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是現實無法實現的滿足,亦或現實的延續。 朱偉穆坐在涼亭內有些百無聊賴,這裡的生活太規律,早起吃飯吃藥,院裡講故事或者散步,午飯午覺,晚飯睡覺,一天結束。 毫無半點波瀾,也毫無半點期待,上千平米的院子,朱偉穆閑著無事已經把角角落落都轉了無數遍。 現在,朱偉穆感覺藥效上來,斜靠著涼亭紅漆柱子上,想著小舒和團子。 “自己來到這裡少則兩月,多則半年,這麼長的時間裡,小舒怎麼都沒來過?團子會不會想爸爸?” 涼亭的南側有一小片竹林,搖曳的竹子打散了耀眼的光,幾個光斑在朱偉穆臉上遊動,時不時跑進眼裡。 “嘩嘩嘩…” 狂風吹動著竹林。 朱偉穆潛意識中感覺有些異樣。亭子裡那小片竹林怎麼有這麼大的動靜? 睜眼看到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竹林之中,分辨不出東南西北。 頭頂的太陽散發著明晃晃的光,這風太過猛烈,敢與太陽爭輝。 “這是哪?我怎麼在這?” 朱偉穆心中疑惑,邁開雙腿在竹林中橫沖直撞。 竹林很密,風很大,嘩嘩的聲音如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此起彼伏,時刻刺激著朱偉穆的大腦,艱難前行了不知多久,終於到了林子邊緣。 恰巧一輛頭蓬車從林子邊緣的公路飛馳而過,車輪碾出兩道揚塵並迅速消散在狂風的嗚咽中。 “小舒?團子?另外一人是誰?” 敞篷車呼嘯而過,朱偉穆這才反應過來,坐在車上的三人中,其中就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他們沒看到我嗎?他們這是要去哪?那個開車的男的是誰?” 朱偉穆鬧不清狀況,在原地大聲呼喊,卻被風聲淹沒,根本沒人聽見。 朱偉穆飛奔的追了上去,解開心中疑問。 飛奔出了竹林,風愈加狂,朱偉穆發現自己竟然可以乘風離地。 便張開雙臂,扯住衣角,讓自己盡量像海上的風帆或者天上的風箏。 果然,這樣做很有效。 緩緩離地,徐徐飛升,離地足有百米,望著疾馳遠去的那輛鬥篷車,從小黑點慢慢變大,變得巨體。 最終,朱偉穆看清車上坐的確實是小舒和團子。 團子也看到在空中飛行的自己,指著喊爸爸,那是爸爸。 小舒和開車的男子也注意到了自己,把車停靠在路邊下了車,一臉的驚詫。 太陽大又亮,風更狂。 起伏的黃土地一望無際,被風掃的漫天煙塵。 公路猶如一條明亮的土色綢帶,橫跨溝壑和土坡,蜿蜒到西南方的盡頭。 “小舒,團子,是我。” 朱偉穆見到他們把車停了下來,看向自己,便緩緩收攏衣角從天上降落下來,走向前去。 “穆哥...,微穆,你怎麼在這?” 朱偉穆聽著小舒稱呼自己有些生分,甚至有些避嫌的味道,心中有些憤怒,但是壓製住,去將團團抱起,親了親。 “我不能在這?還是不該出現在這?這男的是誰?”朱偉穆有些生氣,反問小舒。 小舒一時語塞,但見那開鬥篷車的男子答話:“你好,我是小舒的男朋友。”說完伸出右手,要和朱偉穆握手。 小舒將臉扭向一邊,不再看朱偉穆。 “團子乖,先坐車車。” 朱偉穆把團子放到車上,心中怒意燃燒。 “你在乾嘛!說話!” 朱偉穆看也不看一眼,一把甩開那男的手,朝著小舒大聲質問,猶如這嘶吼的狂風。 小舒不作聲,刻意不去看朱偉穆,默默的上了車,說道:“對不起…走吧。”然後看向那名男子。 車子轟鳴聲響起,蓋過了這漫漫無際曠野中嗚咽的狂風。 團子在車裡喊著媽媽,爸爸,啜泣的令人心疼。 小舒對自己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朱偉穆感覺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無力的在原地低語:“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隻是這話語在風中消散,彌漫於漫天黃土中。 “16...16...” 朱偉穆從悲慟中醒來,眼睛紅紅的,看到1號老爺子坐在身邊,麵帶微笑。 竹林微風搖曳,嘩嘩作響。 “怎麼,做了個傷心的夢啊?夢都是反的,都會好的。” 1號老爺子一臉慈祥,卻實給了朱偉穆無形的力量。 這種場景就像兒時爺爺還在的時候,自己委屈了,他便經常這樣安慰自己。雖然沒太多的話,但總能鼓舞自己。 緩了一會,悲慟的情緒平復後,朱偉穆才回復一好:“夢見家人拋棄了我...,才這麼難受。” “理解...這裡大都是被世界遺忘的人。清醒的時候吧,想起這事總讓人難以接受。” 一號看著院子裡的人,接著說道:“還是糊塗著好啊,自己便是整個世界,你看6號不就過的很好?” 朱偉穆順著一號的目光看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6號指手畫腳,正對著走廊邊上一棵上了年頭的紫藤蘿說話,像是老和尚念經。 “清醒沒有錯,錯在即使在夢裡,還這樣受折磨!” 朱偉穆想著剛才的夢境,還是沒能逃掉那片荷塘邊的竹林。 隻要自己在無意識陷入沉睡,夢的結局都很差,而現在的夢中情節更加無法接受。 冷靜下來的朱偉穆注意到,正是自己現在對小舒和團子的思念,才將他們帶到了那個夢境之中。 這也再次印證了,自己睡前的思想活動會帶進的夢中的結論。 朱偉穆想起那個蓮塘,竹林,仿佛孫猴子無法逃出的五指山,自己被困在這樣的地方。 和一號去食堂隨便扒拉幾口飯,朱偉穆就回到宿舍準備再次入夢。 吃飽飯易困是所有動物的習性,人也不例外,宿舍內已經躺下五六人。 朱偉穆醞釀著睡意,將記憶回撥到蓮塘和竹林的場景,呼吸慢慢由胸式呼吸切成腹式呼吸。 竹林沙沙的鳴響,朱偉穆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場境。 在主觀意識消散前,朱偉穆有意保持住這一絲自主意識,方便控製夢境中的自己。 越來越高頻的進入相同的夢境,經歷不同的事情,朱偉穆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被無端的意識隨意擺控。 像一部戲的主角,被戲中的劇情控製;又像一個旁觀者,任其自由發展。 他這次想用懸著的這一絲自主意識,自己掌控夢境,打破劇本,自導自演。 四周景物清晰可見,朱偉穆身處荷塘的塘腰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