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風點點頭,微笑道:“這樣看來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下預祝貴派圓滿完成任務,為江湖驅除奸邪。方才我聽到諸位對這‘飛花令’還多有懷疑,日後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還請不要客氣,不過眼下我等急著趕路,就不多停留了,還請諸位見諒!”說罷再次抱拳行禮,示意辰兮等人離席。 “慢著...”朱棠忽然上前一步,堆起一張笑臉,“嘿嘿,楚兄,我心中有一個疑問,想請教楚兄。” 楚南風停住:“請說。” 朱棠看了看辰兮,問道:“聽聞楚兄在拜入神女峰之前,是江南天龍門老掌門的義子,也算是天龍門中人吧?這一年多以來,江南幾方勢力打得天翻地覆,聽聞楚兄也千裡迢迢趕了回去,幫著天龍門一起禦敵,最終反敗為勝,不知可有此事?” 楚南風看著他,自己現身江南多時,見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並不是什麼秘密,否認也是無用,便點了點頭,心中愈加謹慎。 朱棠繼續說道:“聽聞此番變故的起因,乃是那赤焰魔君在江南多地燒殺搶掠,做下許多惡事,以致人神共憤,江南武林同仇敵愾,成立了一個誅魔同盟,專門追殺赤焰魔君。而這位天龍門的少掌門龍寂樾,偏偏和那魔君之女糾纏不清,所以引火上身,惹得眾門派一致敵對,後來演變成了一場殊死對抗。最後龍掌門幡然醒悟,和那妖女斷絕關係,天龍門上下齊心,方才在逆境之中扭轉了局麵...不知是也不是?” 楚南風目光變冷,淡淡地道:“聞聽之事,多半有出入。不過事情既已了結了,朱兄何必再追根究底。” 朱棠搖了搖頭:“江南的事情了結了,但楚兄的身邊卻多了一位神秘的女子。在下想知道,楚兄身邊的這位姑娘,是否就是赤焰魔君之女?” 此言一出,林屹寬立刻目光炯炯地看向辰兮。方才他聽著朱棠的話,心中一直在沉吟,顯然他也聽說了楚南風的江南之行,還知道他在和天龍門眾人匯合之後,也與那魔女過從甚密。 據說早年這位風流的楚公子便是被一美艷女子所惑,竟脫離師門追隨她下山而去,可見這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性子,當真是難改。 見楚南風沒有說話,於顥開口道:“楚兄勿怪,我等也是出於謹慎。倘若這位姑娘並非是魔君之女,那便是一場誤會,朱師弟馬上向這位姑娘賠禮道歉!” 楚南風剛想張口,帷帽裡已經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我就是魔君之女,你待如何?” 楚南風眉頭微皺,但旋即理解了辰兮,她從不願否認自己和赤焰魔君的父女關係,從前是,現在也是。他隻能緩緩將手按在了禦鶴劍的劍柄上,暗暗運力。 飛鵬幫眾人和林屹寬均是臉色一變,於顥說道:“姑娘此話當真?” 辰兮冷冷地道:“我若想作假,隻管不說話就是了,何必理會你。” 於顥被噎了一下,忍住脾氣,轉而看向楚南風:“楚兄,巫山派該不會是想重蹈天龍門的覆轍吧?你將這妖女帶在身邊,是要維護這妖女嗎?” 蕭娘子在人群後頭,已隱隱皺眉。當初她同意辰兮一同上路,不是沒考慮過這種情況,隻是她深知若無辰兮同往,楚南風是說破大天也不會答應跟自己回巫山去。這一路上她時刻小心,把辰兮隱藏起來,除了她的美貌招惹麻煩,也因為她的身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她此刻在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要讓楚南風放棄辰兮、撇清關係,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巫山派也絕不能因此沾染上這麼大一個麻煩。 一會兒動起手來,隻有希望飛鵬幫和青城派這些人能一舉將辰兮殺了,徹底絕了後患。楚南風雖然定會大大傷心一場,但終歸還是要回巫山去處理黑衣人的事。 想通了此節,蕭娘子已在心裡暗暗打定主意,若到了關鍵時刻,自己定要暗中幫對方一把。