怎麼了?我記得盧修之前和我一起出戰德蒙格爾的時候,她已經和盧修吵了一次了啊?我記得回來之後據說是已經復合了的?” “休比德她說找到了盧修和一個女貴族曖昧的證據,不想打擾盧修靠投身富貴之家。” 江政忠溯回憶了一下細節,腦海裡漸漸有了猜想。 “這個女貴族的名字該不會是多尼·阿莫尼吧?” “對,就是這名字。看來忠溯大人也知道一些事情啊?” “我們進軍德蒙格爾的時候她和盧修關係是比較密切,但是……話說盧修和休比德連婚事都說好了,以盧修的性格應該不會移情別戀吧?盧修沒來找過休比德嗎?” “盧修因為德蒙格爾的戰績被古雷城主提拔,現在成了外城護衛隊的副隊長。而那個木頭人顧著新的工作,隻管每個星期一封書信勸說休比德回家,本人一次都沒過來。他也找過瓦魯多幫忙。不過瓦魯多走了幾趟沒用後,他果斷回去主城復職梅裡斯翁主的護衛了。” 阿布諾拉的臉上寫滿了鄙視,像是在無聲地咒罵這兩個沒用的男人。 ——曾經恩愛的情侶也會混成這個樣子啊。 江政忠溯聽著如此感嘆。 氣氛平靜了好一會,弗蘭西抬起手上的食材問道。 “所以我能去煲湯了嗎?能的話我就去廚房乾活了。” 阿布諾拉想著扭過頭問:“要我幫忙嗎?” 弗蘭西笑了笑接道:“最好吧,有個熟練的人協助味道肯定會更好。” “那我也去廚房。忠溯大人,等一下見。” “哦。你們慢慢來就可以了,我不怎麼餓。” 弗蘭西·多庫洛和阿布諾拉一起去廚房,江政忠溯繼續思考盧修和休比德這對恩愛鴛鴦變成絕緣雞鴨的理由。 ——T2.12 修養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江政忠溯的身體健康了許多,他可以坐在病床上辦公了。說是辦公,其實也隻是開個國王係統,通過衛星查看戰況並給予遠距離支援。不過戰況比他預想中要好,伊格伯特勢如破竹根本不需要支援。 瑪蒂梅格爾·拉斯德、奧伯倫·多拉貢,接連失去了兩個元帥,赫狄軍一路敗退。 赫狄軍想在國家結界閉合被關門打狗前離開伊格伯特。但赫狄的將軍們不知道離結界閉合還有多長時間,所以他們隻能帶兵日夜兼程地逃跑,以求盡快逃離伊格伯特王國界。赫狄軍保持每天十六小時的後撤時間,如此行軍使得赫狄軍隊整體疲憊。 而敵方軍力疲憊,古羅一行人更好下手消磨。白天重兵遊擊消耗,夜晚輪班騷擾敵陣,伊格伯特軍讓赫狄軍在日行千裡的同時夜不能寢,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日益下滑。 如此攻勢持續了兩天後,赫狄軍的軍人疲憊不堪,製作的護盾能被一波術式直接轟爆。而對方越是疲勞,伊格伯特軍越是加緊打輪班戰。赫狄軍損耗逐漸擴大,甚至有士兵因過勞累死在路上。 逃亡的赫狄軍少有支援無疑雪上加霜。 赫狄的空軍曾來過一波,但被伊格伯特國防係統迎擊之後一架都沒能返還。損失了一大波機群後,赫狄也沒再派遣空軍支援,而改用導彈和遠程火炮射擊掩護。但導彈能被攔截,零星打出的遠程火炮也無法扭轉戰局。 二月中旬,赫狄大軍勉強在國家結界重啟的三天前逃離伊格伯特王國界。而伊格伯特軍沒有越過國界追擊,轉頭撤軍回中央區整頓兵力。 這天下午,江政忠溯腦袋上的繃帶全部去掉。按畢麗媞的說法,他再留院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兩隊兵馬從中央區方向趕過來,三個穿鎧甲的男性走進醫院找到江政忠溯的房間。來訪的是分別是古羅·埃斯瓦爾、布魯斯·阿莫尼和伊多修爾·尼努爾達,三人向著病床上的江政忠溯屈身行禮。 “見過攝政王。” “無需多禮了。今天是我叫你們過來,大家都輕鬆一點。來吧,請坐。” 病床前備好了三張凳子,但隻有兩個人坐在凳子上。古羅·埃斯瓦爾一屁股坐在江政忠溯的床上,厚重的鎧甲加上他本人的強壯身體使得承受痛苦的床板吱吱叫喊。 老父親把手放在兒子腦殼問道。 “你腦子沒事吧?” 江政忠溯被奇怪的問法逗笑了:“你的腦子才有事。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醫師說檢查多幾天就可以出院。” “你能開玩笑說明恢復得很順暢,如此一來我就放心多了。