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復,是加深記憶最簡單有效的方式。 朱偉穆看到病房門被推開,小舒推著團子一起過來,坐在小推車裡的團子看到爸爸,嘴裡一直喊著要抱抱。 朱偉穆抱起團子用鼻子蹭了蹭,然後看著小舒開心的問道:“小舒,你怎麼來了?” “周末了,帶著團子過來看看,順便替咱爸一天,我讓他回去歇著了。怎麼樣?好些了吧。” 小舒語氣中又有些呼吸不均勻,估計推著團子一路過來運動量較大。 “嗯,好多了…,一會過去看看,沒問題就出院。” 朱偉穆的話實際是安慰小舒,自己狀況的自己最清楚,不但沒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回答的時候眼睛躲閃著小舒看過來的目光。 這怎麼逃的掉小舒的眼睛,如果真好些,也不會約精神科的號,一切不明自知。 早上八點半,醫生們陸陸續續進入診室開始會診。 朱偉穆在小舒和團子陪同下來到叫號大廳,刷了掛號單等著叫號,精神科等待大廳已經來了不少人,自己排在16號。 前麵15個號對應著15個患者。等待廳的幾排座椅不鬆不緊都坐滿了。 朱偉穆抱著團子在大廳過道溜達著,一邊逗著團子,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16號朱偉穆” “16朱偉穆,坐下!” 喊名字的人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些憤怒。 朱偉穆看著那個男人,穿著白大褂掩蓋不住膀壯的軀體。 那人留著平頭短發,好似見過。 朱偉穆產生下意識的恐懼感,看著他向自己走來,引起座椅上的人一陣騷動。 “乾嘛呢你!按號,叫到你再過來,別抱個兔子在那晃悠,快坐下!” 那白大褂男子言辭犀利,動作粗魯的把朱偉穆拽到他原本的位置上,嚇得朱偉穆不知所措,以為對方要打自己。 經這一嚇,朱偉穆才發現自己抱著的不是團子,卻有一隻灰色的兔子,它臥在自己懷裡一動不動,兩眼瞇成一條縫。 再看周圍,幾排座椅上的人著裝統一,藍色的豎條紋襯衫和薄褲,自己也是一樣的穿搭。 朱偉穆心猛的抽動了一下,這裡的人有些精神恍惚,有些表情木訥,身邊的人自言自語,和空氣聊的熱火朝天。 而自己麵前放了個本子和筆,上麵畫了一個模糊的人畫,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女人的樣貌。 “這是哪裡?這是在乾嘛?” 朱偉穆心跳加速,看到自己胸前還有個編號16的號碼牌,意識到不對勁。 “16號!” “嘿?!今天你是搭錯哪根筋,趕緊上來吃藥!” 白大褂男子似乎很沒耐性,在前麵的一張放滿藥物桌子處邊比劃邊嚷嚷道。 旁邊還站著一個男的,年齡和自己相仿,一直沒有說話,文質彬彬的。 朱偉穆覺得他在觀察自己,托著書寫板在記錄著什麼。他的麵容很有親和感,感覺就像一位記不起來的好友。 “還不快上來。” 白大褂平頭男子幾步走到朱偉穆身邊,先是拍了拍朱偉穆,見他盯著前麵發愣,根本就沒看自己一眼,自己仿佛空氣,任其喊拍都沒用。 那男子便氣乎乎的返回去,找到16號病人的幾瓶藥,奧氮平,苯二氮平,撲爾敏,送了過去。 朱偉穆緩過神,見白大褂的男子拿著白的灰的紅的藥片和膠囊過來,要強迫自己吃掉。 “我不吃。這是哪?我要回家!” 朱偉穆反抗道。 “回家?這就是你的家,快點吃完了(liao)事,別人還等著呢。” 白大褂平頭男有點不耐煩道。 朱偉穆身旁那位自言自語的患者也仿佛正常了點,勸說著他趕緊吃了,免得今天斷糧。 “聽人勸吃飽飯,16,你看我吃了,也沒啥事對不對?吃了吧。” 朱偉穆注意到勸自己這位年紀長點兒,胸前也有個數字,編號6,心說這老哥苦口婆心,真是用真心坑我。 前排也有兩位加入勸說大軍,勸朱偉穆,“吃藥是為你好。” 朱偉穆被軟硬兼施,無奈之下,憋氣吞了那紅白藥物。 剛才自己抱著團子,還有小舒陪著,現在卻在這裡,朱偉穆不免心中失落,有些分辨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白大褂男子見16號軟磨硬泡下吃了藥,隻是失神的坐在那接著發愣,便不再搭理他,接著往下叫號。 朱偉穆抬頭看藥桌邊上的那個人,依然站在那裡看著自己,偶爾看看大廳的其他人,不時寫著東西。 一會,那男子叫完了號,將一側的滑動門推開,屋內瞬間變得光亮,一個幽靜的院子顯露出來。 “好了,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愛走的就去外麵的院子轉悠,不想轉的回去睡覺!” 那男子說完,收了桌子上的藥便走了。 另外一個也跟著出去,一直默不作聲。 朱偉穆數了數,這裡有20個人,不少人走到院子裡活動,自己也走了出去,沿著一條木板鋪設的棧道小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了一個亭子處坐下。 “十…十六,今…今天有沒…沒有故事和…和和大家講啊?” 和朱偉穆說話的是個歲數有六七十的老人,淺藍色條紋的襯衫要破舊些,胸前編號為1的號碼布兩頭破損起毛了已經。 聽到老者問話,附近幾人也紛紛落座亭子裡,有的東張西望,有的低頭擺弄著指頭。 “故事?” 朱偉穆有些愕然,“難道我經常在這裡講故事?” 可想了一會完全想不起來,不知道是藥物還是腦袋有問題。 現在朱偉穆清楚自己身處一所精神病院,就是不清楚來了多久?家人為什麼把自己送到了這裡? “一號大爺,您知道我什麼時候進來的嗎?” 朱偉穆希望能從他嘴裡了解些自己的事情。 “記…記不住啦,老了,忘性大…大。” 一號說完,看著朱偉穆,似乎等著他講所謂的故事。 朱偉穆閑坐著,看著人們在這個大院子自由活動。 有的跳舞、有的靜坐、有的貼墻走,心想確實需要做些事情打發時間。 “我之前都講什麼樣的故事?” 朱偉穆問老者,心想這個應該有印象吧,自己沒頭緒要講什麼樣的故事。 “夢…夢。” “夢?...行!”朱偉穆想了想,別的沒有,夢的碎片倒是不少。 “那就說起最近那個瘋狗追趕,落入深淵的故事吧。” 亭中那幾個四處張望玩弄手指的人好像期待已久似的鼓掌,笑容如孩童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