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衛紛紛下馬,圍將上來,幾個人按住那名頭目。 “不能這樣抓!” 朱五揉著受傷的肘關節走了過來,在地上撿起一塊涼棚散落的木頭,又接過一名士兵的刀,將木頭削成兩根木刺,對著頭目無瞳的眼睛紮進去。 “啊!”那名頭目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藍紋退去,恢復成了人形。 “咦?這還是個人?”李順還以為是安息蟲變成的怪物,瞬間不想吃了,有心理障礙。頭目如果知道李順剛剛還想把他做成燒烤,不知道會不會感謝朱五幫他躲過一劫。 朱五的動作還沒有停下,又隨地找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塞進他的嘴裡,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勒住他的嘴:“現在你們拿繩子綁好就行了。”隨後朱五對著李順鄭重行禮:“多謝相救,請問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李順沒說話,身邊的神機衛掏出腰牌。 朱五點點頭:“原來是神機衛的兄弟,感激不盡。”他的眼睛再不敢在李順身上停留。開什麼玩笑?這群神機衛的站位不就是在保護這個白衣男子嗎? 有資格讓神機衛如此緊張的人,明明這麼強,卻還有人保護,隻會是宮裡的大人物,連神機造辦處監正都沒資格。當然,他沒有往皇帝身上去想,太魔幻了。 金吾衛與神機衛雖然都歸內廷司禮監管,但論親近程度和神秘指數,神機衛絕對甩金吾衛一條街。神機造辦處的做事方法,奇人異士和庫房裡的神秘物品,太多隱秘不為人所知。 李順指著地上被捆成粽子的怪物:“一個人就把你們殺得隻剩這麼點了?”他才發現屍體全是一些士兵和金吾衛。 幸存的士兵聽聞後義憤填膺,什麼叫就一個人?那是怪物好嗎?有本事……等等,他確實有資格說這種話,氣憤變成了羞愧。 朱五聽到他說話的口氣,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請罪道:“請大人責罰。我等掉以輕心,以為到了京畿就沒人敢來劫囚,沒有準備鐵索弓弩,才導致傷亡慘重。” “事已至此,再去責罰誰也沒有意義。你們的忠誠與奮勇,我也看見了。受傷的人免費治療,各賞銀二十兩,犧牲的人給予雙倍撫恤,再賞銀五十兩。” 李順指著朱五道:“你負責主持發放,不許貪墨。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現任何職?” 朱五暗道賭對了,能夠下這樣的命令,幾乎隻有司禮監幾位了:“屬下朱五,現為金吾衛試百戶。” 李順嘖嘖兩聲,搖頭道:“如此忠勇之人竟才是試百戶,小了,格局小了。從今天開始,伱就是金吾衛鎮撫使了!” 朱五又有些蒙了,鎮撫使?這沒有老祖宗的命令能隨便許諾嗎? “大人,您沒開玩笑?”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朱五還想確認,一陣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他。 嚴大虎來了,見到現場的慘狀,也是吃了一驚,什麼情況?這麼慘烈?再見到神機衛的人,下馬詢問:“兄弟,這是怎麼了?”他心想,不會是神機衛和金吾衛搶功打起來了吧? 那名神機衛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嚴大虎自覺沒趣,便向人群中看了看,這一看不得了,近距離再見到那白衣少年,他基本可以確認,這是皇上。 雖然他老人家高了,壯了,模樣英俊了,但那鶴立雞群的挺拔姿態,自帶威嚴的丹鳳眼,不是皇上,還有誰配得上此等天人之姿? “皇上!” 嚴大虎大叫一聲,當即跪倒在地:“臣城防衛千戶官嚴大虎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喊,把在場之人耳朵都震麻了,也將心給震驚了,震明了。