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爐放入青元宮之後,還要進行一個小型的祭天儀式,在日出時分,三牲齊備,黃紙青香,唱念祝禱。李順就不參加了,一來規模太小,夠不上他的排麵。二來早朝要開始了,他已經洗心革麵,兩個月來,每天的早朝都沒有停止。 術士之流,相較於武修和法修,是最喜歡搞復雜儀式的。這大概率和他們的力量來源有關,法力隻是他們溝通天地的橋梁,他們的力量大部分是借來的,天地山川,陰陽五行,神靈鬼怪,萬物皆可借! 法力越強,能借到的就越多。此種情況,在請神一脈中,表現最為突出。你能想象,一個平平無奇的術士,突然大顯神威,呼風喚雨嗎? 煉金一脈,雖然也是借,但人家聰明,找個物體將借來的力量儲存起來,要用就用,不用就繼續積累,所以煉金能夠崛起,不是沒有道理的。 借的代價也隻是消耗一點法力,或者一些祭品。更有甚者,當法力高到一定地步,基本上是除了天道之外,誰也不怕,叫你來幫忙是給你麵子,還想要我的法力?這類人被稱為天術士,也就是所謂天道認可的術士,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上書房中。 胡敏德陰惻惻地偷偷瞄著坐在龍椅上正閱讀奏折的李順,隨著皇上勤政之心日重,朝中許多大臣開始不安分起來,就連右丞相周慶都有些搖擺。雖然他依靠的從來都不是這些蟲豸,但再這麼下去,皇帝恐怕也會越來越強勢! “這些督撫總兵聯名要求追加軍費?去年不是才給他們追加了三成嗎?”李順看完折子,抬頭質問。 “皇上,近年來各地匪患嚴重,西北的爾薩人也是屢屢犯邊,軍力恐怕難以支撐了。”胡敏德收斂目光,低頭回話。 李順若不是有八大皇商送來的消息,差點就信了。他們還會缺軍費? 這份折子,不外乎是胡敏德見他最近日漸加強對朝政的控製,對他進行的反擊,出難題!他在提醒李順,他的身後有著這些人的支持。 李順看向戶部尚書:“曹愛卿,國庫還有多少銀子?” 戶部尚書曹堯臣出列回話:“國庫現有存銀四百萬兩。” 李順露出一臉苦相:“四百萬兩,還得救災,還得治河,還得給諸位發放俸祿,再追加軍費,你們說夠嗎?” 眾臣皆沉默。李順隻好自問自答:“不夠!匪患猖獗,皆因民事不修!老百姓日子過得下去,誰願意去當匪。邊患不斷,皆因養寇自重!莫說是本朝,就算是前朝,北方也再難形成大的直接威脅中央的勢力。” “他們還敢向朕要求追加軍費?朕還沒有治他們的罪呢!他們要軍費,朕隻有一個辦法,不能苦了百姓,那就削減百官俸祿!你們乾不乾?” “不能啊!皇上不能啊!”除了胡敏德之外,其他官員紛紛反對。他們看戲,怎麼火燒到自己身上了?雖然大部分官員不靠那點俸祿吃飯,但這群蠹蟲不能忍受自己的利益受一點損失。貪婪已經成為了本能。 胡敏德麵色鐵青地站在原地,皇帝這是反向威脅自己,他若是還堅持追加,那可就得罪百官了。他咬牙低頭,不再發言。 李順將那份奏折丟到一邊,拿起下一份,看的時候,眉頭緊皺,表情愈加嚴肅。有人彈劾劉拯克扣軍餉,近畿三大營出現動亂,士卒一度圍困總督府? “這件事,朕會派金吾衛前去查實。” “皇上,此事應該派一位欽差大臣前去,劉拯畢竟做過太傅。”胡敏德再次出擊。 “你們的意思是朕會包庇劉拯?” “臣不敢這樣認為,不過劉總督確實是皇上親近之人,為了堵住朝野議論,請皇上三思。” 李順突然露出一個讓胡敏德頭皮發麻的笑容:“不用派欽差大臣,朕親自去龍渡府一趟,查明事實,給朝野上下一個交代,如何?” 胡敏德心裡咯噔一下,這份奏折是他找人寫的,雖然有些事是他命人推波助瀾的結果,但基本上是事實,劉拯確實克扣了六軍營的軍餉,可是他怎麼會生出一種落進陷阱的感覺? 三大營是天子衛戍,多由皇帝派親信總督管轄。