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正月初五。 　　方也燃放完迎財神的鞭炮，深吸一口氣，鼻端彌漫著的硝煙氣息，這是過年的味道。 　　戴上手套，跨上自行車，出門給鎮上的小姨去拜年。初三、初四在外公、大姨家拜年的時候，小姨和小姨夫就念叨了。以前他們住新河鎮，路程遠拜年不方便。自從小姨九五年調到前首鎮初中教書，已經三個年頭了。九六年春節，外婆剛過世，不方便，暫且不論。去年方也就沒給他們拜年，今年必須得去。不然小姨就要生氣了，方也猶自記得小姨說這番話的神情。 　　到了中學門口，和門衛打個招呼，方也把車騎進校園。他這二年暑假經常出入校園，和門衛也混的臉熟了，都知道是學校教數學的黃老師的外甥。 　　穿過籃球場，來到教師樓，前排一樓第一家就是小姨家。 　　教師樓去年剛蓋好，小姨搬進新居也就半年的時間。剛來那二年，學校老宿舍條件屬實不好，房間破舊矮小，采光還不好。小姨夫在鎮政府分配的宿舍，條件也很一般，就一間大通屋，用簾子隔出的房間和廚房餐廳。小姨為了解決夫妻二地分居，確實遭了不少罪。 　　現在居住條件終於是改善了。二室一廳，住著寬敞許多。 　　給小姨、姨夫拜過年，方也雙手一攤，開玩笑道：“我還是未成年人，就兩隻肩膀抗一個腦袋，來白吃白喝白拿，不要嫌棄啊！” 　　聽到客廳動靜，表妹於新蕾從臥室走了出來，軟軟的喊了聲：“方也哥哥，新年好！” 　　方也笑瞇瞇的，“新蕾，每次聽你這疊字哥哥（gou），我就想把你從小姨這抱回家。有個親妹妹每天這樣叫著，我肯定從早笑到晚。” 　　小姨夫先是對方也表示，“沒談女朋友之前，上門拜年一律不用拎包，好吃好喝伺候。”接著又對方也惦記自家小棉襖很是不滿，“為了生新蕾，我是出了大力氣的，現在陰天腰還疼。怎麼能給你帶走。” 　　小姨惱羞成怒，錘了姨夫一記老拳，“說什麼胡話，新蕾還在呢！” 　　方也表示，我也是個孩子，也聽不懂。轉移話題，問起表妹：“過了年七歲了，上小學好玩麼？”母親是老師，於新蕾啟蒙比較早，九二年生人，去年虛歲六歲就開始讀一年級。 　　於新蕾萌萌的回答：“好玩的，新同學也多了好多。”對這個暑假經常來自己家的表哥，接觸的多，混熟了之後，她能感受到表哥對她的愛護，感情上很願意親近。 　　方也略帶正色的跟小姨說：“新蕾六歲就上一年級，這事可好可壞，小姨你是老師，比我懂。隻要別讓她因為年紀小被欺負，學習上以她的智商，肯定是不用擔心的。”心中暗道，這可是前世驗證過的，一路考進最好的初中、高中、大學也讀的國內前五的名校，學習肯定是不用擔心的。 　　方也摸摸於新蕾腦袋，以示肯定。“這小腦袋瓜，絕對聰明。哥哥我九歲還在一年級混呢！你以後肯定比我強。” 　　於新蕾懷疑的看著方也：“方也哥哥你騙人，騙小孩子是不對的。媽媽說，哥哥是天才，成績特別特別好，是全市最好的那種好。還讓我要跟哥哥學習呢！” 　　方也開起玩笑，“我大腦發育遲緩，小時候大腦先天發育不良，在我們大隊那破學校讀了八年，才四年級畢業。也就這幾年才逐漸發育起來。” 　　王小鳳不滿的回憶道：“你們大隊的小學，不但條件差，做事還不規範，莫名其妙的就讓你一年級留級；你要是能早點進好一點的學校讀書，你現在都可以在中科大少年班讀大學了。”外甥這幾年的成長和學習成績，讓她一直引以為傲，對當年的耽誤越發不滿。 　　方也不以為意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像我現在的班上基本都是八二年出生的，可能當初我上一年級的時候，鄉下操作不規範，讓我提前上了，後來留一年剛好抵消。至於學習條件，沒什麼可抱怨的，我們這兒可算不上最差的地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行不行，關鍵還是要看自己爭不爭氣。” 　　王小鳳有些心疼自己懂事的外甥，對方也的說法卻不認同。“爭取最好的教育資源，才能得到最好的成長。