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兮一凜,是啊,來時的入口已被巨石板封死,還未想到法子,當下不再說話,轉身朝甬道深處走去,眾人徑自跟上。 一路上龍寂樾的聲音不斷自身後傳來,層層查問外間的情況,方沈嶽如何、邵博如何、水仙門如何,得知謝三斧的屍體沒有找到,默然片刻,未再提及。 又得知一直有一位“大恩人”在暗中襄助風箏,才使眾人不至落入賊手,最終尋到此處,不禁沉吟道:“如此說來,此人不僅武功高強,而且運籌帷幄,對天龍門和江南各派都很是熟悉,這樣一個人,我怎會不認得?” 眾人一路行至甬道盡頭,上方石板依舊封得嚴嚴實實。張錚又躍上去試了試,不能撼動分毫,隻得向龍寂樾稟報:“稟掌門,此處就是出口,但上方有石板封住,不得而出。” 龍寂樾抬頭瞧了一眼,縱身躍起,手指扒住石壁頂端的縫隙,身子輕輕貼在壁上,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巨石板,凝神片刻,突然出掌重重擊在石板上。 一陣晃動,落下許多石屑來。龍寂樾間不容發,又猛擊數掌,勁力延綿不絕,整個甬道都劇烈地搖晃起來,“隆隆”之聲不絕於耳。 石壁上已裂開許多細紋,頭頂上的巨石板卻依舊紋絲不動。 龍寂樾皺眉收了掌,再劈下去,隻怕整個地道都要塌陷,他們就要被活埋在此。 眾人見他躍上之時身輕如影,掌力剛猛渾厚,更勝從前,不禁又驚又喜。龍寂樾落下來,表情卻有些奇怪,說道:“石板上有一處凹陷,隻掌心大小,邊緣齊整,不似自然形成。” 張錚道:“難道又是一重機關?”不由得看向辰兮。 辰兮也不吭聲,接過他手中的火折子,輕身躍起,瞅準龍寂樾方才落身之處,扒住縫隙。將火折子移到石板邊緣細看,果然發現一處小小的凹陷,內裡隱約還繪著些紋理。 “這是什麼東西?”辰兮仔細瞧著,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但覺得那些復雜的花紋好像有些眼熟。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臨行前張錚說的話:“‘萬丈絕崖底,銀河落九天’,或許此人本就是要你去的。” “這東西跟我有關?”辰兮心念一動,驀地念及一物,心頭一陣劇烈的抖動。 伸手入懷,慢慢摸出那枚神女令,克製著顫抖的手,輕輕放在機關上,“哢”地一聲輕響,嚴絲合縫。 辰兮目瞪口呆...... 上方巨石“轟隆隆”向一側寸寸移開,露出了藍天,眾人爆發出一陣歡呼。 辰兮手腳顫軟,勉強提一口氣,躍上地麵。其實,早在發現七瓣含笑的時候,就應該有所覺察。多年前身在巫山時,聖泉峰弟子林玉兒素擅培植奇花異草,自己便是在她的花圃中見過這七瓣含笑,除此之外,別無他處。 含笑性溫,有化濁生新之效,七瓣含笑更是解毒良方。千裡之外,巫山之中的珍奇苗木,豈會一下子出現在這玉綿山中? 此時,眾人已紛紛躍上地麵,康鐸立刻到辰兮麵前跪下:“辰兮姑娘,你既然能解開機關,必定已經知道大恩人是誰了,請你告訴我!我康鐸若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簡直枉自為人!” 身後風箏一齊圍過來下拜:“請姑娘把天龍門大恩人的姓名告訴咱們!” 辰兮麵對這一片行跪地大禮的人,後退一步:“你們快起來…不是我不告訴你們,隻是…隻是……” “是誰?”龍寂樾走過來,在她對麵站定了,盯著她眼睛,“到底是誰?” 辰兮別過頭,說道:“他要出現,自會出現,你們既然敬他是大恩人,就該尊重他的意思。我、我不便在此說出,諸位見諒。”看見烏惜潺站在不遠處翹首等待,似乎要走上前來,頓覺刺目,隻想速速離開。 既然龍寂樾平安歸來,此間諸事已畢,應該跟風箏正經道個別,至少應該跟張錚說一聲再走。隻是這場麵既尷尬又別扭,辰兮心緒煩亂至極,牙根一緊,轉身便走。 “等等。”龍寂樾掠到麵前,擋住了去路。 辰兮抬起頭瞪著他:“乾什麼?” 龍寂樾道:“我…我現在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要去做,你能不能等我回來?” 辰兮道:“不能。” 龍寂樾道:“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辰兮瞪著他:“現在說。” 龍寂樾張了張嘴,神情艱難。 辰兮冷冷地看著他。不遠處烏惜潺腳步動了動,卻被張錚不動聲色地攔下。眾人一時安靜,都在看二人僵持。 龍寂樾指了指辰兮手上的神女令:“不是問這人的事,是...是另一件事,我必須同你說。你可以走,但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辰兮冷笑道:“好啊,那你去找吧。”轉身欲走,龍寂樾又一次擋住去路,目光中竟有哀求之意。 辰兮一時怔住,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天龍門此刻強敵環飼,百廢待興,龍寂樾甫一脫困出來,必然有許多第一時間就要做的事。她心中一軟,嘆了口氣:“好,我等你三個時辰。” 龍寂樾立刻道:“足夠了,等著我!”回身向康鐸一招手,自腰間解下那半枚龍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鄭重遞予他,附耳說道:“去洞庭湖找秦卓然,把這印章當麵交與他,他有任何問題,據實相告。”目光緊了緊,按住康鐸肩膀,“印在人在!” 康鐸一凜,心知此物重過性命,當下不復多言,躬身道:“掌門保重,屬下告辭!”回身向張錚略行一禮,縱身而去。 龍寂樾又向張錚道:“帶所有人回去,日落之前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出來。” 張錚忍不住問道:“掌門要去哪裡?” 龍寂樾吐出四個字:“清理門戶。” 張錚一驚,顧不得禮數,脫口道:“你要去找邵博?還有十二龍壇?” 龍寂樾點點頭,冷冷地道:“這些叛徒,活得夠久了。” 張錚素知龍寂樾的決定不易改變,立刻道:“我等隨掌門一同去!” 龍寂樾搖搖頭:“人多反而不妥。”輕輕嘆了口氣,“我見識過方沈嶽的武功,十分詭異,自問以我目前的能力,尚無破解之道。我現在有的隻是時間,所以要趕在他動手之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樣示弱的話他以前從未說過,眾人一怔,心中卻一陣暖意,張錚點點頭:“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掌門一人獨往,終歸是——” 龍寂樾笑了笑:“倘若我連邵博也收拾不了,你們也不必再認我這個掌門。”一擺手,示意毋需多言,溫存地向辰兮望了一眼,輕身躍起,似一抹極淡的影子,幾個點落已在百丈之外。 張錚看在眼中,不禁嘆道:“少爺的武功竟有如此精進,實在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