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茹閉上眼睛,露出笑容。她知道怎麼對付男人,她總是能成功。 但這一抹笑容很快僵住,因為龍寂樾的手越來越緊,鐵鉗一樣,扼得薛茹窒息暈眩,她終於出手。 龍寂樾就勢蕩開,立在不遠處的黑暗中,微微喘息。薛茹咳嗽一陣,咬牙道:“你答應過的,隻要我助你報仇,就可以......” 龍寂樾一手撐著石壁,勉強道:“烏牧遠還沒死呢,你急什麼。”薛茹看著他,也不說話,身子直又貼上來。龍寂樾錯步躲避,呼吸愈發急促,隻覺全身燥熱,再也難以控製,眉頭一皺,轉身便走。 薛茹慌忙上前拉住,一麵整理好了衣衫,笑道:“好了好了,不同你鬧...這件事咱們既已定下,個中關節還需仔細商議。” 龍寂樾冷冷地道:“解藥。” 薛茹笑了笑,抬手向半空一揮,一星粉末飄然落下。龍寂樾深吸幾口氣,腦中漸清明,胸中翻騰之氣漸止,想到自己方才若然有一刻軟弱,已是薛茹的裙下之客,心中惱怒,臉色鐵青,冷冷地看著她。 薛茹理理鬢發,嘆了口氣,笑道:“曉得了,下不為例,不要生氣了。” 龍寂樾走出議事廳已是第二日,張錚顯然等得甚為焦急,立刻走過來:“稟掌門,有一位姑娘前來拜見,已在——”話未說完,隻聽身後一個甜甜的笑聲道:“恭候多時,不見龍少爺,心急難耐,我便自己尋來了。” 姬蘇瑤自張錚身後轉出,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龍寂樾身後的議事廳,笑道:“小女子急於見到貴人,自作主張,還請不要怪罪!”說著盈盈一個深禮,隻見腰肢柔若無骨,露出的一截酥臂更是白皙耀目,這個欲遮還羞的姿態端的是惹人,不遠處的幾個守衛已忍不住紛紛側目。 龍寂樾對虎兕柙的入口極為謹慎,見姬蘇瑤眼波流轉,心底警覺,當下並不請進議事廳,隻道:“你有何事?” 姬蘇瑤不想他如此冷淡,心裡一怔,麵上笑道:“龍少爺就是這樣待客麼?” 龍寂樾道:“待客自有待客的地方。”做了個手勢,引著姬蘇瑤向一旁主殿走去。 主客落座,龍寂樾使個眼色,張錚立刻告辭出來,調遣風箏去查這位登門女子的身世來歷。龍寂樾未有客套之語,隻不動聲色地看著姬蘇瑤,等她自己開口。 姬蘇瑤自顧自地笑了笑,說道:“小女子姬蘇瑤,一直居住在極北苦寒之地,如今來到江南,當真是如踏天府。江南人傑地靈,俊才輩出,龍少爺的大名小女如雷貫耳,雖不曾有幸拜見,然已神往多時。今日得見,果然是人中翹楚,名不虛傳,不枉我千裡來此,便隻得一敘也了無遺憾了。” 這一套漂亮話下來,等於什麼也沒說,龍寂樾也隻淡淡一笑:“不敢。” 姬蘇瑤眼波流轉:“龍少爺對我這樣突然前來,一點兒也不好奇嗎?” 龍寂樾道:“我一直在聽。” 初次見麵的男人,還未有對她如此冷淡的,姬蘇瑤心中掂量,已知龍寂樾是個不可話閑之人,便正色道:“我是來襄助龍少爺成就大業的。” 龍寂樾道:“說過這句話的人仿佛很多,不知姑娘的‘大業’,要如何成就?” 姬蘇瑤微微一笑:“眼下便有一個絕好的機會。烏家莊被滅門那日,有人親眼見到那赤炎魔君闖進了烏家莊,事後便與烏牧遠一同失蹤了。可以想見,定是赤炎魔君為了搶奪靈山的寶物,逼迫烏家莊,血染府邸,最後更將烏牧遠挾走。現下,他必定是躲在隱蔽之處嚴刑拷問,隻待問出那寶物的下落來。” 龍寂樾笑了笑:“好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若非姑娘說‘想見’,我倒以為是你親眼所見。” 姬蘇瑤知他話中輕蔑之意,並不生氣,說道:“親眼所見如何,編排杜撰又如何?像赤炎魔君這等邪魔外道,本就適合做些殺人越貨的事。現下正好有這一樁事,不算在他頭上,天龍門如何登高一呼,尋奸除惡?” 龍寂樾的眸子動了動,姬蘇瑤心下一笑:“終於上心了。”便道:“如今烏家莊覆滅,江南一帶隻剩天龍門與方家兩個世家,且以天龍門的勢力為大。龍少爺不如趁此機遇,牽頭成立誅魔同盟,率領各門派一起搜捕赤炎魔君、解救烏家老爺子。