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五年,應天,吳王府。 “一年了,活著真不容易啊,哎,那群傻缺真沒腦子,整天瞎逼逼叨叨乾什麼呀,想死別連累我?” 陳理看著周圍高高的宮墻和緊閉的大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其實,陳理是一個穿越者,他身負一個奇葩的係統:【每一世隻要茍著等待壽終正寢,不被定罪處決,即可積累這一世的財富,直至輪回七世之後,便可回歸現實當代,並將七世積累的財富回歸現實。】 是為【茍皇係統】。 前六世,陳理有過各種身份,商人,將軍,謀臣...... 無一不是小心翼翼平安度過。 如今已是最後一世,卻不想成了元末梟雄陳友諒的次子。 元主不仁,天下群雄並起而爭生機。 陳理本想著仗著後世之所見所學,幫助陳友諒這個便宜父親建立一個新的時代,改變其敗亡的結局,也免得自己被陳友諒爭霸天下的大敵斬草除根。 可無奈陳友諒此人好以權術馭下。 剛愎自用且多疑。 再加上此時的陳理不過十歲左右,其所言根本就無法挽救陳友諒。 元至正二十三年八月,陳友諒在鄱陽湖大戰中中箭身亡,太子陳善兒被擒。 陳友諒手下大將張定邊趁夜帶著陳理載上陳友諒的屍體逃回武昌。 回到武昌後,陳理繼位稱帝,改年號為德壽。 同年冬天,朱元璋親征武昌。 至正二十四年,常遇春大破武昌,張定邊被擒,陳理無奈乞降。 時年十三歲的陳理麵見朱元璋。 好在,歷史的車輪似乎並沒有因為陳理的出現而改變。 朱元璋將陳理帶回應天照料,並封陳理為歸德侯。 並封陳友諒的一眾親屬侯爵,賜予榮華。 作為爭天下的對手,戰敗之後能得這般待遇著實“老天恩賜”! 畢竟,哪個君王霸主也斷然不會將死敵後裔如此安排! 陳理本想著感恩戴德低調生活。 畢竟,作為後世之人的陳理清楚地知道那朱元璋並不是一個仁厚之君,更應該戰戰兢兢地活著。 然或許是因為最後一世輪回係統故意增加了難度,陳理的那些兄弟親友在這一年多中竟多次口出狂言怨語,言語間竟是對朱元璋頗多埋怨。 每次過後,陳理都冷汗直流,暗罵那些弱智著實可惱:自己不要命就完了,還他麼想要連累自己麼? 陳理有心勸阻,可無奈那些兄長、叔輩根本不聽。 跟陳友諒一個調性! 其實,歷史上陳理也曾有過抱怨,而朱元璋並未在意,反倒說是“此童孺輩,言語小過,不足問,但恐為小人瞽惑,不能保始終,宜處之遠方,則釁隙無自生,可始終保全矣。” 之後,便將陳理送往高麗自生自滅。 而今陳理倒是不擔心遠走他鄉,他不像當代的人那般對於“流放”有著諸多抵觸。 但,他擔心流放並非是必然的結果。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誰又能琢磨? 以朱元璋殺伐決斷的性格,若是自己被連累,被【定罪處決】,那前六世所有的積累,都將付諸東流! “俏麗哇,我得撇清和那幫蠢貨的關係,免得被連累!”冷宮之中,陳理如是說。 陳理所住的,是吳王府旁邊的一個冷清的小院子。 平時,還有幾個小太監侍奉左右。 或許是也聽過陳理兄長、叔輩的抱怨,這些日子小太監們都不來了,唯恐陳理親屬的忤逆之言禍及池魚。 以至於連日常吃食用度都難以為繼。 “咕嚕嚕...” 腹中雷動,陳理無奈地捂著肚子,“嘴巴過癮,肚子遭罪,一幫傻缺,人朱元璋能饒你活命已經是天賜恩惠,還嘰嘰歪歪沒玩沒了?連累老子受苦餓肚子!” 抬眼望著緊閉的宮門。 “那小太監今天怎麼還不來?老子都快餓死了!莫非,他也像其他小太監一樣恐殃及池魚,不來了?” 前些日子,陳理餓暈癱倒於院中,被一個路過的小太監救起。 之後,那小太監就隔三差五帶來一些吃的東西。 陳理見那小太監倒也溫厚純良,二人便成了朋友。 閑聊的時候,得知小太監老家鬧了蝗災,老百姓急缺糊口糧食,陳理便隨口教了小太監如何就地取材,以蝗蟲為食渡過難關,又如何經營穀物可保豐收的小技巧。 小太監將方法傳回老家,竟頗為有效。 之後,那小太監經常來找陳理,討教農事。 陳理為穩住小太監,保住這張“飯票”,也就應付下來。 隻是,為避免惹人耳目,陳理囑咐小太監,萬萬不能說是自己教授的法子。 眼睛餘光掃了一眼院子旁邊的一角,那裡有一塊空地,長著一片旺盛豐碩的穀物。 “莫非,要讓我生吃了這些穀物?” 這些穀物是陳理自己種的。 確切說,是陳理教小太監種的。 一者是想教給小太監一些的農事技巧。 二者,即便是有人注意到自己,也希望以此給外界一個信息:咱陳理和那幫大爺子可不一樣,他們桀驁忤逆,咱陳理可隻是想要活著就行! 