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此之前,還有幾件事等著你交代:你們有多少人?為什麼州府軍不來圍剿你們,難道圍剿過失敗了?有沒有什麼不忍埋沒的財寶?另外,為了確保不發生因果反噬,順便問問你可有遺願?”吳洵見山賊頭頭態度不錯,得寸進尺得問道——在越國這個國情下,山賊屬於最有概率獲得天才地寶的職業。 “我房間床下有個暗格裡倒是有一塊神鐵,刀槍不留痕不知何物。至於州府軍,嗬嗬,他們在我們這邊玩的時候,可比我們玩得還開。”山賊頭頭經過一番良心發現的回憶,加上妻兒已死,生無可戀,似乎釋然了,對吳洵恨意消退,竟全部如實相告。 他環顧一圈後補充道:“遺願嗎……曠州知府方淳,就是那名害我全家如此的狗官,我希望早日在地獄看到他。唉,我們共有57個人,你要趕盡殺絕的話盡管去吧……現在還沒死的,應該也都是虛情假意的鼠輩而已。” “嗯?知府是你的仇人,但你們卻接待州府軍?”吳洵摸著下巴問道。 賊頭嘆口氣說道:“為了生存而已,不然早被軍隊清理了——何止接待州府軍?說這裡是方淳的後園都不為過。” “嗯……方淳之事容我考慮考慮,好漢好走。”說完吳洵揮刀送走了他。 還是那句話,吳洵不能保證放了他,他就會突然變成一個好人——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可能一點小事,甚至可能隻是某天睡醒之後,人生觀就可能發生變化。屠刀之下帶來的良心發現畢竟是脆弱的,放了他也與因果道相悖,而且當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釋然的心理完全是“屍體被俘虜們羞辱”這種更壞的情況下反襯而出的話,可能還會迸發求生欲望而出現當場反擊。 ——57人,跑了兩個嗎? ——山林是我的天下,你們還能跑的掉? 吳洵對那邊還活著的奴隸們示意了一下,又去玉蹄馬那裡摸了摸它讓它原地等待後,便往山林中奔去。 跑掉的兩個人,一個人不出炷香功夫就被吳洵找出殺掉了,可是另一名居然在不知道有人追殺的情況下還利用溪流了掩埋行蹤,心思之慎密讓吳洵都想放棄追殺了。 但是想到父親提到過的除惡務盡(斬草除根)的道理,咬了咬牙,還是仔細查看了水下的石頭痕跡,順著溪流追了下去。 “對於小人,要麼認慫不交惡,一旦種了惡因,就必須要考慮直接殺死。”想到吳昊當時咬牙切齒的表情,其當時是受到怎樣的教訓,吳洵大概能猜到——有人說失敗是成功之母,然而聰明人,卻能把沒發生過的或者別人的教訓,當做自己的教訓。 半個時辰後,吳洵才在一個山洞中追到了目標,正是那個一開始就直接背身逃命的練骨境。 “你!小畜生!你居然追到了這裡……”山賊正在休息,突然看到洞口的吳洵,連忙持刀站了起來。 “咦,這個時候還敢這樣叫我,恨意很強嘛,看來我的選擇沒錯啊。”吳洵一咧嘴,握緊了手上的槍。 “不不不!少俠饒命,我口無遮攔!我才是畜生!我發誓絕對不恨你!我發誓絕對再不作惡了!”山賊想到吳洵之前淩厲得槍法,當場跪了下來。 “嘿……人類的誓言嗎?”吳洵看到山賊袖中的小動作,想到當時某隻靈猴嘲諷的笑容,產生了同感。 於是一個擲槍術收了對方的性命。 當吳洵洗了洗自己和兵器,換了衣服回到山寨,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他嘆了口氣,接下來才是最頭疼的事情。 受害者…… 受害者的心理極不穩定,稍不注意就會出現問題,這也是為什麼吳洵沒有第一時間放人的原因。 吳洵接近山寨“娛樂區”,聽到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有低聲哭泣的聲音,長嘆了口氣。 他進去四周看看,發現大多數都是些年輕婦女,也有幾個男人和小孩。所有人身上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傷口,有的人傷口可以說是慘絕人寰,深可見骨。 吳洵從她們流露出的身體細節發現,她們居然有小半是練體者,修為最高的一個姐姐居然還是練骨境!而且不是練體者的那些人也都容貌俊美。 吳洵也不多說,漠然割開繩索和門鎖,讓她們去小溪沖一下自己,找衣服穿上,半刻鐘後來自己這裡安排之後的事情。 所有人沉默得向小溪走去,那些傷勢太重的,也被人幫忙往小溪搬了過去,幾個男人和小孩也與幾個婦女分別聚在了一起,似乎本來就是一家人。有一個婦女還想要自殺,被旁邊的男人死命抱住,連連相勸“都過去了”“小恩公似乎還有安排,且先聽聽”…… 一盞茶後,所有人便聚了過來。 “咳……”雖然沒到半刻鐘,但是吳洵看人都到齊了,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並宣布道:“此處57名惡賊已全滅,各位已經自由了。” …… 一陣沉默,有些姑娘竟又哭了起來。 “謝謝小恩公搭救。”一個練膚境的姐姐見氣氛有些尷尬,擦擦眼淚,強顏謝道。 “其實我知道這裡的人基本猶豫過要不要自殺。沒有生存目標的人類,精神有多脆弱我大概明白。”