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中,林曦看到了很少的破碎的畫麵,他的身體一頓,幾乎轉瞬,接著便睜開了眼,迎麵就是第二股灰煙,他的眼前頓時一黑。 眼前一片黑色,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視線才漸漸明朗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巨大樹木下大片泥沼,每隔十幾米是一顆巨大的古樹,泥沼上還有些綠色的藻類,一片綠汪洋。 自己正趴在一塊陷入泥沼中的巨大長木上,隻漏出一個蛇頭,其餘的部分都陷在泥沼中,滑溜溜的很舒服。林曦愜意的翻了個身,林子裡一片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一陣咻咻咻的破空聲傳來,一道人影極速飛來,林曦聽到聲音後連忙扭動身軀昂起頭顱,隨後微微低首,靜靜等待。人影轉瞬即至,輕輕落至長木另一端,慢慢走了過來,林曦隻感覺一股刺骨的陰寒靠近,它的頭更低了,一雙繡滿繁復花紋的綠色靴子停在跟前,上麵的紋理好像活物般在扭動。 來者稍稍停頓,沙啞的聲音隨即傳來:“王上已經決定出兵了,應天正在戰前動員,軍部已經下令各族開始挑選伴生獸,此次前行頗為兇險,行軍不可攜帶家眷,爾尚年幼,我會送你去邸第靜修,避開紛爭,戰爭無歲月,希望你我很快再相見罷。” 巨蛇嘶鳴了幾聲,人影微微頷首,摸了摸巨蛇大腦袋上的鱗片,起身破空離去。周圍蕩起道道漣漪,眼前畫麵頓時煙消雲散。林曦捂著額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庭院,零散的片段中,巨蛇還有些捕獵,泥浴的畫麵,沒太多有用的信息。林曦隻知道,巨蛇屬於骨蛇一族,它剛出生不久,比較孱弱。 而另一個畫麵,是近乎於完全漆黑的。剛開始隻是聽到有人在說話,一陣安靜後,一個蒼老的聲音率先響起: “江主,急報,是剛收到的急報,鐵練奉命收集銀心草的路上,死於北境一個新晉升的後輩天才之手…商家的商雪,商雪的破限力場是暴風雪,沖突起因不詳,但是商雪素來驕橫跋扈,她的父親也是北境老牌的幾個羽級強者了,而且家族…” “而且家族不會幫我的對嗎?”一個中氣銳利的聲音直接打了老人的聲音,雖是疑問,語氣卻是摻雜了肯定。 對話一停,聲音繼續:“世人都知道,應字打頭的都人硬心冷,我這一脈分離旁支,更是不必祈求主家什麼,沒用的,除非商雪的父親以大欺小,否則同輩即使致死,主家也不會乾預。” “祝老,鐵練死了,商雪這是有意斷我銀心草,靠我自己現在的修煉速度,不出三年,商雪會吞並我這一支落魄支脈,我沒有三年,一年也沒有,這兩年商家都做了什麼,是什麼德性你清楚的。” 一陣沉默,這時有風吹過,黑暗中像是有螞蟻圍著糖水竊竊私語,又像是老鼠在啃咬夾板上的奶酪。 “我想去試試,海邪。”中氣的聲音開口說道。 “江主……你” “你有其他辦法?” “唉……!”老者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嘆了一口氣,隨後是一陣遠去的腳步聲。 …… …… …… 一段靜默後,畫麵豁然開朗,顏色,形狀,聲音,都具有了載體,不再是一團黑色。 海岸附近一個懸崖邊上,一身長衫的應江孤身站在崖尖,在等待著什麼,海浪帶來的海風呼呼作響,吹的他的衣物緊緊的貼著皮膚,顯得有些單薄。 沒一會,一個厚重的嗓音就在應江身後響起來了,“你終於來了,我早料到你會來的,你別無選擇。” 應江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會說話的老烏龜,老烏龜體型不小,足足高了應江一個個頭,身後巨大的龜殼上塗抹了一些人麵,這些人麵占據了龜殼大半的區域,它們的嘴裡每時每秒都有些白氣逸出,氣體升騰的同時又飛快消失不見,很是奇特。 老烏龜慢悠悠的走到林曦身旁,絲毫不避諱林曦直直的眼神,繼續說道: “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年幼的你,我就有預感,你的未來必有一難,其他的諸多緣由我也不過問,我教你海邪功助你完成你的事,事成之後,我要你七成血氣,你可以理解為你們所說的陽壽。” “你背後的事,我不管。 我做的事,你不能說。” “除此之外,我們兩不相乾。” “果真?” “果真。” “多久?” “走你們的邪功路子,三年。” “再快點,我連一年都沒有,沒時間了。” “速成,汙染,用不了半年,這是依靠外力幫你破限最快的路子。” 