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扭頭便看見了後門熒屏上的作息時間表，很明顯，現在是下班時間。 　　以往，江川一個人是不敢在黑暗中行走的，因為他總感覺背後有人在盯著他。 　　但現在不同，研究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帶給他無窮盡的安全感。開啟了夜視功能，這才看清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單向玻璃長廊，沿著長廊走不了幾步，便是一扇上鎖的玻璃門。奧斯很利索地打開了它，基本上所有電子鎖對於江川來說就是形同虛設。 　　這間玻璃房內沿著兩側擺滿了一人多高的大型器皿，裡麵裝滿了液體保存著各種生物。江川走到了其中一個器皿前，目光被玻璃上的一串符號吸引。 　　這些符號大部分他並不認識，但有幾個符號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阿拉伯數字。一想到地球是個實驗星球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畢竟，誰知道當初這些數字是誰發明出來的呢？它們既方便書寫，又方便辨識，簡直就是十進製完美的表達方式。這串符號整體翻譯出來就是：2023年7月12號，仿生生物編號01。 　　難道是第一隻被發現的動物嗎？江川繼續向前走著，大多數動物都有厚厚的毛發，顏色以雪白色為主，蜷縮在一坨都難以想象整體是什麼樣子。 　　其中緊挨著工作臺的一罐與其他有些差別，裡麵裝了一個成年貓般大小的動物全身散發著白綠熒色的微光。這隻動物很特別，有著山字型的頭發，圓圓的腦袋，被毛發覆蓋的手腳。 　　這瞬間讓他聯想到了小時候玩的森林冰火人。他看了一眼標簽：2023年10月12日，仿生生物編號13。 　　忽然，玻璃房內的燈光被打開，江川被突來的亮光晃白了眼睛，緊接著就有一個人開門進來了。 　　它全身布滿銀灰色的毛發，眼睛隻有黑色，隱藏在毛發之下的鼻子呼吸著一起一伏，嘴巴就是一條縫隙，一看身高似乎連江川的肚臍眼都不到。 　　我的天！這不會是去過地球的小灰人吧？江川在心裡呼喊著，莫名地緊張興奮起來。 　　小灰人徑直走到了編號13的器皿前，用它拿略顯修長的手指在玻璃上指指點點，接著它就從一旁的機器中拔出了一個類似芯片的東西，轉身拿著芯片走到了工作臺，把它插在了江川的左手邊。很近，江川隻需略微動動手指就能碰觸它的毛發。 　　小灰人嘴裡叨咕著，“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我把這個脊椎裡的神經線路連錯了！” 　　待它操作完後，另一個小灰人走了進來，看它體型應該是個雌性，因為它比第一個小灰人更顯豐滿而不是強壯。“親愛的，怎麼樣了？”她說著便同時從後麵抱住了男灰人。 　　“老婆，我終於想明白了，給你看看成果。” 　　他把芯片插回了原來的位置，緊接著裡麵的動物便從皮膚開始到骨頭頃刻間溶解掉了。然後，江川就近距離觀看了一個圓形胚胎在短短數秒內，伴隨著電流，重新變回了森林冰火人！ 　　“我的媽呀。”江川在心裡說著。 　　“老婆，你去把燈關上。” 　　那個動物不再發出微光，而是同其它動物一樣安靜地沉睡在玻璃器皿中。 　　“耶！親愛的你真厲害！”女灰人嘴裡誇贊著他，身體上擁抱著他，進一步開始親吻，最後居然直接在工作臺上做了起來，黑暗中兩個靈魂負距離的接觸詮釋了什麼是乾柴烈火。 　　“我靠。”江川側身繞過男灰人猛烈抖動的身體深怕被他碰到。他有些麵紅耳赤，想要離開玻璃房，可這裡的玻璃門被女灰人從內反鎖了，他隻好等他們結束再離開這裡了。 　　江川仔細觀摩著這些器皿底部的機器，很復雜，表麵除了屏幕沒有一塊是平整的。屏幕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按鈕與旋鈕不知道什麼用途，排版緊湊，連個標識符號都沒有。他輕輕地觸碰其中一個按鈕。忽然，di的一聲機器亮了起來。江川趕忙閃躲到一邊，緊張地盯著那兩個小灰人。男的停了下來，女的也扭頭看著發亮的器皿，女灰人開口了，“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管它的。”說完又繼續做了起來。 　　呼，他長籲一口氣，還好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這下江川老實了不少，等他們相擁著走出玻璃房後才繼續擺弄起機器來。 　　“奧斯，他剛剛按哪個鍵來著？” 　　男灰人在結束性愛後打開了燈，接著走到1號機麵前按了幾個按鍵，又展示了一遍剛剛生產森林冰火人的過程，最後才百思不解地抱著他的伴侶離開。 　　奧斯在視網膜上用貼切按鍵的數字標明，江川正打算按照順序點一遍時被奧斯製止了。 　　‘有監控，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你這樣做太明目張膽了。‘ 　　江川抬起身子撓了撓臉頰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他們不會回去刪監控嗎？” 　　‘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江川以隱蔽模式的身份出現在這裡，隻能做個看客，他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都不能做。 　　他站在雪地中，回頭望了望那座研究所，頂樓的燈光早已熄滅，萬籟俱寂，烏雲密布的天空遮蔽了月色，而潔白的雪地仍在夜色中熠熠生輝。他深吸一口冷氣，心中盤算著，明日依照工作時間再來看看。 　　夜還長，他又折返了他丟掉背包的地方，果然，星雲狐已不見蹤影。他有些失落地環顧四周，期望再次看到它在黑夜中隱隱發光的小小身軀。 　　江川俯身撿起背包，感覺到裡麵似乎有東西，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它最愛吃的星星水梨。平日裡，它連種子都會一並吃掉，可是這次，水梨隻被它咬掉一角，就再也沒動過。是因為被主人拋棄而吃不下嗎？他含著些許酸楚吃完了水梨，輕輕吐出了種子。 　　他在背包原本所在的地方挖了一個坑，把背包埋了進去。然後，他走到小河邊，精心挑選了一顆圓潤的石頭，作為紀念碑。他想刻字，但最終也隻是想了想。他將種子撒在了被翻新的土壤上，又澆了一把清涼的河水。“感謝你的陪伴。”他嘴裡輕聲悼念著。 　　呆坐一會兒後，他就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躺下來休息。雖然失去了陪伴他數月的寵物，但他知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映晴圓缺。作為一個永生不死的分子機械，這種事情是無法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