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二節 底牌(1 / 1)

第五輪,雖然此時還有另外一個凝丹前期的女子未曾敗績,但是她在第三輪與龍楠打了平手,隨著龍楠的戰敗而失去了奪冠的資格,而其他輪空的人均有敗績,導致奪冠人選就剩下了吳洵和瑯姓青年二人。   果然,下一輪的分劍,此二人分在了一組。隨著二人的站定,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也挪向了他們。   “見過吳小皇子。”瑯姓青年和善的打著招呼:“在下瑯陽,皇子可知,幾個時辰前你頂撞的本門長老,是在下的師父?”   ——怎麼又是誰誰誰是誰誰誰的師父……   ——嗯?絕長老的徒弟?   吳洵下意識的看了絕長老一眼,對方仍然在閉目打坐,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   “呃……頂撞不存在吧,隻是因為對未來某事件的概率判斷不一,所以設下賭局而已。”吳洵也一臉和善的笑道:“如何?瑯兄也要加入賭局?”   “此事二位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自己,但未來無常,還請加勉。”瑯陽搖搖頭:“所謂賭局之事不提,二位頂撞我師長是事實,種此惡因自然要有收惡果的準備。”   “閣下師長種惡因在先,我等即使真是所謂‘頂撞’,也僅是惡果償還,而非新的惡因,理論上講不該收獲惡果……但是因果道是人道,因人而異,受個人認知不同而善惡不同,所以若是你們堅持自己並非有錯在先的話,那我們也沒有辦法。”吳洵甩了甩手上的槍說道:“惡因就惡因吧……以王道終之便是。”   “嗬嗬,王道示人以強,閣下居然有如此自信,底牌莫非是分心術?”瑯陽又恢復了和善的笑容。   知道對手的底牌之後,要麼假裝不知玩偷襲,要麼直接揭出施加壓力。剛才和田溪瑤決戰對陣的石師兄,和這位瑯陽都選擇了後者,似乎門派文化就是如此——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沒有組織有效偷襲能力。   可惜,比揭底牌,比辨別能力和推理能力的話,在場哪有人是吳洵的對手?   “嘿,我還以為沒人看的出來這張底牌,正失望呢……可惜我還有另外六張底牌。”吳洵也恢復了和善的笑容說道:“瑯兄似乎也很有自信啊,底牌莫非是劍陣和隨心境的飛劍之法?或者其實還能多控製兩把飛劍?化劍為絲瑯兄應該還不會吧?”   瑯陽笑容一滯,沒錯,他飛劍之法其實已經隨心,此時根據他的分析,吳洵武法境界僅比他的法術境界高一級,而身體力量和速度卻比他的境界實力低了一級半,加上他一直未使用過的劍陣,獲勝應該沒有問題。   但是現在他三張最重要的底牌被吳洵攤了出來,而吳洵一副還有底牌自信滿滿的樣子,無論真假,都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未知”是人類最大的壓力來源。   “好了,十個呼吸準備時間。”張長老終於下令開始準備,似乎是故意留出了時間給這一輪的場上的人交流。   瑯陽對吳洵的智力已經有了深度的了解,他不再言語,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的隱了身。   ——無論如何,隻要將自己的實力展現出來即可,所謂盡人事,聽天命。   同時,吳洵的腦海也在飛速運轉,站在對方的角度瘋狂演繹,從而判斷對方的開場動作。   這是由演繹能力發展出的讀心術!   “預備……開始!”張長老一聲令下,吳洵甩出六把飛刀後立刻沖出,瑯陽這邊則是十四把飛劍飛來。   十四把飛劍是瑯陽的極限,如吳洵所料,他在之前的對戰隱藏了兩把,此時剛開局就全部用出,要直接布下自己最大攻擊力的劍陣,畢其功於一役。   然而吳洵的六把飛刀卻是更大的意外,這六把飛刀在空中互相碰撞,其中兩把往場外飛去,另四把利用碰撞變向,從四個方向向瑯陽的要害射來!   瑯陽沒有算到吳洵身為練體者,還有這種會變向並且力度足夠的遠程攻擊能力,他見飛刀力道不輕,本能收回四把飛劍,凝成小盾,擋住這一波進攻。   但是他攻勢因此一滯,本來要演變成的八荒六合劍陣少了四把飛劍無法演化,一時間意念也完成不了劍陣轉化,隻來得及改成十柄飛劍的直線進攻,被吳洵輕鬆躲過。   ——“畫龍點睛”遊戲陣法中數萬次投擲,帶來的入微了的飛刀投擲之法,這是第一張底牌。   瑯陽防住飛刀後,將十柄飛劍射回吳洵四周,互相一繞,組成一座陰陽五行劍陣,吳洵則是提前咬碎了粘在牙齒上的一枚醒腦丸。   劍陣一成,就向吳洵罩來,然而吳洵的前沖步伐不停,他手上刀槍亂揮,同時身軀接連晃動,居然抗下了劍陣的絞殺!   吳洵仿佛回到了禦劍閣的“東方劍陣”遊戲陣法中,他最後幾天玩的難度再調高一級,就差不多是這個水平。   當時他調到這個等級後,飛劍的密度已經對他的大腦形成了巨大壓力,他一分心吐納,就被接連被刺中,根本無法進行分心修煉,調整了半天也沒有改觀,讓他隻好降回之前的難度。   此時,在醒腦丸的幫助下,在他不分心的前提下,躲避起這個陰陽五行劍陣還是不成問題的!雖然四周劍鳴之聲不絕於耳,但他隨便刀槍連晃,就能拍偏兩、三把飛劍;隨便兩個扭身變向,飛劍就從他扭出的縫隙中穿過;甚至他有時還會突然一瞬停住不動,飛劍交織從他麵前劃過,卻什麼都沒有劃到。   ——劍陣就想困住入微身法?醒腦丸和兩個月積累的身法經驗,這是第二、第三張底牌。   正隱著身的瑯陽見吳洵居然不僅能夠在劍陣中毫發無傷,而且還在逐步靠近自己,思考了一息後,他偷偷往旁邊移動了兩步,然後將身邊的四麵金盾凝成四把飛劍射來,要重新布下他攻擊力最強的十四把飛劍組成的八荒六合劍陣。   吳洵在四把飛劍飛來的時候就暗自一笑,持槍的右手暗自蓄力。   待到四把飛劍加入劍陣,劍陣重新演化之時,果然劍陣攻勢因此產生了一瞬的停頓,而吳洵早已提前一腳踏下,在攻勢停頓的瞬間一槍擲出!   瑯陽也感到吳洵可能會借這一頓有所作為,早已計劃好如果他能再次發出遠程攻擊,並且能判斷對自己的位置,就重新凝出四麵小盾從長計議。此時見吳洵果然抓住了最恰當的時機一槍擲來,而且無視了隱了身的自己剛才偷偷做出的移動,嘆口氣收回了四柄小劍。   ——等等……一槍擲來?不是飛刀?   瑯陽連忙又撤回四柄小劍!   ——防住這波!他就少一把武器!   但是新的四麵小盾還未凝實,吳洵的高速旋轉的銀槍就已呼嘯著射了過來,隻感覺其槍尖紫芒一閃,前麵四麵小盾槍尖所指之處一陣發白,被旋轉的銀槍一透而過!還未凝實的新的四麵小盾更是不堪一擊,直接被銀槍攪碎,“鐺!”一聲巨響,銀槍最終被張長老的一柄巨型飛劍擋住。   ——靈覺、擲槍術、一絲先天真氣,第四、五、六張底牌,也是最大的三張底牌。   ——特別是擲槍術,以力破法,專克修真者!   若是開場用出這三張底牌,根據吳洵演繹出的結果,對手很可能會由於之前自己給出的巨大壓力和開場時試探的心態而受驚,轉為全力防禦。而此時用出,則不僅距離更近,而且對手此時應該已經形成不完全的計劃,會造成判斷偏差!   計劃這種東西,如果沒有覆蓋住所有的可能性,則會起到反效果!   吳洵見張長老已經出手,知道自己已經贏得了這一組的冠軍!   他掃了眼四周,雖然其他場次的對決還沒有結束,但是因為自己這場是焦點,所以所有人都在議論著自己。   ——等等……為什麼他們的眼神是警惕、排斥與厭惡?   “怪物……”“天啊,是人是鬼?”“好可怕……”   吳洵往自己身上看去,因為激烈的運動和最後他擲槍時放緩了躲避,此時他臉上、身上的麵具、手套已經碎裂,露出了他暗紅、猙獰的皮膚。   麵具與手套已經經不住現在這個等級的運動了,此事他在遊戲陣法之中就已知道,但是一直沒有留意,此時他站在場中,看著其他人對他投來的排斥與厭惡的眼神,有些惘然。   ——唉……一不小心就忘了人類的這個特性了……   兒時入山,被當做兇獸、靈獸被部落捕獵,甚至有一次被追了三天三夜,不得不深入南荒,九死一生。直到無意中從野獸爪下救了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孩,才被逐漸山中部落認可。   一次回縣城的路上,被一個進南荒辦事的縣衙捕快撞見,對方當場就拔刀砍來,怎麼喊叫都沒有用,一直追進南荒叢林數裡才被自己甩脫。   更不提那些見到自己本來麵目就逃跑呼救的普通人。   問及先生,先生說道:“這叫先天惡因。”   “先天惡因?就因為身體有殘缺,就因為與正常人不相同,就要默認得到所有人的厭惡與排斥?憑什麼?”   