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天下,九洲讀書人不勝枚舉,自古天地有正氣,而讀書人於氣海蘊養一口浩然氣,以修身,養性,可動天地,除邪祟,浩浩湯湯,故九洲又稱浩然天下。 浩然天下,白玉洲 靈泉鎮,位於白玉洲西南方一處環山中,四周高峰險峻,群山巍峨。 小鎮形似八卦陣圖,中心有一顆千年桑榆槐,枝繁葉茂,蒼黛交映。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一顆槐樹,軀乾樹洞處卻長出了桑樹,相反的一麵長出了榆樹,隻聽小鎮上的老人傳說,是因為小鎮得天地賜福,才有此景象。 小鎮自古出人傑,或許是真如老人相傳,得天地造化。要麼是名震一方的大俠,要麼是入朝為官,甚至是官拜相位,從小鎮走出去的人多屬於此。 小寒 暮色裡,小鎮名叫乾始街的地方,街裡處有一條小巷叫三開巷,巷深處有座破舊的土胚房,房中不時傳出讀書聲,“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定眼看去,有個衣裳破亂的清瘦少年,正坐在窗邊,借著無暇的月光讀書,少年明眸清亮,似是裝的下日月星辰。 少年姓左,名秋平,父親離開小鎮多年不曾歸來,與身體多病的母親一起長大。 聽鎮上人說,他父親是因為在外闖蕩死了,這才沒能回來。但左秋平知道並不是這樣,母親告訴他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絕不會丟下他們不管不顧,隻是做一件大事去了,他父親走時留下了一個重兩公斤的物件和一個木盒,木盒左秋平試過打開它,可那東西好像定死了似的怎麼也弄不開,而另一個東西母親告訴他不要動放在房間擺著就好,那物件包裹著厚厚的絲線,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字符,自今左秋平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小鎮盛產玉石,又因製玉,雕玉手段高超聲名遠播,本朝開國後,小鎮被選中專門雕製朝中玉器和祭祀裝飾等,就被按上了個“奉詔製玉”的名頭,有朝廷官員常年駐紮,監管製玉事務,小鎮可以說是飛黃騰達也不為過,小鎮共有八座玉器坊,分別著落於小鎮的八麵。清瘦少年,為分擔家裡負擔想要學門手藝,少時就跑去家附近的玉器坊求工,但無人願意,誰願意把自己吃飯的本事交給個不相乾的人呢。也就隻有小鎮南邊玉器坊裡那位專製玉牌的老頭見左秋平實在是個命苦的孩子才同意讓他幫工並默許他偷看。 老頭叫陸滄,有一門絕技雕龍紋,玉牌上雕刻的龍紋栩栩如生、霸道威嚴、氣勢磅礴。少年也學得快,照著陸老頭的手法自己琢磨出了一些門道,開始雕製玉牌,但工錢並不多,畢竟自己的手藝確實有些差強人意,平時大多是在做雜活。 當然,這樣對於這個家依舊是杯水車薪,於是少年休沐時便上山采藥,賣給冬水街的張家藥鋪。說來也是緣分,左秋平認識草藥是因為母親生病醫師來家裡看診,左秋平在旁觀看學的,當然隻是看可認識不了這麼多,當時看病的王醫師見左秋平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他家裡又實在是窮,就想著教教左秋平讓他識一些草藥和懂得一些藥理,這樣可以為他們家減小開銷,所謂醫者仁心不過如此。 好景不長,王朝動蕩,奸臣亂朝綱,各洲獨立,諸侯們紛紛趁勢建立起自己的王朝,時過境遷,官辦玉器坊也就倒了,而這些作坊要麼改成商鋪,要麼開起了郵驛,陸老頭也不例外,但還是保留了製玉的手段,開了個既送信,又賣玉首飾的雜貨店。 夜色,放下手抄的少年伸了伸腰,閉了閉眼,起身在旁邊的抽屜裡摸索出幾個沒有雕刻的黃油玉和雕刻工具,在月光下仔仔細細的雕刻起來。一個時辰過後,少年放下手中的工具,躺著堅硬的木板上,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天蒙蒙亮,半輪曉月,左秋平便已起床,單薄且有些僵硬的布衾,實在是留不住溫暖,而且左秋平還要趕去陸老頭那做工,便已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左秋平將母親的藥煎好,再給蟬蛹喂食了一些桑葉,便打開屋門,來到泥土小院,伸了個懶腰,走出院門,扭頭看到一位身著白衣,腰懸玉佩的人和一個纖弱身形,身穿黃裙的少女走出自家遠門,這人正是李懷玉和他的婢女,秋婉,他們應該是準備去學塾的。 