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手稿(1 / 1)

夢境,是意識在更高維度的映射。   清晨雨歇,流雲飛動,湛藍的天被蒙上一層金色,幾隻黑鳥劃過天際,陡然鉆入下方的竹海消失不見。   這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海,林中鳥兒安分了一夜,繼續著日常的喧囂,仔細聽,還能分辨出雞鳴狗叫的聲音。   竹林深處幾戶農舍炊煙滾滾,或青或白,如沖天巨筍般直插碧霄。   農舍後麵是個窯廠,崩塌的黃土墻上長滿雜草,難掩它幾十年的荒廢模樣,僅有窯廠挖出來的坑坑窪窪被附近村民利用起來,每到夏日,荷葉田田,蛙聲一片。   臨近藕塘的小院仍沉寂在雨夜的寧靜中,隻有東屋那扇透著亮光的窗戶說明有人早已蘇醒。   這是一間十幾平的臥室,陳設簡單,一張雙人床,靠窗位置擺放一張書桌。桌上的臺燈散發著橘黃色的光,窗外的光就來自這盞臺燈。   橘色的光暈染著桌上擺著的一本密碼本,同時還拉長了被隨意丟棄到地上的紙團的影子。   一個伏案桌前的青年正在奮筆疾書,臨桌的白墻貼滿了各種圖片和文字,似要將他淹沒。   此刻他雙眼布滿血絲,麵容憔悴,書寫的手不受控製的抖動,整個人處於癲狂狀態。   這種狀態從收到密碼本開始已經持續了數月,他就像高速運轉的機器停不下來,極度的疲憊和精神疾病已經讓他分辨不出現實和夢境。   突然他如電擊一般僵挺到椅背上,虛空中投射出無數影影綽綽的身影,最後融合在一起,實體重新顯露。   看起來他似乎變得正常起來,眼角的血絲已經褪去,抖動的手也安靜下來,甚至倦容也消失不見。   晨光下移透過窗戶照在青年身上,像極了一尊塑了金身的雕像。時間仿佛靜止,足足半個小時,屋內除了光線越來越明亮的變化外,其餘的一切仿佛凝固一般。   過了許久,男子重新翻看密碼本,文字上的蒙層逐漸消退,顯露出清晰剛勁的字跡,雕刻一般的文字深深印記在泛黃的紙張上。   過去經歷的一切,都是從收到那個快遞開始……   『終歸要夢醒睜開眼迷霧裡一去不返   總歸要算清不輕彈褪去美夢的空間   沒有光的夜晚   我曾經滿腔熱情   讓人記住我名稱』   --來電顯示順豐快遞   “喂?”   “你好,順豐快遞,你有一個快遞到了,盡快來取。”   “哦,快遞點在哪?”   “富強街派出所對麵那個快遞點。”   “好。”   朱偉穆掛斷電話,好奇最近也沒有網購東西,怎麼會有快件?   離開京都回老家休整快一個月,幻聽還是時而發生。整日無所事事,他感覺也有必要出去走走,順便去鎮上把快遞拿回來。   朱偉穆家所在的窯竹園處在三縣交界的位置,是距離四方鎮最遠的自然村,單程二十三公裡,去掉通往外界的竹林小路,還有十七八公裡,家家必備摩托車。   直到下午朱偉穆才回來,除了那個文件袋,他還順帶買了些父親愛吃的水果。母親在京都幫著小舒照顧團子,家裡隻有他和父親兩個人。   “爸,我回來了。”   正在院子裡拾掇的朱國慶看到兒子拎著一兜水果,有些責備的說道:“又亂花錢,買這些東西...你吃沒吃,鍋裡給你留的有。”   “哦,知道了。”   朱偉穆對父親的消費觀不做理會,習以為常了,順手把水果放到院子飯桌上便鉆到自己屋裡。   隔著文件袋能感覺出裡麵是一本書之類的東西,朱偉穆撕開後還是有些意外,裡麵是一張紙條和一個密碼本。   紙條粗描的字跡,寫著:“天淵界混元。”   除此外還有一排小字,“贈朱偉穆。”   若不是這一行小字確認是寄給自己的,朱偉穆真以為是誰寄錯了地方。   “天淵界混元?是誰?為何贈我一個筆記本?”   朱偉穆一臉懵取出密碼本,密碼本年代感很強,封皮邊角已經磨損,能看出本子裡有內容。   他嘗試打開密碼鎖,無果。   朱偉穆又仔仔細細翻看了下文件袋裡麵,確保沒落下什麼東西,重新檢查了小紙條和密碼本,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密碼的信息。   “不應該啊,誰這麼無聊贈個密碼本不給密碼?”   朱偉穆拿起文件袋看了下寄件人信息,手機加密的,不過地址是明文的:“HZ市金臺區蓮花街蓮花小區二棟040103。”   在朱偉穆印象裡,HZ市就在臨市,中學時候還去遊玩過,好像沒有什麼好友同學在這個地址。   “040103?”   這串地址信息引起朱偉穆的注意,數字正好六位,符合密碼本上的密碼位數。正常樓牌號都是幾棟幾單元幾號,很少把樓棟和後麵的隔開,這樣做更像是有意為之。   朱偉穆依次輸入後撥動開關,哢嚓一聲,密碼本成功解鎖!   翻開密碼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朱偉穆被裡麵的內容驚到了,他趕緊移開視線。並非上麵有什麼不忍直視的內容,而是在看到上麵內容瞬間眼睛好像出了毛病!   視線移開視力重新恢復,隻要目光落到筆記上,眼睛就像無法聚焦的相機,看到是糊成一片的文字。   朱偉穆不明白怎麼回事,用手在筆記本上擦了擦,浮動的蒙層如同紙張本身,觸感光滑,可不斷變化的蒙層卻是肉眼可見的存在……   此刻,朱偉穆身形重新化作實體,當初看到密碼本時的震驚與神秘不存在了,裡麵記載的不過是古帝與他在天淵界共同的經歷。   他把手稿整理了下,看著墻上鋪滿的圖文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一切回歸卻又不完全一樣。   緊閉的房門無風自開,他走了出去。   在鄰裡看來朱偉穆是個可憐人。大學畢業後在京都市找了份還不錯的工作,新的人生歷程才剛剛開始,卻診斷為精神分裂,還有不輕的妄想癥。   父母沒有辦法帶著他回到老家,這裡有他熟悉的荷塘與蛙聲,有著他童年所有的回憶,希望在這裡能慢慢恢復。   “爸,我出去走走,不吃早飯了。”   聽到聲音,年邁的朱國慶從炊煙彌漫的廚房走了出來,看著兒子他有種錯覺,仿佛兒子一直都這樣正常,隻是自己做了個夢。   朱偉穆擰響了沉寂已久的摩托車,低沉的轟鳴聲過後人已遠去,留下一串濃濃的黑煙。   靜謐的屋內光愈來愈盛,照亮了墻上的圖像和文字,也逐漸看清他瘋狂書寫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