雖然念及辰兮曾在鬼孟婆手裡救了自己,有些於心不忍,但想到此事事關重大,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楚南風已將辰兮擋在了身後,朗聲說道:“是我楚某人要護她周全,與巫山派無關,我的同門也不會出手。今日乃至日後,此事也隻與楚某一個人相乾。” 朱棠露出微笑:“楚兄,你這番話雖然感人肺腑,但卻有些不切實際。楚兄一日是神女入室弟子、巫山派的未來掌門,就是代表巫山派行事,至少也是代表神女峰,怎麼能說和師門毫無乾係呢?除非楚兄此刻言明已脫離巫山派,不再是神女弟子,隻是一介江湖遊俠,那我等自然不會把這件事算在巫山派頭上了。” 楚南風臉色鐵青。那些名頭和殊榮他自然毫不在意,倘若朱棠隻是要他聲明不再接任巫山掌門,他一定毫不猶豫,但要聲明自己不再是神女弟子,這是背棄師門,萬萬不行。當初自己不惜身受蛇刑也要下山,已經傷透了神女的心,如今絕不能再傷一次。 蕭娘子也適時提醒道:“楚師弟,慎言。掌門和各峰師叔伯都對師弟寄予厚望,此番回去也有要事相商,還望師弟以大局為重!” 楚南風渾身僵硬,握劍的手感到一陣無力,他此刻方能體會當初龍寂樾的心情。 帷帽裡又傳出一聲冷笑:“我也有一個疑問,想向朱公子請教。” 朱棠一怔,心中警惕,問道:“什麼疑問?” 辰兮冷冷地道:“是否隻要是赤焰魔君之女,哪怕我沒有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也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活該被人誅殺?你們這些正道之人評判世間善惡,是否隻是看一個人的出身和血統?” 朱棠脫口而出:“這...自然不是!” 辰兮緩緩說道:“有的人,品行惡劣,作奸犯科,但他有一對名頭響亮的父母,隻要他肯認錯,就很容易獲得原諒。人們會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而有的人呢,生下來就有罪,即便還在繈褓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是孽根禍胎,斷斷不能留存於世。朱公子,這樣的事情你見過沒有?請問,這是什麼道理呢?” 朱棠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覺心裡好像有一根弦被撥動了一下。 還沒等他想明白,林屹寬已經開口道:“姑娘此言差矣。一個人活在世上,總歸要和其他人產生關係,所謂父債子償,父母犯的錯會禍及子女,而子女犯的錯也會累及父母家族,這難道不應該嗎?我們隻要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就脫不開家族、師門和親朋故舊的羈絆,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就是世間的道理。就像我這位楚兄弟,就算再怎麼想保下姑娘,也終歸不能不為他的師父和同門考慮。他一旦動手,那就是神女峰動了手,是巫山派上下幾百個弟子動了手,巫山派要想從這件事裡摘出去,從此就不能夠了。”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辰兮緩緩點頭:“原來如此...多謝林公子賜教,‘青城雙璧’名不虛傳。”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那麼今日之事隻能由我來同諸位了結了。不知諸位是想將我就地斬殺,還是帶回去慢慢審問?” 於顥沉聲道:“審問,自然要審問。赤焰魔君在江南作惡多端,這十幾年來在武林中也是臭名昭著,我不信那些事情跟你毫不相乾,若不一一查實,如何對得起那些枉死之人?姑娘,我們是正派中人,不會行虐待折磨之事,你若能自己跟我們走,那倒省了許多麻煩!” 辰兮點點頭,微微一笑:“好,我可以跟你們走。隻是我不知道,我是應該跟飛鵬幫走呢,還是跟青城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