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開那掛著的厚棉被,走進這裡,瞬間感覺被熱所包圍,陽光直射著大棚,裡麵的一切似乎都被地上的禾苗染上了綠色,一股子汗蒸浴池的味道充斥著鼻腔,雖然悶熱但是卻不會讓人煩躁,在那綠色海洋中,一個穿著深色長褲,紅色半截袖的男人正蹲在那,嘴裡吊著白色的煙卷,已經抽了一半,手上正拿著一個土綠色的東西,看著還在動。 “二驢子,你來,看這是啥”他朝我伸手這麼說道,我走過去無比熟悉的接了過來用手掐著它的脖子,身子軟軟的,看著它的鋸子一樣的口,發出刷刷又或者呲呲的聲音,(真的記不太清這玩意兒咋叫喚了)或許是常年在土裡鉆的原因,地蝲蛄的肚子是黃色的,大地的顏色,但是從側麵開始往上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又為它添加了土青色的脊背,顏色分明的小東西,“爺,它好肥啊,叫喚的真有勁。”我樂嗬嗬的說。“天天吃那麼多苗根能不肥嗎。”說著掀起一塊種植禾苗的白紙板,底下有著好幾個通道,七扭八歪的經過禾苗根部,有幾株禾苗的根係都被啃了好多,連著那綠葉都泛起了黃。讓人看著心疼。想也不用想罪魁禍首正是手中的地蝲蛄!(我一直覺得辰東大神完美世界中的咕族就是以這玩意兒為原型的,一手斷時間,一手斷空間,它可倒好,凈禍害苗子了。) “你拿著加點小心,那玩意兒咬人留疤。一會兒扔當院裡喂雞吧。”說著站起身夾著煙卷朝外走,我立刻跟了上去。“姥爺,我姥讓我喊你和劉心禾吃飯!”黑妞的聲音在外麵傳來。我倆撩開門簾,走出大棚,呼的一下,又涼快了,推開菜園門,走進院子裡,隨手把這位咕族大能向著大紅(我家當時最漂亮的一隻公雞)腳下一扔,看著它啥神通都沒使出來,就被一嘴結束了生命。估計味道不錯,大紅吃完就轉頭朝著菜園漫步,估計想進去再找點這等美食,可惜被攔在門外,看著它著急的樣子,我就又走過去,把著菜園門,低頭問它,“想進去?”“咕咕咕咕”(想,趕緊開門)大紅昂首挺胸的站在門前,我把手搭在門上,在大紅期待的眼神中,一下子打開,看著它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關上園門,留它自己戰鬥了。 隻不過,那時候太小,還沒意識到為什麼要專門設個柵欄隔開院子。覺得做了好事的我開心的進了屋,桌上的菜不多,一大盆雞蛋糕,飄著一層油,亮晶晶的,香噴噴的。剩下幾盤不知道什麼剩菜,爺爺端著酒杯,正小口抿著,黑妞正大口扒著飯。端起飯碗,來一勺雞蛋糕,看著油花和雞蛋混在飯裡,吃下滿滿一口,香的頭都一股迷糊勁,但就是停不下來,正吃的起勁,奶奶進來了。 “咱爸今天吃了不少”奶奶高興的說道。 “嗯,爸的腿咋樣了,還疼?”我爺爺放下酒杯問道。 “好多了,明天說要下地走走呢!”奶奶回道。 聽著這話,爺爺一口喝乾凈酒,轉身又在窗臺上的大酒缸裡接了一杯。 “菩薩保佑,阿彌陀佛保佑,保佑我爸身體好,保佑今年好收成。保佑孩子們工作順利,在外麵安全無事。”奶奶舉著香,鞠著躬嘴裡念叨著。 “少喝點吧!天天喝” “少管我,高興,我樂意!” 一聽這話,我奶又在念叨裡加一句,“讓這老頭子,也身體健康。” 這是日常的拌嘴,總是少不了的對話,爺爺奶奶就這麼在酒上吵了一輩子。爺爺奶奶之所以臉那麼紅,大概就是吵架吵的吧。我內心如此想到,尋思著,又挖了一大勺雞蛋糕。要說這雞蛋糕我奶做的就很有火候,一點不老,還沒有孔,現在想起來,還總是纏著她讓她做給我吃。 聽說這雞蛋糕是檢驗兒媳婦手藝好不好的最重要的菜,就從這一點出發,我奶絕對是村子裡的第一,特別是太爺從朝鮮回來上了年紀後,就更是離不了這嫩嫩的雞蛋糕了。而爺爺如今也是一樣。這香噴噴的味道,卻連著祖孫三代人。是我忘不了的記憶。 “再過陣子,就能下地插秧子了。”爺爺說道 “嗯,那我到時候攤點煎餅吧。”奶奶說著將手中的香插入香爐中。 “奶攤脆點,我想吃糖的”黑妞立刻說。奶奶沒回話,坐下來開始吃飯。吃著吃著我突然想起來我把大紅放進菜園的事兒,就說了出來。 “下回別放了,那地裡的菜都讓雞糟蹋了。”爺爺說道,意識到犯了錯事的我,隻能悶悶的回了句“嗯” 我奶奶接過話頭說“過兩天村長來,正好殺隻雞,談談那事兒,問問咋說。” 聽著這話我爺爺也點了點頭卻沒做聲。 說實話,在我記憶裡,農村的笨雞肉,真的不好吃,特別是小雞燉蘑菇,從殺雞到禿嚕毛,再到上桌,我很難明白,為什麼這雞脫去身上的皮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一股子說不出的膻味,連帶著整桌好菜都暗淡無光,讓我下不去口,明明好看的雞,內在確實讓人無法喜歡起來,就好像現在的一些人,乍一看漂亮的,一深入交流卻實在下不去手,味太重! 但是偏偏招待人的席麵上卻少不了小雞燉蘑菇。不知道雞和蘑菇是啥孽緣,總要被放在一個碗裡,才能實現它倆各自的“人生價值”,在我看來,這不是成全這對苦命鴛鴦,反而是禍害他們二位,純純浪費啊。-_-|| 當然,當時年紀的我還沒有這種總結性的意識,聽到二老的話,第一想法是,壞了,大紅要被做菜了。想著是自己放進去的,心裡覺得對不住大紅,看來下次攆雞不能攆太長時間了,就當補償大紅了吧。但是一想到那麼漂亮的大紅,要被禿嚕毛,扔進鍋裡了,再也不能打鳴了,還是難受的要命,心疼的我又挖了兩大勺雞蛋糕到碗裡,加上醋,狠狠地吃上幾大口,嗯,真香! 此時在菜園子裡戰鬥的大紅:“咕咕?”(有人念叨本座?) 補充小知識:在水稻還在大棚裡時,沒有插入大田叫做秧苗,等到它插秧後到水田裡叫禾苗。因為我本人小時候認識不足,所以文章裡就都叫禾苗,反正都是綠的最後都長成大米。而我提到的白紙板,在我記憶力秧苗就是在一塊塊帶著眼的白紙板裡長大最後再由勤勞的農民們種到水田裡的。 地蝲蛄,會飛,喜歡光,能發出聲音,一種農村常見的蟲子,看百科說可以做藥材。我家院子裡咕族們的深受我的摧殘。。。哦不,喜愛,大紅表示味道口感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