應江沒再問什麼是汙染,他隻是低頭摸了摸自己的佩劍。 應江在心底默念一句,“商雪,看來你錯了。” 應江抬頭發問:“一切結束後,我還能活多久?” “抽調七成血氣後,你的血氣還能支撐你活二十年,如果是汙染後的抽調,不足三年。” 畫麵這時模糊多變起來,林曦看到一個人影翻湧在海浪裡,成群結隊的海洋生物簇擁著他,下一秒,天空突然滴下一滴血,不偏不倚正中人影眉心,霎時間,人影周圍的魚群成一個擴大的圓形在不斷的消失崩解,化為團團血肉碎末,夾雜著各色光點飛向圓心的人影。 畫麵愈發破碎模糊,人影化成一團漆黑的色彩與其他團團顏色糾纏混合,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待一切塵埃落定後。 林曦看到,在一個稍顯破敗的大宅院門口,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拿著一塊玉牌孤身一人走進了大院裡,他跨進門檻的一瞬間,身上回光返照一般,白發變為青絲,皺紋化為平整,一個中年男子步宇軒昂的佩著年少的長劍邁步走入老舊宅邸,宅邸的大門緩緩的關閉,在門縫裡的光消失,大門關閉的一瞬間,林曦好像聽到一聲自言自語:“就差那一點,就差那一點,可惜,天亮了。” 最後的碎片,是一個中年男子與林曦的對視,畫麵中,他光滑的皮膚倍速一樣衰老,滿頭白發,臉上布滿了坑坑窪窪,身上還不時隆起一個個膿包,渾身布滿了衰敗氣息,行將就木,隻是眼睛,他的眼睛依然很有精神。 接著,灰霧撲麵而來,呼的一陣涼風,刮的林曦冷嗖嗖的同時也驚醒了他,那個中年男子,通過零散的片段對話,林曦也知道了他到底是誰。 應江,應家支脈子弟,生平平庸,雖劍術尚可,但應江無法激發生命種完成破限羽化,他一直因此受困於某種窘困的局麵。 在某一年,這種窘困的局麵達到了極點,應江做了一些事,商家的新晉羽級-商雪消失,有明顯的跡象表明此事與之有關,麵對商雪父親與商家幾個附庸家族的聯合追殺,應江向本家緊急求援,並且逃命過程中不小心暴露了一個商家暗中占據的一個稀有礦脈。 應家主家得知支脈弟子現狀後大為震怒,直接從最近範圍內大批抽調人手進行火速鎮壓,維護北境和平與大義,發生了實力懸殊的一場遭遇戰後,商雪的父親和幾個商家附庸家主被當場格殺,應家以應江之事為由宣布接管商家於北境的一切領地,而應江由於某種原因,生命力急劇衰退,他強撐著衰敗之軀,維持著表麵功夫,拒絕了主家的賞賜,來到這裡成為了一個管家。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片土地上,每個人都有一個極限,這個極限大同小異,是正常人類個體所能達到的各方麵極限,王國上層有一種秘法,可以使人凝聚自身潛力形成一個種子並激發而強行邁過這個極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達到新的境界,就像沖破蛋殼的鳥。 這個種子就是生命種,破限後的境界即為羽。羽及之上的層次才是人族抗衡其他種族的關鍵。 而現在的這片庭院是邸第,通俗的講就是學前教育,還是獸族的領地邊緣,獸族中上層的眷屬所在地,周圍有數支護衛暗中保護,應江負責管理這裡,最起碼明麵是管理者。 百獸礙於他的身份,多少也會給他麵子,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庭院變成現在這樣。應江關於這裡的記憶畫麵又太少,信息殘缺。 林曦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一下接受兩個同級別的靈魂殘片有些發撐,身體承受力好像上升了,接收兩股碎片隻是頭腦發脹。 論戰鬥力,林曦不開獸魂的水平比這一人一獸弱了何止一籌,一個猛獸,一個人類極限,即使是依靠本能的情況,單對一個都很勉強,兩個一起夾攻基本必死無疑。 應江的實力衰敗的厲害,但即便如此,以他現在的水平在破限之下,也是稱得上劍術高手的,隻要非破限者對上他,基本不可能能從正麵擊敗他的重劍的,如果不用“相對”作弊壓製他,就算隻是肌肉記憶的劍法也能把林曦吊到天上打。 好在,沒有如果,林曦鬆了一口氣。 “自信是好事,應江。” “誰!” 林曦瞳孔微縮,猛地抬起頭來,周圍靜悄悄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平常,應江的頭顱正直直對著林曦,麵容無悲無喜。 周圍什麼也沒有,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