先帝在位之時,胡敏德費盡心思才拉攏了六軍營總兵宮江,至於剩下的驍騎營,神武營,都是選擇中立態度。胡家自己沒有掌握兵權。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謀朝篡位的原因之一。 胡敏德雖然還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也知道不能讓皇帝如願:“皇上萬金之軀,豈可親自前往。萬一……” “伱們不用再勸了,劉拯枉負聖恩!朕要親自前去處理!”李順打斷胡敏德的話,從已經看過的一攤奏折中找一份劉拯所奏。 “前日萬壽節,他便咆哮於殿,絲毫不給朕留顏麵。這才過去兩天,不知他從哪兒得知朕找人打造丹爐,又上了一份奏折,說什麼‘自古帝王,服食丹藥者,多折於此。’什麼‘若皇上執意煉丹,老臣將罷官去職,告老還鄉’這是在詛咒和威脅朕!你們放心,朕此次絕對不會徇私枉法。朝廷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 胡明德見李順說得滿臉怒氣,語調中透著慌亂,心裡也犯嘀咕,是這樣嗎?這確實像劉拯說話的語氣。 三年來,李順給他留下的昏庸荒唐的印象正在不斷與他的理智鬥爭。萬一他真的是為了報復劉拯呢?自己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扳倒這塊絆腳石了?不可能,他若得罪南方士族,拿什麼和我對抗? 李順在他猶豫之時,一錘定音:“好了,就這麼定了!明天讓兵部、連同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派人與朕同往。現在眾位愛卿隨朕前往宮門外,看戲法大會決賽!” 李順霍然起身,大步走出了上書房。 崇安門的城樓上,李順協同文武百官觀看表演,三品以上在城樓上,三品以下在兩邊的涼棚。 “胡愛卿,怎麼心事重重的?”李順麵帶笑意貌似關心地詢問。 胡敏德還在思考李順要去龍渡府的用意,所以無心觀看戲法。 李順道:“你是還在考慮朝廷大事嗎?朕覺得人生應當及時行樂。這兩個月,因為趙忠孝的事,朕都累壞了。就想著好好休息,吃吃丹藥,你說那個劉拯怎麼不識趣呢?他仗著自己是先帝老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當過朕的太傅,就可以對朕指手畫腳。現在他落到朕的手上,你猜會怎麼樣?” “臣不知。” “朕也不知道,他不是反對朕服用丹藥嗎?朕就把他關起來,不給飯吃,天天喂藥給他,你覺得怎麼樣?” 胡敏德想象了一下,背脊發涼。 李順又想到一個主意:“對了,如果查證他確實貪汙軍餉,朕就派人把他砍了,屍體燒了,把骨灰煉成丹,讓他全家人吃。嘿嘿嘿。” 胡敏德聽著李順的充滿樂趣的笑聲,打了個寒顫,李氏皇族都這麼變態嗎?又見他拿出一瓶丹藥,倒出三顆放入口中,然後一臉享受的表情。 “胡愛卿要不要嘗嘗?很補的。” “臣不敢。這是皇上的長生丹,臣無福消受。” 胡敏德此時可以確定,皇帝吃丹已經吃出問題了,這和先帝那喜怒無常的表現太像了!聽說他很早之前就開始服用先帝留下的丹藥。 他覺得自己也許想多了,皇上早上反對追加軍費,恐怕也是為了煉丹。先帝煉丹就近乎搞得府庫空虛。煉丹所需的材料是極其昂貴的。各種金屬、礦石、藥材,都需要人力物力去尋找開采。 胡敏德心想:“等你搞得天怒人怨,或者自己吃死以後,我就可以登基稱帝了。” 李順看著他被自己精湛的演技忽悠的一楞一愣,心想:“我演變態是不是很有天賦?”肯定是這副身體的血脈基因遺傳,反正前世的他從小就是三好學生。 不過,胡丞相,明天之後,就是你的死期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