哦,你要試點好東西嗎?” 古羅從兜裡拿出布袋塞到江政忠溯的手裡,江政忠溯憑感覺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布袋子裡的是江政忠溯比較喜歡的消遣品木薄荷,最近戰爭吃緊,他有點拾回了一點從前的癮。 “哪來的貨色?” “林森達爾的將軍贈予我的。貨是好貨,但別服用太多,容易失眠。” “我知道。” 江政忠溯笑著轉動眼睛注意到布魯斯和伊多修爾都在等著自己,便徐徐收起臉上的傻笑。 “好了,我們來說正題吧。追擊敵軍的狀況我有用衛星看,但具體的損傷我把握不到。還請各位詳細匯報一下敵我傷亡。” 這方麵報告由第一王子伊多修爾來做。 “回攝政王,我軍總共追擊潰敗的敵軍八天,期間立下了豐碩的戰果。敵軍在庫修比提的荒野上留下的屍體超五千,捕獲的虛弱俘虜約四千人。由此數據合理地估算,逃亡期間敵軍死亡超七千,傷員超一萬。再考慮上第二次中央防線決戰時殲敵五千,進入二月份敵軍的傷亡總數約三萬,即損失了三成的兵力。與之相比,我軍二月陣亡總人數一千三百人,傷員約三千人,可謂是打了一次大勝戰。” 江政忠溯明白戰果沒有伊多修爾說得這麼輝煌。 傷亡四千換敵軍三萬,從數量看的確是大勝。但伊格伯特軍隻剩三萬的兵力,四千就是一成以上。而這四千多損失的都是最前線作戰的精英部隊,伊格伯特的實質損傷也不小。 不過江政忠溯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因為之後得進入第二階段的自衛反擊,打擊軍心的話不宜多說。 國家結界恢復,伊格伯特就能奪回以往的和平生活,能選擇不再繼續戰爭。然而對於一個有主權的國家,僅僅和平是不夠的。 若一直容忍敵人咬傷自己,嘗過一次甜頭的敵人很快會有第二、第三次。既然敵人單方麵宣戰,那就要打趴、打怕敵人,把陰影刻在敵人的心頭換來尊重和和平。中國的近代革命家這麼做,伊格伯特第二任國王,伊士蒂爾女王也是如此抉擇。 江政忠溯平靜地接道:“很好,戰局有利於之後的戰況展開。二月之後的日子我有兩件事情要交給各位做。除了在場的各位,這個消息我會發送給除麥朵利提之外的城主。希望各位將軍快速落實下來,為三月份的作戰第二階段打好基礎。” “臣等,遵從攝政王的命令。” ——T2.20 二月中下旬,伊格伯特開始了困獸之鬥。 國家結界重啟後,攝政王更改了結界的權限,限製所有非本國國籍的人使用術式和進出結界。覆蓋整個國土的結界全力發動權限,超大範圍地限製境內敵人的戰力和移動。與此同時,各個城地派出護衛和本地軍力包圍進攻攝政王提供的潛伏人員據點。 伊格伯特能監視地麵的不止是太空的衛星,有結界的地方都有相應的甄別人員功能。不過隻有具有國王權限的人才能調動這種無視隱私權的功能。 英勇就義抵抗到底、貪生怕死試圖逃亡,如此行動的兩類人會被就地處決。束手就擒吐出情報,這類人還有點價值,被暫時關押在當地牢房等候發落。隻是有嫌疑、沒有異常表現的先被審問,洗清嫌疑可以繼續正常生活。 總而言之,在衛星和多重結界的覆蓋下,敵人無處可逃。 這天夜晚,埃斯瓦爾外城護衛隊也接到了新的任務。 “盧修副隊長,準備出發了。” 在隊員的提醒下,抱著劍的盧修從凳子上蘇醒。 “好,我這就去。” 生活上各種問題,工作又繁忙,盧修沒怎麼休息,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相當明顯。去洗手間清洗一下臉後,盧修來到休息室拉起另一個人。 “特昂大人,我們要出發了。” 這會兒的特昂·卡頓長滿了胡須,有點邋遢的模樣和光鮮的護衛裝不大合稱。上一次德蒙格爾戰績潛入小隊都受到了城主古雷的褒獎。實習護衛的盧修被提拔成外城護衛隊副隊長,特昂·卡頓則直接被委任為外城護衛隊隊長。 盧修為特昂整理了一下裝著接道:“特昂大人,你得注意一下形象。如今新隊員私下都在議論你沒有隊長該有的模樣。” “我夠落魄了,不怕別人講。而且恕我直言,被說的不止我一個。” 望著同樣悲哀的盧修,滿嘴胡子的特昂苦笑了一聲。 “盧修,你跑路的未婚妻還沒聯係上嗎?” 盧修沉下黑眼圈回答:“我知道她在哪裡,不過她不回復我。” 特昂想了想問道:“別怪我八卦,你和多尼小姐真的有一腿嗎?在德蒙格爾、戴維尼亞的時候,我看你們兩個比較親密。” 盧修輕嘆著搖頭:“我說過很多次了,完全沒這回事。因為彼此相識一場,多尼小姐派人送了點東西給我,僅此而已。多尼小姐也表示自己沒有別的意思,但休比德就是咬定了我們有私情……哎,真難搞。” “我接觸多尼小姐的時間比你還多,我就沒收到多尼小姐的禮物。別怪你的未婚妻誤會,換作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也會這麼想。” “不,我的未婚妻休比德出了名的神經過敏,想什麼都能成問題。對著這麼個人,我是真的累了。” “那別娶她唄。” 盧修沉下臉沒有回答。 特昂搖著頭接道:“我說你啊,有家回就多回家,臉色會好很多。找天我給你批個假,你去東城口區把女人找回來吧。” “回去我媽會嘮叨我,我有點受不了。留居護衛隊也挺好的,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能立即處理。至於休比德,既然她不想見到我,就讓她待在阿布諾拉那裡好了。”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特昂轉過身走出休息室,“整隊出發吧,早點結束早點休息。” 互舔完傷口之後,特昂·卡頓和盧修帶著新的外城護衛隊於大本營大門前整列出發。因為奈林·多利德帶領的護衛隊參與過上一次叛變,老一輩的成員大部分被處死。而忠誠於城主古雷的精英們全數死在他鄉,如今的護衛九成是新人。 新的隊長和副隊長走在前列,身後跟著二十個全副武裝的年輕護衛。準備出發的時間到了,特昂眨著眼睛問道。 “我們目的地是哪裡來著?” 盧修回答道:“埃斯瓦爾神宮。大神官聯係城主說抓到了幾個混進神宮的奸細,想獻給城主以示神宮的友好。” “混進去的奸細?神官裡出了賊人?” “不,現在的神宮留有各種人,不隻是神官。” “哦,我記得了。好像說戰爭期間神宮宣布絕對中立,容納了大量的戰爭難民並免費提供生活物資。交戰期間戰火都避開了神宮,神宮成了無家可歸的人避難的好地方。” “對。不過逃去神宮的不隻是難民,潛伏的敵人也有往哪裡跑的。而且就我的感覺,這次的赫狄進攻和神宮有點聯係。” 特昂思索著接道:“埃斯瓦爾神宮幫忙窩藏假的華桃墨素,對埃斯瓦爾有明顯的敵意。但艾、叛軍的大勢已去,他們峰回路轉極力討好埃斯瓦爾。埃斯瓦爾平叛,求生欲極強的神宮第一時間撇清與叛軍的關係。以‘不知道華桃墨素是假’的名義推脫大部分責任,還主動把假華桃墨素留下的東西都送給了古雷城主。在這種情況下,埃斯瓦爾神宮應該不敢勾結赫狄。” “不,我說的不是埃斯瓦爾的神宮,而是神宮整體對伊格伯特不友善。據說在庫修比提和中央區開戰前,管理兩地神宮的神官們先行離開了戰場,避免受狂轟濫炸波及。若不是事前知道,怎麼可能如此準時地避戰?若是事先知道,知而不報這不是惡意滿滿嗎?” 特昂瞧著盧修有點意外。 “這消息我聽艾斯蒂和塞維麗斯說過,但你是怎麼知道的?” “多尼小姐隨父從軍偶爾會送信過來。多虧了她,我知道了很多埃斯瓦爾外的戰況。” 特昂懵了一陣子,他看著盧修有點下不了口。 “盧修,你真的覺得多尼小姐沒對你有感情嗎?哪家的貴族小姐外出打戰會送信給一個不相關的人?” 盧修楞了一下:“應該不會吧?我之前明確地拒絕過一次,多尼小姐也做出了明顯的回應。在那之後,我們兩個隻是正常的友誼交際。” “你試著對你的良心說這番話,看看它信還是不信。” 被特昂這麼一說,接下來的路上盧修都沉默不語。 ——T2.20 硝煙停息萬物更替,可盡管四周的建築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唯有中心的大片空地沒沾上幾滴戰火。 神宮的大結界由埃斯瓦爾核心供能,此外還多了一層自立的結界保護。既然神宮前的空地沒事,一直被結界保護的神宮建築更沒問題。 