你不要無所謂，也不要覺得什麼都能靠自己。我做老師這麼多年，見過太多了。小時候差不多的二個人，條件不同，最後會是好大學和普通大學的差別，甚至是好大學和考不上大學的區別。” 　　方也心裡嘀咕，你這是影射麼？神奇的預言了我前世的經歷。 　　於春平製止二人，“好了，大過年的就不聊這麼沉重的話題了。方也的成績不用擔心，新蕾還小，也沒到擔心的時候。踏踏實實過年。實在沒事就幫我摘摘菜，你這大頭外甥在這，我要給他弄午飯啦！” 　　方也笑著對於春平道：“小姨果然是做老師的，說到其他的事，我可以有不同意見。說到教育問題，就是業餘人員挑釁專業人士，必須大力批判。我承認，我也確定，小姨說的都對。” 　　肖莉推著自行車進了前首中學，凍的通紅的臉頰微微發燙，放寒假前王老師有意無意的說，“方也年初五會來家裡拜年，你要是學習上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問他。”雖然自己這二年暑假在王老師這兒補課，到學校打球的方也經常過來給自己講題，但是老師這樣點出，還是讓她很不自在。 　　走到老師家門口，就聽到老師和方也的聲音。大門沒關，肖莉一手拎著水果，一手在門上敲了敲。 　　“王老師，新年好！於叔叔，新年好！”肖莉脆聲給老師拜年。 　　看到方也和於新蕾也轉過身來看她，肖莉俏皮的笑著喊：“師兄新年好！小師妹新年好！” 　　方也上前二步，笑著說：“你看你，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我這做外甥的都被你比下去了，下不為例，下次來不準帶東西。” 　　王小鳳佯嗔道：“話都給你說盡了！”轉臉又對肖莉說：“下次真不要帶東西，我不喜歡學生拎著東西上門。要是你以後畢業參加了工作，拎東西來看老師，我倒是可以收。” 　　肖莉略帶羞澀，真誠的說道：“我是真心感謝老師，您給我補了那麼多課，從來沒收過一分錢，爸媽都說我不懂事。過年來拜年，帶點水果，不然我真不好意思上門。” 　　“我是寒暑假閑著也是閑著，帶你們幾個補補功課，隨便還有人幫我帶帶新蕾。而且你人聰明又肯用功，還能當我的小助手，幫我不少忙。老師這兒，非常歡迎你的。”王小鳳對肖莉很滿意，不然也不會幾次讓外甥出力幫一幫。 　　王小鳳把肖莉留下來吃飯，等著吃飯的功夫，拉著方也、肖莉喝茶閑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也笑著對王小鳳道：“小姨，看來你很寶貝這個掌門大弟子。今天單獨把她叫過來麵授機宜，有什麼我能效勞的盡管吩咐。” 　　看到肖莉有些拘束，方也出言緩和氣氛：“你是我小姨來前首的第一批學生，又一直很爭氣，是小姨的得意門生，給她掙了麵子。大過年的來看她，換了我肯定讓老師給我倒茶。” 　　白了方也一眼，“都跟你孫猴子似的，無法無天。你們今年都要中考，你在夏中，肖莉是準備考夏中高中部的，你給參謀參謀。”王小鳳特意又跟肖莉確認，“是準備考夏中吧？” 　　“期末考試成績多少？全市排多少名？”方也直接了當問核心問題。 　　“總分580分，全市排名沒聽說。”肖莉略顯緊張，“還有全市排名？是前首中學沒參與排名，還是排名太低老師沒給自己說。”心中百轉千折。 　　“580分，統招肯定是不夠的，加上自費生和贊助生，上線應該沒問題。不過這次試題偏簡單，把總分打掉10-15分的話，就有點危險了。”方也接著補充道：“文化成績滿分640分，體育分45分，總分685分。按照夏中老師的分析，結合我自己的判斷，我估計統招線應該在630分以上，不超過635分；自費線應該在615分以上，不超過620分；贊助線應該在600分以上，不超過605分。” 　　“580分減去15分，加上體育滿分，610分。壓力很大！一般家庭，走贊助進夏中，還不如去一中，還能統招，不用額外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