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科德伸手撥開了帳篷的布,突然出現的氣息讓一隻緊繃著神經的陸遊猛地出手,握向勞倫科德的手腕。 隨後他的手掌像是握在了燒紅的鐵上一般快速收回。 血肉在快速的消融,但又在黃金的生命力下愈合、生長。 “嘶。”陸遊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大公。 黑色與青色的眼睛對視,有質的鬥氣在視線中碰撞,血色鬥法靠著先天的對其他鬥氣的壓製性緩緩侵蝕著大公的金色鬥氣,但質與量的絕對差距讓這個過程拉長到了無限久。 眼神一觸即分,陸遊伸出已經復原的右手道:“陸遊。” 大公哼了一聲,沒有去碰陸遊的手。 “父親!”凡爾斯低聲道。怎麼還能有這麼老套的一出呢?你都讓璐緹雅上站戰場了,還在乎她嫁到南方去?別說到時候攻擊是陸遊“嫁”過來,以您的財力,建個傳送法陣很難嗎? 勞倫科德微微皺眉,知道自己的思維還是被那個穿界者影響了,不是正常的那種思維變化,而是類似免疫係統消殺外來者的那種強製改變,這個世界的靈魂在排斥那個外來者的靈魂,但接觸帶來的交織與命運,還是不可避免。 嘆了口氣,勞倫科德鬆下了自己的氣勢,從大公變作了父親,主動拉起陸遊已經放下的手道:“別死在她後麵。”兩人的道路必定坎坷崎嶇,他護不住的。身上的職責與背後的隊伍,牢牢的箍住了他,他可以付出的力量在女兒女婿所要麵對的危險麵前實在微不足道。 “當然。”陸遊笑道,帶著一股傲氣,右手有力的握住眼前人的手,血色的鬥氣暈染了他的氣息,這象征他那如火焰的決心。 凡爾斯眼角下拉,有些無語,陸遊現在還打不過璐緹雅呢,這爺倆搞啥呀?同一階的魔法師普遍比武者強算是共識了,黃金階的體力和恢復力都相差不大,比的就是誰手段多,哪怕血色鬥法一往無前,斷崖式的底牌儲備差距也足以讓璐緹雅穩穩的拿下陸遊。 當然,兩人距離不到五米另算,不提那些附魔武器當近戰法師的怪胎,五米之內,陸遊可以在十秒內把同階任何一個法師的內臟變成“外臟”。 羅天踏出駐地,摘下黑布後,駐地消失不見,隻餘蕭條的城外景色。 沒有再看足以讓人抑鬱的冬景。羅天扭頭走向繁花似錦的街樓。 人氣很蠻狠的攪碎了邊境的寒冬,隻是十數步,就是人來人往的集市。高層次的交手總是很快的,眼下的時間依舊算得上清晨。 扛著牛的屠戶,背著籮筐的行醫,在店麵前唱起歌謠求一口早餐的遊吟詩人。 叫喊的父親,逃跑的兒,叮當作響的鐵匠鋪,絢爛生氣的花店。 活力,源源不斷的活力在這座戰事不斷的城市裡產出,羅天不信北地一如破軍,也不信死亡沒有在這裡降臨,但文化固著在北地的城墻,讓前進的刀鋒有回旋的餘地。而後文化成長為文明,則百害不侵,萬死不辭。 血和鐵,命和恨。 一眼望的到底,但永遠看不到頭。 逛了一圈,蜻蜓點水,其實是沒錢沒臉,天知道這城裡用的是獨立的一套貨幣,想賣一賣臉賒欠幾件東西,也被街坊懷疑,虧得一頭黑發,倒沒有被認作聯盟人。 “倒是滴水不漏。”羅天默默的啃著自帶的饃子,看著前方花店的花。 不覺得大公是無意放自己離開,靈魂的影響顯然不是單向的,人間的煙火顯然是個拉攏穿界者的好東西,旅行嘛,不就是從自己待膩的地方離開,然後到別人待膩的地方去轉轉。 看著花朵出神,視線從花瓣到花蕊,再到花萼上的露珠,淡淡的白霜在早晨的陽光下漸漸融化,然後落到地麵,炸開一朵朵水花。 然後這美好的一幕被一個小身影擋住了。 好像是花店家的孩子,至少剛剛是從花店裡出來的,是一個紅頭發的不到一米五的小男孩,身上一件背帶褲,胸口的兜袋裡放著一把剪刀,夾著一隻鑷子,褐色的布鞋上沾著點泥土,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少年掏了掏口袋,拿出一枚金色的硬幣,遞給羅天後道:“你好,可以雇傭你幫我一個忙嘛?” 羅天瞄了一眼硬幣,根據之前的了解,這枚硬幣的購買力大約是地球老家的一萬塊錢,對於一個小孩來說,這是絕對拿不出來的巨款,但對方眼裡毫無心痛和可惜,也沒有心虛警惕,可以排除是偷來的可能,但自己這麼個樣子的“外地人”,這小子是怎麼放心掏這錢出來的?腦子不好使? 似乎是看出了羅天眼中的疑惑與漸漸泛起的對傻子的憐憫,男孩撇了撇嘴,將那枚直徑五厘米的硬幣往羅天懷裡一丟,沒好氣道:“外鄉人,你以為這裡是哪?城防軍每天巡邏三次,每個進城的外鄉人都會被標記。”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用擔心遇上壞人。至少不用擔心你這樣的外來者是壞人。 大公對這座城市的掌控力這麼強嗎?羅天再次刷新了對勞倫肯科德的強悍的認知。 “但這也不是你要找我的理由呀?”你就不怕我拿了錢就跑了? 男孩再次聳肩,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隨後在他那個放剪刀的袋子裡找了找,拿出一個書簽,羅天幾乎一瞬間就被那個不過巴掌長兩指寬的書簽吸引了。恰到好處,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紙張的裁剪,花瓣的刻印,葉脈的舒展,每一個元素好似天然生長的般的融合在一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男孩注意到了羅天的視線,嘿嘿一笑,道:“你猜我為什麼拿得出一枚科隆當報酬?我可是天生的植學家!城裡好多大人物都用我做的物件呢!”所以你可別起歪心眼,我背後有人!自己也不差! 男孩的潛臺詞羅天收到了。 羅天重新打量起這個男孩,用赤心法師的身份。 嗯,很濃鬱的泥土芬芳,帶著一身清晰善意,周圍的植物也在隱晦的向他致意,體內的能量儲備大約到白銀左右,但肉體依舊隻是尋常孩子的範疇——捅一刀差不多就歇菜了。 在森林這類的地方估計可以自保,但在城市裡,特別是克羅這個被科技與魔法填滿的城市裡,就是一個很有藝術天賦的小孩。 “說吧,什麼事。”羅天收起了科隆,認真的說道。 男孩很高興,他逛了四家店鋪都沒找齊所需的素材,就連城裡最大的一家官方的魔法素材店都沒有,可謂有錢都沒處花。眼下又正值冬季(克羅城一年三分之二都是冬季)城裡根本沒有空餘的力量陪他出城,大家都很忙。 “北門出去,往西麵走十公裡左右,有一片龍柏,原本我是去哪裡收集素材的,但最近入冬了,一群霜花精靈入駐了那裡,我不敢自己去了。”男孩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精靈?類人那種?還是?”羅天問道。 男孩有些不解,問道:“有啥區別嗎?” 羅天有些不好意思,一臉和善的說著讓男孩臉黑的話:“要是一群長耳朵,我會考慮綁幾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