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 我來這兒才半個月,就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死在了麵前! 這哪是緬北啊,地府的鬼蜮也不過如此了吧? “哥!” 思緒間,有人碰了我一下,將我拉回到了現實。 是睡大通鋪的時候,一直在我旁邊的那個小夥。 他代替了小地主的位置,坐在了我旁邊。 “哥,你琢磨什麼呢?” 我抹了一把後脖子上的汗,說道:“有點鬧挺。” “這事擱我身上我也鬧挺,誰願意抬屍體啊。” 是。 小地主的屍體是我抬的。 我不能不抬! 和我一起的還有阿勇,我們倆抬著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從園區放到了車上,一起去的後山。 至於這次為什麼不把屍體喂豬,我不太清楚,而在後山刨坑的時候,是我在這半個月以來碰到的最佳逃跑機會。 因為阿勇失誤了。 他在後山上刨的坑,挖出了一個深紅色已經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粘稠液體的行李箱。 我當時看見阿勇背對著我雙手合十,嘴裡念念叨叨說著:“有怪莫怪。” 那一刻,我隻要一鐵鍬拍到他後腦上就能跑。 可我沒那麼做。 我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看得我心都發涼。 崗樓上,阿大光著膀子、穿著軍綠色的褲子,一腳踩著墻頭端著一把我在遊戲中見過的槍瞄著我。 我不知道那把槍的射程,也沒去想賭自己的運氣,而是老老實實跟著阿勇在另外一處繼續刨坑,把屍體埋了以後,回到了園區。 是慫麼? 可能是。 因為不確定性太高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幸運躲過子彈,更不知道該往哪跑。 在這種情況下被抓回來的概率太高了。 一旦被抓回來,這群不是人的畜生會不會把我也像小地主一樣從樓頂扔下來,誰知道呢?! 我聽說曾經有一個人逃跑被抓回來以後,被阿大用棍子把腦袋鑲進了桌麵,而後直接扔進了垃圾堆,喂了兩天蒼蠅以後,直到下了一場雨,他這才命大到極限的爬了出來。 那個人,現在腦袋上還軟乎乎的一片,就跟天生缺少了一塊頭蓋骨似的。 他叫眼鏡,也坐在我旁邊。 等我再回來的時候,阿大扛著槍,帶著墨鏡,半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你咋沒跑呢?” 我配合的露出了後悔的神情,然後故意掩蓋的說道:“跑?” 阿大瀟灑轉身回應了一句:“晚啦!” 轉身就走。 他在試我。 當時他站在所有豬仔麵前,威風的如同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小地主就是你們所有人要跑的人的下場!”沖著所有人嘶吼。 “隻要被發現,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但是,園區也不是不讓你們離開!” “要麼,業務達標;要麼,打電話聯係你家裡人把錢打過來。” “哪種方法都行,隻要伱們能做得到!” “現在,都滾回去繼續工作!” 我就是這麼回到的辦公區,驚魂還未定,便發現那個小夥已經坐到了我身邊,與此同時,阿勇拿著名單從工作區抓走了幾個家夥,我想,他們應該是小地主在群裡的其他兄弟。 “哥,外邊啥樣啊?” 小夥像是一個長期渴望自由卻被一直被關在家裡的孩子似的,貪婪的問著。 我搖了搖頭,說道:“和來的時候一個鳥樣。” 我開始惡心這兒了。 發自內心的、源自生理上的惡心。 直到連坐在我身邊的小夥都開了單,我們這批新人也全部接到了最後通牒,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得跑。 那是來到這兒的第二十一天。 叮咚叮。 園區內再次傳來開單的聲音時,那個小夥也如同小地主一樣興奮的站了起來,他高舉著雙手喊道:“哥!我成了!” “我開單了!” “我能請吃你飯了,我還能給你買煙!” 他在笑,我卻感覺著‘人性’這倆字,正在逐步遠離。 “勇哥!勇哥!” “吵吵你媽啊,我看見了!” 在門外看守的阿勇走了進來,拿著對講機喊了一句:“小夥出業績了,一共十一萬,給小夥卡裡打一萬一。” 說完,阿勇瞪了我一眼,指著我鼻子說道:“你他媽啥也不是,還不如一個小孩呢。” 小夥,是我們所有人對他的稱呼。 在這兒,我們不問任何人的姓名,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姓名,都相互以外號稱呼,相互防著。 小夥拉著我的手臂說道:“勇哥,我能請我哥吃頓飯不?” 嘖! 阿勇好像很不高興,咂吧著嘴唇發出感嘆音說道:“你們咋都樂意請他吃飯呢?他給你喝迷魂湯啦?” “滾!” “趕緊滾!” 我被小夥拉到了樓上食堂,他沒如同小地主一樣奢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點了一碗紅燒肉,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和十瓶啤酒後,用牙咬開一瓶,非常過癮的灌了起來。 嘶……啊! 那股舒爽讓人看著別提多別扭了,像是拎著刀在別人身上割下肉以後的大快朵頤。 “哥,現在我才覺著自己像個人。” 他給我送過來一瓶啤酒,又夾起塊肉要往我碗裡放,被我攔住了說道:“我不吃豬肉。” “回民啊?那再要一個西紅柿木耳燉牛腩?” 我趕緊擺了擺手:“不用,最近上火,不太想吃肉。” 上什麼火上火? 我就不想吃! 尤其是看見那天晚上豬把人吃了以後,我再瞅見紅燒肉就腦袋疼。小地主請我吃飯的時候,我也不過是搗了幾筷子魚,要是非讓我選,我寧願選窩窩頭和醬油湯,也不想吃園區裡的一口豬肉,不管這頭豬是從哪來的。 小夥好像明白了,把啤酒往我麵前多擺了兩瓶說道:“那咱喝酒。” 我心裡清楚,小夥請我喝酒隻是單純的因為孤單。 在這兒,他什麼話都不敢說,什麼事都不敢做,每天除了坐在電腦前以外,最多就是在大通鋪裡望天兒,別人敢玩的他全不敢,什麼小快樂、夜場,這小子一樣不沾,那唯一能發泄的渠道隻剩下說說話了。 而我,是那個唯一能陪他說說話的人。 “哥,你那兒研究的怎麼樣了?” 小夥挺聰明,當著廚房廚師,他沒把話說透,讓人覺著聊的是業務,可實際上說的卻是那天晚上從我臉上看出的端倪。
第21章 鬧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