朱五這才反應過來,誰能有這麼大的口氣?原來是皇上! 朱五也跟著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在場的城防衛士兵和押送的士兵見兩個大人都跪了,沒有懷疑,皆下跪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萬歲口號的響起,囚車之內,鐵鏈碰撞之聲也是此起彼伏,卻被萬歲之聲淹沒。 三呼之後,李順苦笑搖頭,本來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們相處,卻被一個憨貨揭開偽裝,得,不裝了,朕是九五至尊,朕攤牌了。 “起身吧,大部分都有傷在身就別行禮了。” 嚴大虎剛要起身,但見朱五沒有起來,又跪了下去。這兩位不肯起來,其他人怎麼敢起來?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李順問朱五:“怎麼?你還要朕扶起你起來?” 朱五的頭低得更低了:“臣有眼無珠,不識龍顏,竟然質疑皇上的任命,請皇上治罪!” 李順笑了笑,親自將他扶起:“不知者不為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金吾衛南鎮撫使。” 朱五被皇上的舉動感動得熱淚盈眶:“臣何德何能……” 李順立馬止住他虛偽客套的話頭:“別說了,再說朕就反悔了。” 朱五立刻閉上了嘴,這皇上不按套路出牌啊!本來被人劫囚,傷亡慘重,是要治大罪的,自己卻因禍得福,連升幾級。他不由得看向朱大保持著戰鬥姿勢的遺體,一定是大哥在保佑他吧。 如果先前他還有因為支援來得太慢而生出的抱怨,現在就隻剩感激。這可是皇上,不惜萬金之軀,冒著危險,親自來救他們,誰還有抱怨! 李順取下別在腰上的折扇,指了指嚴大虎:“你過來!” 剛剛還在腹誹朱五戲多的嚴大虎見皇上叫自己,立即換上諂媚的笑容,將高大的身軀躬起,小跑著上前:“皇上,您叫臣有什麼事?” “你怎麼認識朕的?” “皇上,臣的父親是前金吾衛指揮使嚴老虎啊。臣當年有幸見過您的龍顏。” 李順想起了嚴老虎,在前身的記憶裡,他是為數不多的忠臣,當年,如果沒有他保護,李順也不可能順利繼位,但他兒子怎麼這副德行? 李順點點頭,又回過身去問朱五:“賊人就這一個?” 朱五實話實說:“還有一個賣菜的老農,不過按當時的情況看來,應該是路過的。打起來之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便跑了。” 李順想了想:“往哪裡跑了?” 朱五指向東北方:“那片林子的後麵。” 嚴大虎眉頭一皺:“郭家村!最近城中是有傳言說那裡有教匪出沒!” 嚴大虎話音未落,隻見地上的頭目身子一抖,似乎很害怕。 幾人看在眼裡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嚴大虎馬上表起忠心:“臣願帶兵前去捉拿反賊!”支援的肉沒吃上,這抓老農的事可不能錯過。 李順點頭答應,本來就是想讓城防衛一起去。 朱五也不肯落下:“臣記得那老農的相貌,也願跟隨前往。” 那些神機衛見皇上還要繼續追下去,紛紛勸阻:“皇上切不可再以身犯險!” 李順斜了他們一眼:“你們覺得朕會有危險?” 神機衛沉默了,按照剛才皇上所展現的武力,他們全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對手。 朱五道:“神機衛的擔心不無道理,皇上,我們之前的判斷有誤,神木教不隻六名神異頭目,這裡出現一名,那邊不知還有多少。” 李順道:“那朕更要去了,你們是他們的對手嗎?” 眾人啞口無言。 朱五看向城防衛的士兵,都帶有弓弩和長槍。 嚴大虎嘿嘿一笑:“這些都是你們派回來的那名金吾衛叫帶的,不過粗長的鐵鏈不好找。我找了一些絆馬索,反正作用一樣。” 李順贊賞地拍了拍嚴大虎的肩膀:“萬事俱備。城防衛分出一半兵力將囚車押送回城。其他人連同神機衛,跟朕去捉拿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