神宮的底層,結界的最邊緣,威廉大神官和兩位神官長站在結界裡。三人的麵前綁著五個穿平民服裝的人,其中三個是年輕女性,兩個是男性。 見到威廉大神官,盧修改用神官的禮儀扶額行禮。 “盧修,見過大神官和兩位神官長,為三位獻上萬福之神願。” 大神官滋修·威廉笑著回答:“短短幾年能升至此職位,不愧是我們神宮出去的人。” “虧得神宮的培養盧修才有今日,盧修對此感恩戴德。” “可惜你沒有受到神佑,不然我能推薦你去聖地或者聯合國區就職。” “盧修謝過大神官的看重。盧修乃是一代貧民,能在埃斯瓦爾立足已很滿足。”盧修站直身子來不再寒暄,“請問此處的五人便是神宮找到的逆賊嗎?” “沒錯,他們都是混在難民隊伍裡的赫狄軍人。” 特昂問道:“大神官怎麼知道他們是赫狄軍人的?” 威廉無視特昂繼續說道:“人我帶來了,你們需要就拉回去關著。” 這態度讓特昂心感不滿,但盧修打眼色製止了他。 “盧修,代表埃斯瓦爾外城護衛隊謝過神宮的合作。來人,把這五個人押回去!” “是!” 十個年輕護衛分成五組,每一組分別押一個人移動。能如此輕鬆地抓拿到要犯,盧修再次扶額行禮。 “盧修就此告辭,再次為三位獻上萬福之神願——” 沒等盧修說完話,威廉大神宮罕見地提聲打斷了他。 “盧修,華桃墨素最近過得如何了?” 被打斷的盧修先是一愣,想了想才做出回答。 “墨素小姐過得還好。” “我聽聞華桃墨素失憶了,現在情況可有好轉?” 華桃墨素失憶的事情傳遍全國,而盧修知道那個華桃墨素並非本尊。盧修知道真的華桃墨素是誰,但他深知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這個披著神官服的變態。 “小姐的病情有所緩解。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為人開朗了很多。” “還沒恢復記憶……對了,你認識江政忠溯嗎?” 威廉的話題從華桃墨素突然轉到江政忠溯身上,盧修有點警覺。 “盧修和江政、攝政王有過接觸。” “聽聞他在北城口區召喚出了北獸,這事可是真的?” 眾所周知,北獸是華桃墨素專屬的靈獸。如此靈獸由江政忠溯之手召喚出來,無疑透露出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聰明的盧修立即補充道:“回大神官,攝政王沒有召喚出北獸。據攝政王所說,北城口區出現的北獸是用術式製作出來的幻影。” 威廉默默點頭細語:“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當時伊格伯特的國家結界還在,這北獸是怎麼蹦出來的。” 等了一會,盧修再問道:“請問大神官還有別的問題嗎?” 威廉垂眼想了一會接道:“大聖女這狀態繼續拖下去也沒好處。你私下替我為華桃墨素問聲好。若她狀態還沒好轉就把她帶來神宮,我有辦法治好她。” “盧修會把話帶給墨素小姐。” “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謝大神官。” 該做的事情做完,該說的話說完,盧修拉著特昂一起帶隊離去。大神官威廉望著遠去的人群品味著盧修的臉色變化,他的眼線逐漸上提。 “有必要調查一下這個江政忠溯。” 自言自語之後,滋修·威廉帶隊往神宮山丘走去。 ——T2.29 二月底,國內的肅清外敵活動基本結束。國土安全內部穩定了一點,戰略來到了預期的第二階段。 福斯希爾與赫狄帝國的交界處,伊格伯特的有生戰力從四麵八方雲集於此。國內經受戰爭重創,人口密度不算高的伊格伯特需要留下大量的人力重建。為此,此時召集起的軍隊打腫臉充胖子也隻有三萬人左右。 而實際隨軍的總人數突破了七萬,其中三萬是正牌軍,四萬是打雜人員。 如此奇葩的安排出自江政忠溯。他讓一些沒有工作的壯漢或者地下術者跟隨隊伍打雜。他承諾會給打雜人員普通軍兵的待遇,每天包吃包住,事後還有高額的報酬。雖然攝政王落下如此金口,打雜組內部還是人人自危。 “攝政王肯定想我們當炮灰。” 如此議論的人占了六七成,說話的男人隻是其中之一。 