相信這個名目沒人會反對,這樣一來,天龍門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率領各部精英、調令各門派,此乃第一步。” 龍寂樾道:“願聞其詳。” 姬蘇瑤道:“在這個過程中,咱們須得時時撞破赤炎魔君的各種‘奸計惡事’,一樁樁一件件地查明白,公之於眾,讓大家心服口服,天龍門江南武林統領的威信便無人質疑了。自然,這些門派之所以願意加入誅魔同盟,共襄盛舉,歸根到底麼,還是為了染指寶物。這東西在江湖上傳言許久,也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如今已然是人人神往,想不爭也不行了。龍少爺大可善用眾人這番心思,暗中拉攏幾個有實力的門派,許諾共享寶物,以此結成一個更緊密的利益同盟。其實到了此處,什麼寶物,已經不重要了,天龍門能獲得這些大門派的鼎力支持,將來一起瓜分武林勢力、共圖大業,才是正經。相信這層意思,諸位掌門心中有數,也必樂見其成,此乃第二步。” 龍寂樾徐徐地道:“一統江南武林,隻是第二步,那第三步該當如何?” 姬蘇瑤意味深長地笑道:“最後,那靈山的寶貝自然隻能被天龍門‘找到’,這寶貝會是什麼呢?可能是一部能魅惑人心的武功,也可能是一方攝人魂魄的丹藥,又或者是一種奇妙的蠱毒,一旦沾染,便無法解脫。到那時,就看龍少爺的誌向在哪裡了,有此‘寶物’在手,又有武林同道的擁戴,龍少爺盡可一展所欲。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盡了,還有什麼不能的?” 龍寂樾聽完這宏大的三個步驟,三步走完,的確能快速攀上武林之巔,不過...以利益交換維係盟約,再以邪功毒藥鉗製人心,天龍門也便麵目全非了,此絕非父親誌向所在。況且,這其間的隱患變數實在太多,而最大的隱患,就是眼前這位明艷奪人的姬姑娘。現下她所言隻是一個計劃梗概,將來勢必要全程參與,她參與得越多,天龍門就越被動。到最後一切把柄盡在人手,誰才是這盤武林大棋真正的贏家,猶未可知。 龍寂樾不動聲色地道:“姬姑娘,你為何要如此不遺餘力地襄助天龍門?” 姬蘇瑤笑了笑:“自古良駒遇伯樂,臥龍盼英主,小女不才,也願仿效先賢,輔助明主成就一番霸業。他日在江湖上,令人人談小女而色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無人不知、無人不畏,方才不枉此生。” 龍寂樾聽她言語,與兩年前自己立誓要名動天下,何其相似,淡淡笑道:“姬姑娘盛意拳拳,天龍門實不敢承受。敝派小門小廟,龍某亦無意稱霸武林,隻怕不是姬姑娘所盼之明主,慚愧。姑娘大才,他日必能得償所願,令天下無人不識君。” 姬蘇瑤怔住了,萬想不到如此一番下來,他竟不動心? 隻是此間有幾件事姬蘇瑤並不了解。龍寂樾與薛茹已經定下誘婚的計策,以報父仇,若現在大肆搜尋赤炎魔君和烏牧遠的下落,極有可能弄巧成拙。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龍寂樾性子謹慎多疑,最怕大權旁落,不喜自己有任何把柄受人牽製,就算對自己貼身之人,許多事也是三緘其口、區別對待。就如虎兕柙的具體事宜,張錚一知半解,倒是謝三斧十分清楚,不是謝三斧更得龍寂樾信任,而是張錚更難掌控。 姬蘇瑤緩緩起身:“龍少爺當真不感興趣?” 龍寂樾亦起身:“龍某力不從心,有負厚望。” 姬蘇瑤沉默片刻,嫣然笑道:“那就不便叨擾了,蘇瑤告辭。” 龍寂樾將她送出門去,見她窈窕動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張錚已貼上身側,低聲道:“此女…查不到什麼,屬下無能。” 這句話何其耳熟,當初張錚也是這般回稟辰兮和赤焰魔君的信息,龍寂樾皺眉:“盯著她。”忽然目光定在院中,那是他送給辰兮的馬,已經獨自跑了回來,龍寂樾心頭一陣泛苦:“看來,她是不想再與我有一丁點關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