左秋平收回視線,正準備離開時,李懷玉叫住了他,對他說道:“左秋平,你這又是準備去陸老頭那兒?再過陣子就是院試了,你不好好準備還去他那裡做什麼,你家本來就窮,怎麼不想把握大好機會,還是說你已穩操勝券?” 左秋平想了想說道:“我還沒準備好。” 李懷玉說道:“那你還去玉坊?” 左秋平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在看了看他的,默默的走了。 李懷玉愣住了,不明所以,旁邊的秋婉小聲提醒:“少爺,院試要三天。” 李懷玉沒好氣道:“我知道,用得著你提醒……”話還沒說完,便想起了什麼不說了。 穿街過巷,一路小跑向小鎮南麵,三開巷在小鎮得西北麵,距離店鋪還有不小的距離,等左秋平到了店鋪,陸老頭他們也已經準備開工了,陸老頭見左秋平來了,就說道:“左秋平吶,今天你就幫忙送信就行了,一封信一文錢,信在櫃臺抽屜裡你自己去取就行了。” 左秋平應了一聲,便去櫃臺找要送的東西,邊走邊盤算著:“一封信一文錢,我送十件就是十文,一百件就是一百文。”想著想著,左秋平的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但現實給了他沉重一擊,抽屜裡約莫十份信件,左秋平苦悶一笑,便默默地拿起這十封信件離開店鋪。 左秋平打算先從小鎮城門口開始送,然後順著街道送,這樣送完信也正好回到店鋪,路過小鎮中心,看到了那個老桑榆槐,樹底下,有一根不知被誰挪來的樹乾,略作劈砍後,在首尾兩端各墊一塊大大的石板,就成了給人歇腳的長凳。每年夏天的時候,小鎮百姓都會在樹下乘涼歇息,甚至周圍家境富裕的人家還會擺點瓜果在旁,小孩子們在樹蔭邊吃著瓜果邊嬉戲打鬧,好不快活。 就桑榆槐附近,有一屋舍,那是小鎮唯一的學塾,學塾裡的教書先生是位治學嚴謹,嚴苛的人,但對那些蹭課蹭學的人卻從不驅趕,甚至是希望他們多來此學習,此時的學塾正回檔著學子的朗讀聲:“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君子養心莫善於誠,致誠則無它事矣。” 左秋平駐足片刻,似有所感,但很快便小跑離開了,穿廊過巷,不時就來到了小鎮口附近,站在街邊停下休息,小鎮外來人來往的人不多,主要是也沒有做什麼外來生意,小鎮上的人大多都是自立自足,但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小鎮柵欄外,站著七七八八些人,男女老少,皆有。左秋平有些奇怪,小鎮上以前唯一銷售的就是玉製品,但這些基本上都是供給朝廷裡的,但這些年玉器坊停了,也沒怎麼做玉製品了,難道說這些人想要從中撿漏低價買玉器?想了想便立馬將這些拋之腦後。 柵欄口處有個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此人叫鄭大福,小鎮上的光棍之一,本事不大還特愛吹牛,說什麼在小鎮外,自己神通廣大,翻雲覆雨,一個人便能打一群,左秋平第一個送信對象便是這位。鄭大福見左秋平來了,大大咧咧道:“你先等一下,等我手上的事先做完哈。”見左秋平似是要說什麼,立馬換了副麵孔大聲道:“小王八羔子,急什麼急,放心不會耽誤你的,看看你一天天像掉錢眼裡一樣。” 左秋平見狀也沒說什麼,在一旁等著,到也不生氣,也沒必要,在小鎮生活多得是此類事情,凡因這些就要與人大戰三百回合,就要與人論一論道理,那還不找個歪脖子樹吊死算了,其實左秋平也挺好奇,這些外鄉人到底來乾什麼。思索間,便聽鄭大福說道:“你們可以進入小鎮找尋自己的機緣,但必須先給一塊龍紋玉,尋到機緣後給出一個公道價,但不能少於一塊龍紋玉或者是你所找機緣主人的伴生牌,若是機緣無主便將龍紋玉交給我,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可對小鎮人動手也不可強搶,如若有人違背,下場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行吧,要進小鎮的都過來吧。”