另一個年輕人接著說:“但攝政王說了,我們打雜隊不用上戰場。” “他說你就信了?” “既然你不信,乾嘛跟過來?” “廢話,當然是因為餓肚子啦!打完戰哪裡有充足的糧食?我還丟了原來的工作,這麼下去隻能拉著全家人一起餓死。既然如此,我就隻能從軍混口飯,萬一犧牲了還有額外的報酬養家糊口。” 正如眾人所議,伊格伯特是安全了但沒能完全穩定。從外敵手上保護國家隻是一方麵的穩定。民心不穩,再大的船都會被掀翻。對於伊格伯特的人民,能夠重新安居樂業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目前的狀況和安居樂業完全脫鉤。被毀滅打擊的庫修比提,經受重創的福斯希爾和中央區,經受內戰的埃斯瓦爾和戴維尼亞。伊格伯特一半國土及生活其中的子民受到戰爭的直接影響。 隨後難民逃竄到別的城地,又連鎖引起了別的問題。外地人與本地人文化沖突事小,口多糧少才是主要問題。國土被毀了大半,糧食產量跟著銳減。而此時國家還強行調配了糧草優先供給軍隊,少得可憐的糧食更少了。 吃得太飽人會腦殘,吃得太少人會癲狂,如今的伊格伯特大多數人都在癲狂的狀態。而這也是第二階段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軍營的最中間,江政忠溯拿著自己記錄的戰略要點反復腦內演練是否合理。 “伊士蒂爾和伊路西亞的作戰果然太殘忍了。” 叼著木薄荷的江政忠溯有點看不下去。 坐在旁邊的華桃墨素說道:“這就是戰爭。既然是對方先打響戰爭,你就不應該考慮對方的感受。否則你的心裡壓力會越打越大。” “話是這麼說……” “憐憫敵人就是殘害自己,記住這一點。” 江政忠溯歪著腦袋看著華桃墨素回道。 “我很久沒聽過你這麼硬氣地講道理了。” “我是認真的,行軍打戰首當其沖要把良心的天平完全傾向己方。”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原本就不是什麼聖母。實戰有多恐怖,打戰有多殘酷,這幾年我經歷得夠多了。我不會對敵人有憐憫的。” 華桃墨素指著衛星圖像問道。 “你有勝算嗎?” 江政忠溯明白華桃墨素為何這麼問。 九個衛星圖其中三個瞄準伊格伯特王國界外的平地。赫狄重新組建的八萬大軍整列於此,為的是防範伊格伯特報復性進攻。而伊格伯特隻有三萬正規兵力,外出國土之後沒有伊格伯特係統支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打起來肯定比之前費勁。 “為了第二階段的進攻,我保存了兩個最大的戰略武器,也開設的新的彈藥工坊。沒有瑪蒂梅格爾·拉斯德之類的人物,夷平前方應該不成問題。” 來到福斯希爾邊界,江政忠溯重啟製作“彈藥模型速成印章”,在邊界開設了新的彈藥工坊。 和之前不同的是江政忠溯成為了攝政王,對伊格伯特子民有絕對的命令權。他對所有參與製作模型的人下達“不得透露印章的任何消息”的命令,能夠比較穩妥地量產模型,減少被間諜透露消息的風險。工坊高速運作,使得彈藥型晶囊得以每天量產超一萬顆。 除了火力充足以外,江政忠溯還有別的殺手鐧。 “即使還有新的怪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和之前不一樣,戰場拉到了敵國,我不需要估計家園的損壞,另一個小夥伴也派的上用場了。” 華桃墨素盯著打瞌睡的達茲,意識到江政忠溯說的小夥伴不是這隻傻狗。 “另一個小夥伴……你居然把它叫來了?你還記得之前濫用力量有什麼後果嗎?” “我知道,所以這一次我沒有連接它。我隻是懇求老大哥和我一起走而已。” “哄——!” 江政忠溯話語剛落,伊格伯特王國家結界傳來震動。 巨獸的吼叫吸引了幾十萬人的矚目,敵我雙方即刻沸反盈天。巨大的烏龜繞著結界在空中遊動,在結界的斜上方盤旋,它那談不上婀娜的舞動給地麵的所有人施以震懾。 上古靈獸,北獸玄武作為移動的背景圖再次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