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二月，青草茵茵。 　　少華山下，一汪清泉波光粼粼。幾百株垂柳環繞著平湖，春風吹起柳梢頭，像極了少女在飛起水袖，翩翩起舞。 　　一個赤膊少年倚靠在柳樹下，一頂鬥笠斜蓋在頭上正在呼呼大睡。胸脯隨著呼吸一上一下，身上的肌肉線條隱隱可見。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少年的肌膚變得愈發的黝黑，望去好似古銅打造的身體一般。 　　“大郎、大郎，人我都給你叫來了。”史永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上下喘氣都變得極為不均勻。 　　“人呢？” 　　“都在村口那個枯井那。一共十個。” 　　“誰沒來？” 　　“李吉沒來，他和他爹上山采藥去了。我去他家找了，人沒在。”史永喘順了氣，趕忙跑到湖邊飽飲了一口。 　　“這個慫包蛋。”赤膊少年從地上緩緩起身，取掉頭上的鬥笠，露出了英朗的麵龐。 　　“走。”他不知怎得，突然從背後就掏出了一根木棒。“今天非得給他們狠揍一頓。” 　　正午炎炎，十幾個少年在山坡上氣勢洶洶地前進。不多時，便到了一個莊園前麵。 　　“姓李的，快給你史進爺爺滾出來，跪在地上好好的給爺爺我磕幾個響頭。要不然，我一腳踹開你莊門，進去必打你個皮開肉綻。” 　　空氣靜悄悄的，連聲鳥叫都沒有。 　　史永眼看沒人回應，便又扯起嗓子喊道“你李二郎莫要做了縮頭的烏龜，給你那做保正的爹丟臉。他好似個強人在鄉裡呼來喝去，你卻當了烏龜王八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做老虎的爹卻生了個做貓的兒子。你小子怕不是有爹生，沒爹養。是李保正從那個臭水溝撿來的吧”史永越說越來勁。“再不濟，怕是你媽和那個野漢子生的吧。” 　　十二個後生，聽到這都齊齊發出了笑聲。 　　“史大郎，你不要欺負我莊上沒人。等到傍晚我爹回來，看你小子還敢再出一聲。”饒是李二郎膽怯他人多勢眾，也不能讓他瞎嚷嚷，侮辱了自己母親的名聲。 　　“你爹有什麼好怕的，他不過是一個鄉裡的保正，手底下養著十幾個狗腿子。他嚇嚇別人倒還可以，我史大郎可不怕他。待他們走來，看我一棒兩個，兩棒三個。三不五時，便將他們一個個都戳翻在地。” 　　“好，有膽量你就在這等著。提前走的不算是好漢。” 　　“等著就等著。”說罷，史進便快步走到一株樹下，又赤膊睡了起來。 　　“哥，你老是睡覺是啥意思嗎？” 　　“你懂個屁，我這叫養精蓄銳。”史進翻過個身，不願理他。 　　史永繞過身去，“哥，我聽說李保正手底下可是有好幾個壯漢，前幾天陳家祠有人鬧事，他們過去三四個人便給輕鬆平定了。據說嚇得陳家祠幾十個人動都不敢動。” 　　“我史進是陳家祠那些軟蛋能比的？都給我消停等著。”史進一腳給史永踹倒，自顧自地睡去。 　　史永他們十一個人，眼看著史進的態度，也各自找陰涼地休息起來。 　　眼看著太陽一點點的下去，史永的心裡越來越緊張。 　　史進也早就沒了睡意，隻是怕別人看出來自己心裡的糾結，才沒有動身。自己可不能打退堂鼓，要是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在這一片混。他心裡不斷地盤算自己這十二個人的勝算，可是算來算去，自己都是必敗無疑。跑？丟人。不跑？挨揍。挨揍就挨揍，也好過丟了臉麵。史進把心一橫，緊握住懷裡的棒子。 　　史進似乎聽到了遠處有水滴落地的聲音，不會，水滴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動靜。是馬蹄聲！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史進仿佛已經看到了李保正跨下的樸刀。以及他身後幾個壯漢的橫棒。自己就因為前幾日在華陰城裡和李二郎對賭輸了幾兩紋銀，便賭氣前來約架，是不是得不償失了。這可不比在村裡偷幾隻雞，揍幾個人。出了史家村，可沒有人給自己麵子。在村子裡，仗著自己是大戶，沒人敢惹自己。可出了村子，這十裡八鄉裡和自己家境對等的大戶可是有著十幾個，這李保正便是一家。陪個笑臉，自己就都是鄉親裡道。正動起手來，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容不得史進多想，高頭大馬已經走到了村口。 　　“那個是史家村的史大郎？”李二郎早就派人從後門跑出去通風報信了。 　　史進雖說早有退意，找書苑 ｗwｗ.ｚhaｏsｈuｙuａn．com 可此時卻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爺爺在此，那個孫子在叫囂。”眼看躲不過去，不如放手一搏。史永等人聞言都吃了一驚，連忙都跟在了史進身後。 　　“好你個史大郎，你父親在華陰城裡當個裡正，我雖是個散官。卻也如他一般是在為民造福。你倒好，幾次三番地辱罵我李家，今日便是我想饒你，天也饒你不得。我今日便替你父親教訓你一頓。” 　　“還是我替你爹，教訓你一頓吧。”史進語罷，便提棒沖來。 　　李橫聞言從馬上抽出一根橫棒，擺出了一副橫掃千軍的架勢。 　　史進掄圓了膀子，一招力劈華山，看著仿佛有千鈞之勢。卻見李橫將棍子伸直，一下子就點在了史進的肋下。頓時把史進疼翻在地。 　　“三腳貓的功夫，也配來老夫的莊上撒野。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回去再好好練上兩年再來。” 　　史永等人見李橫沒有追究的意思，趕忙拉起史進往莊子裡跑。 　　“今天吃的這一虧，來日我必狠狠相報。”史進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往村子裡走。今天這個教訓讓他明白，這世上不隻有小孩子之間僅憑力道的打架鬥橫。還有真正的功夫。自己原以為自己是打遍鄉裡無敵手，沒想到今天就吃了個大癟。看來村子裡的那些人也是因為自己是村裡的大戶才給自己的麵子。 　　“明天就讓我爹給我找武師，我要學藝。” 　　正可謂是： 　　少年不識真境界，遇蟒便覺見真龍。 　　誰知風雨天之上，更有浩瀚慕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