說著鄭大福邊打開柵欄邊向外鄉人收取玉牌,左秋平站在一旁觀看,首先走進的是一位穿華貴長袍,外繡金紋,腰懸玉佩的年輕人,行走間步履輕佻,感覺好像有種上層人到窮鄉僻壤來尋訪一樣趾高氣昂,後麵是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老者給左秋平一種瘮人的感覺,好像是書裡才有的奸邪老道,再後麵是位中年婦人,她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在經過左秋平的時候,扯著臉給左秋平辦了個鬼臉,嘴裡無聲的說著什麼,左秋平雖不知是什麼,但從他眼裡的嫌棄知道不是什麼好話,這之後是位身著道衣,清俊陽剛,背著把桃木劍的年輕人,左秋平清晰的感受到鄭大福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了一下,便見他轉身看了眼自己,但很快就回過身去了,待進入小鎮的人遠去,鄭大福悄悄湊到他身旁說道:“想不想知道這些人來做什麼。” 左秋平點頭道:“想啊。” 鄭大福嘻嘻笑道:“他們啊,來著是想買玉器的。” 左秋平滿臉不信,心說你當我是傻子嗎,剛剛你說話的時候我就在場。 鄭大福見狀,樂嗬嗬道:“你要不傻,等在我旁邊這麼久。” 左秋平臉一黑,沒好氣道:“拿去你的東西。”說著便丟了過去。 鄭大福嚇得一哆嗦,連忙去接,罵道:“兔崽子,要是信掉泥濘裡了,我告訴陸老頭讓他解了你。” 左秋平邊跑邊說道:“我交給你,你自己沒接住的,賴的上我,天下哪來的這道理?” 鄭大福氣道:“不愧是讀書人,道理就是多。” 忙活一上午的左秋平買了條肥美的魚,剛回到自家門口,便見到小鎮學塾的鄭先生在自家門口,鄭先生見到左秋平,開口道:“三日後若是無事,便來學塾一趟吧,對你以後會有好處的。” 鄭景行見左秋平猶猶豫豫的,便猜到什麼,說道:“放心,不收錢了。” 左秋平立馬誠懇回道:“好的,先生。” 鄭景行緊了緊牙,點頭便走了。 回到家裡,見到麵色蒼白,身體消瘦的田夢婧坐在堂屋正在挑揀繭蛹,左秋平連忙過去幫忙,並問道:“娘,你還沒好怎麼來弄這些。” 田夢婧道:“我家小秋平,要考院試了,娘也想要出一份力。”說話間還不時地發出咳嗽。 左秋平連忙扶田夢婧坐下休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安慰道:“娘,放心,我院試一定能考中。”言罷,左秋平便去廚房燉白魚湯給娘補身體,午膳後,左秋平早早的去了張家藥鋪,今日張老頭破天荒得要帶左秋平去山裡采藥,張老頭告訴左秋平這一去要花幾日,叫他有什麼要準備的趕緊去,過會兒就出發,左秋平抱歉道:“對不起啊,張爺爺,我娘還要我照顧,我不能出去太久。” 張老頭擺擺手道:“沒事,我會交代藥鋪裡的人幫忙照看的,放心。” 見左秋平還是有些猶豫,張老頭沒好氣道:“怎麼的是信不過我們藥鋪的人吶。” 左秋平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是怕勞煩藥鋪。” 王醫師在旁說道:“這有什麼,秋平,你既是在給我們藥鋪采藥,那便是一家人,沒什麼勞不勞煩的。” 左秋平見此便也不好拒絕,說道:“好吧,那我回家交代一下吧。” 張老頭道:“快去快回。” 待左秋平走後,王醫師開口道:“先生,你確定要選擇他?” 張景之看著他說道:“怎麼,你覺得他不合適。” 王醫師說道:“先生,倒也不是,隻是論行醫藥鋪裡有這麼多醫師,怎麼就非他不可,秋平是個不錯的孩子,但他不懂醫術啊。” 張景之笑道:“不懂可以學嘛,他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沒問題的,而且我的弟子也不能就你們幾個吧,那我這身高明的醫術不就白白浪費了不是。” 王叔和扯了扯嘴角,心說,唉不是,您老都不知道謙虛這兩個字怎麼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