吳洵嘆口氣:“在此之前,我問你們幾個問題吧。” “千辛萬苦來到世間,你們沒有什麼遺憾?蒼茫大海、昆侖雪山、越都奢華、商都奇物,不想一一見識一番?南荒野味、北原燒烤、西漠小食、海外甜品,有沒有想要一一品嘗?世間有你們想象不到的醜惡,亦有你們想象不到的美好,你們已經苦了這麼多年,如果就此離去,豈非枉在世上走了一遭?” “此外,你們父母的養育之恩用不用報?親人會不會正在思念你們?朋友們現在在做什麼?你們自己又有沒有種過無謂的惡因,需要去設法彌補?善惡有勢,恩仇難泯,死而未還因果,如何可以瞑目?此外,還有多少好人在備受欺淩?還有多少惡人在逍遙法外?此世間因果有亂,需要有人宣揚因果正義,你們既有此經歷,可願意去守護世間的正義?” “還有,你們的悲劇,除王法崩壞之外,自身過於弱小亦為不爭事實。而你們除了恨與逃避之外,可有人想到,自強不息才可主宰自己的人生?而且不一定是力量之道,大道三千,取一而得之皆可憑以立足於世,皆可以之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你們還在壯年,還有大把機會學習、修練,不知你們可想體驗體驗成為一名強者的滋味?……” 吳洵掃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人間有苦難亦有美好,有醜惡亦有正義,不要一葉障目。另外,我可傳你等《真·修真訣》與《真·練體決》,你們自可以以之立世。” 姑娘們抹抹眼淚一片沉默後,互相看了看,突然剛剛強顏道謝的姐姐高聲說道:“小恩公所言甚是,惡人已死,除了怨恨與尋死之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她咬牙繼續說道:“一切悲劇都是因為弱小,力量不夠的話,小恩公之前所說的所謂美景所謂因果也無力下手。小恩公若願教我等修煉,大恩當以命相報。” “啊……以命相報倒沒必要,你們好好活著就好。”吳洵微笑說道。 旁邊那位練骨境的姐姐,一直冷漠、決然的顏容上也隨著吳洵的話現出了淚水,她也抹了抹眼淚出聲說道:“小恩公所言極是,小女子此生……確實還有些事要去做。” 接下來,吳洵花了幾個時辰講了講《真·修真訣》和《真·練體決》的前三章和自己的理解,見她們精神上沒什麼問題了,交代了下現在要注意的事,留下自己身上九成的錢,招來玉蹄馬,把寨子裡所有值錢的武器、護甲載在馬上,往賊頭主臥走去。 他翻開床,劈開鐵箱,看到了那塊所謂神鐵,是一塊大概手掌大小的球狀黑色金屬。 他用手一抓,暗呼一聲好重! 以他的修為,居然單手抓不起來! 他又拿出刀來一劃,果然連痕跡都沒有。他又拿雙手用力一捧,才終於將之捧起,頓時感到腳下陷入了地麵半厘。 極·練髓之後,吳洵不僅真氣更加穩定,而且運氣使出的臨時力量已經接近了練血境,大概能捧起一千二百公斤的物體。而據他估計,這一小塊黑色金屬估計就有七百公斤!怪不得沒有鍛為武器防具,這種密度的材料,價值絕對高於了一個練血境的生命,根本不能見人! 吳洵運起真氣慢慢將鐵箱搬到玉蹄馬旁邊,慢慢把它架在馬背的行李架上。 玉蹄馬腿頓時一彎,打了打響鼻表示抗議。 ——受你善因,擔你因果!曠州府方淳之命,可以考慮去取上一取! 吳洵一手幫忙分擔重量,一手拍拍玉蹄馬,揮揮手向跪在地上連聲道謝的各位姐姐哥哥弟弟妹妹們告了別,一人一馬搖搖晃晃得慢慢進入林中,往曠州城行去。 …… 半夜,吳洵來到了曠州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在城外站住了。 玉蹄馬是身份的象征,本來就引人注意,所以他此行一路都沒有入過城。 而他現在又馱有不明重物,表現得這麼異常,直接進城,肯定要引起城主級的注意。 吳洵迅速演繹著種種選擇:將玉蹄馬和神秘黑鐵藏在城外、找鏢局商隊、架滑輪帶馬帶神鐵翻越城墻…… ——唉,沒有空間靈器真是麻煩!現在回頭看看,如果自己推理沒錯的話,父親那個酒壺應該就是個空間靈器,而且品質好像不錯。 ——可惜……碰都沒讓自己碰過。 吳洵正在糾結,他突然向自己右後方看去,並且視線焦點由遠及近,當距離三丈時,他握住了自己的槍——但他視線焦點處,根本空無一物。 “凝丹期嗎?”一個動聽的女聲響起,磁性的聲音似乎引動著四周靈氣與之共鳴。 吳洵依然凝視著對方的方向,搖搖頭。 “練腑境?”女聲又問。 吳洵又搖搖頭。 “奇怪……”女聲嘀咕道。 “我開了靈覺。”吳洵不知是對這個女聲很有好感還是信之道意發作,竟將自己的底牌如實相告! “人仙?!”女聲充滿震驚,隨後,吳洵麵前似乎有鏡麵一劃,空氣中顯出一個高挑少女。 少女十四五歲的樣子,卻毫無稚氣,黑發如瀑,身著白色長裙,臉龐明艷不可方物,清澈的紫眸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讓人想要沉入卻又不敢直視。 吳洵不知為何腦海中閃過薛穎的笑臉,欲言又止,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