先生說:“這也是自然對人類進行選擇的結果……對你這樣的暗紅色猙獰的生物沒有警惕、排斥、厭惡、拔刀相向的人類,死亡的概率比較大。”   “但是我本身就是人類啊……”   先生攤了攤手:“都說了,人類就是這麼一個有著種種殘缺特性的生物。”   先生順手拿來了一麵鏡子擺在自己麵前,看著鏡子裡映出了自己猙獰的臉,自己的眼神一陣躲閃。   ——沒錯,就算是自己,也有來自本能的厭惡。   ——人類真的是有著種種殘缺特性的生物。   此時,吳洵看著旁人害怕與厭惡的表情,感到無端有一股恨意集聚而起,讓自己想要揚天長嘯。   ——等等,我為什麼會忘記人類這個特性?為什麼會忘記這個所謂先天惡因?為什麼沒有重視這件事情?   ——三個月前我也這麼以真麵目示過人!當時……   吳洵在觀眾中找到了田溪瑤,隻見對方下巴微抬,瞪著大大的眼睛,送來一個表達詢問的表情,似乎在說:“怎麼了?贏了怎麼不下來?”   吳洵感到心中有什麼堵著的東西被化開,長呼一口氣,感到抑鬱一掃而空:“嘿嘿!瑯兄承讓了!”   “皇子這一槍……在下甘拜下風……”瑯陽也從失敗中清醒了過來,他看到眼前的可怖的吳洵,居然也沒有其他人的那種厭惡與排斥,隻是中規中矩的認了輸:“在下此次也是收獲頗豐,回去自當再行苦練,下次再請皇子指教。”   此前的對話能夠顯示出,瑯陽是略知一些因果道的,所以他不會隨意對人作出厭惡與排斥的表情,而無端種下惡因。   這是用人道製服了魔道——能夠將人道之德放在魔道之德之上的人,能夠控製心魔,避免無端起惡因之人,我們稱之為“有素質的人”;相反,那些張口就“怪物!”、“好可怕!”的人,那些屈服於自己的欲望,不將他人對自己的惡果之勢當回事,總是以惡行惡言對待世界的人,我們稱之為“沒有素質的人”。   什麼?惡言不一定就是沒素質,也可能是忠言逆耳?——那你可能對忠言有所誤解。   忠言確實多逆耳,但逆耳的絕大多數都不是忠言。   世間大多對他人的否定,都是沒有足夠的道理的,有些人張口就點評他人,大多隻是出於尋求優越感,他們不過就是隨便從萬千事件、論據、出發點中,本能選出了對“抬高自己”有利的那一部分而已!他們從來沒有對“理解對方”做出過嘗試。   吳洵咧嘴一笑,四下行了一禮後,從旁邊的對決場地旁穿過,往田溪瑤旁邊自己的位置走去。   “恭喜奪冠。”田溪瑤見吳洵回來,微笑著用清麗的聲音賀道。   “同喜同喜。”吳洵回到座位,淡定拿出新的麵具戴上。   “皇子還是露出真麵目了啊!雖然乍一看皇子的真麵目有些嚇人,但是不知為何,後來又有種酷酷的感覺。”肖覓摸著下巴端詳著吳洵已戴上麵具的臉打趣道。   “對啊!我也被嚇了一跳呢!”後麵的範師妹也嘰嘰喳喳的說道:“……不過畢竟是和瑯師兄對決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吳大哥似乎除了麵具碎了以外,都沒有受到其他傷就能獲勝了,真厲害!……話說吳大哥父親不是後天境嗎?怎麼不找大羅金仙或者木屬混元天仙幫你治一治?難道是為了耍酷故意的……”   “嗯……我父親對我的要求是自力更生,不過是死皮嘛,練體將之練生便是!”吳洵戴好麵具後微笑說道。   似乎是被他的自信和他對外貌無所謂的態度感染了,他身後的那些“真可怕”的評論,也在一個小停頓之後,也變得不再去關注他的外貌,而是探討起了他逆天的實力起來。   也許人類的先天,也沒有那麼惡。   “他剛才那一槍好逆天!師兄你能投出來嗎?”“他那一槍怕是投出過成千上萬次,其上還附有濃鬱的殺氣!我……投不出來,”“我也投不出來,不過我很想回去嘗試練習一番。”“入微身法、入微刀法、入微槍法……而且他入微的程度明顯已經比較深了!”“等等,他是怎麼看破瑯師兄的隱身術的?”“剛剛那槍尖似乎有紫光一閃,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見?”“不說別的,光憑他那開場的飛刀之術,我們可能就抵擋不住……”……   聽到評論瞬間從負麵變成了正麵,吳洵在內心裡感慨萬千。   ——還好剛才沒有大吼出來……不然就太失態了……   ——嘁,大半輩子的心理陰影,原來隻要自己相信自己不是怪物,就好了嗎?!   ——這是以自信力生成了他信力,進而影響到他人意誌吧?……信之道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