這麼乖巧的人,總不至於成為你朱洪武的威脅了吧? 教小太監種穀物而已,又不是死罪! 就在這時,宮門被人推開。 一個孩童走了進來。 這孩童約末十歲左右,明眉皓齒,額頭寬大,嘴角中正,手中提著一個朱紅色的食盒。 “大哥,我來給你送吃的了!” “吃完了,你再給我講講什麼是雜交......” ...... 吳王府門前。 一隊披堅執銳的甲士肅穆站立。 一人騎著高頭大馬,緩緩靠近。 此人一身盔甲,頭戴嘯天盔,頭盔下,一雙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臉頰狹長,立眉深目,大耳隆鼻,胡須濃密拱衛在嘴唇之上。 雖未言語,卻端的一副氣吞山河的氣勢。 這等氣勢,壓得周圍的甲兵、百姓都噤若寒蟬。 府門前,一個溫婉女子領著兩個七八歲的孩童看著那人靠近。 將軍雙眉緊皺,似乎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心事一般。 直到了府門前,看到了女子,雙眉才一展,忽而笑了,好似冰山乍遇春日一般。 “妹子,你來接咱了!”男子一躍下馬,歡喜地上前抱住女子,“咱太高興了!” 女子羞澀推開男子,“哎呀,旁邊這麼多人,你乾什麼呀!” 男子故作威嚴,“你是咱的妻子,是吳王妃,怕什麼!” 男子,正是吳王朱元璋,後來的洪武大帝! 女子,乃是千古賢後馬氏。 朱元璋抱著馬氏,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戰事不順嗎?”馬氏低聲說道。 朱元璋抱著馬氏的雙臂一僵,然後拍了拍馬氏的後背,“回家了,且不提這個!” 鬆開馬氏,朱元璋才注意到身旁的兩個孩子。 “哎呦,樉兒,棡兒,才幾個月不見,都長得這麼壯實了,真好,嘿嘿!” “咦?標兒呢?”朱元璋左右尋找了一番,竟不見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不由得詫異。 馬氏一笑,“標兒啊,現在應該在小香居。” 朱元璋一愣,“小香居?那不是陳理住的地方嗎?他去那裡乾什麼?” “學習呀,”馬氏撫摸著兩個兒子的頭,笑瞇瞇地看著朱元璋,“標兒啊,是把陳理那孩子當大哥了呢。” 大哥? 朱元璋眼神一冷。 他與陳友諒是死敵。 殲滅陳友諒之後,與那陳理更是有著殺父之仇。 將陳理從武昌帶回應天安置並封歸德侯,並不是朱元璋寬宏大量,而是要給天下一個說法,讓天下人明白咱朱元璋不是嗜殺之人! 但又何嘗不是將這個未來潛在的威脅留在身邊監視? 如今,這稚子竟然與標兒混在了一起,還妄稱是標兒的大哥? 朱元璋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冰冷的殺機讓跟在他身後的徐達、劉伯溫、李善長等人都不自在。 馬氏卻是好似渾然不覺。 “陳理那孩子啊,倒是聰慧,也很了得,雖說教給標兒的東西不是治國安邦大計,但卻也能應付日常,我呀,都想把這孩子收為義子了!” 朱元璋一愣,盯著馬氏笑嗬嗬說道:“妹子喜歡那孩子?” 馬氏點頭,“喜歡呀。” 朱元璋哈哈一笑,“妹子喜歡就好,走,咱們先回家。”說著,擁著馬氏往府中走去。 待馬氏轉身,朱元璋給了徐達一個眼色。 徐達微微點頭。 ...... 小香居外。 徐達看到緩緩走過來的朱元璋,連忙上前。 “大哥,標兒在裡麵好一會兒了。”徐達輕聲說道。 通州之戰,朱元璋雖然大破張士誠前部,但其實這一仗打得並不順利。 張士誠在通州布置已久,朱元璋率軍血戰三天,付出了極大的傷亡才攻克之。 原本,朱元璋要一鼓作氣,趁著張士誠潰退之勢,接連對興化、鹽城、泰州三地用兵,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這三地為營,繼而對高郵、淮安、徐州、宿州、安豐諸州縣威懾,最終將張士誠的東吳勢力全部趕出江北地區。 然突然出現的蝗災,讓朱元璋的部隊的糧草供應出現了問題。 大軍不得不暫停對興化、鹽城、泰州三地的用兵。 如此,一旦讓張士誠的大軍在這三地休整,站穩跟腳,想要再次攻克,就要付出等同通州之戰甚至更大的傷亡! 這個代價太大了! 至少對目前的朱元璋來說,有些承受不起。 徐達亦知如此,今日回應天,就是要休整大軍,然後尋找如何破解張士誠的抵抗的良策。 卻不想出了這麼一個茬子,自家大侄子,吳王世子,竟與死敵之子成了好友兄弟! 聽徐達如此說,朱元璋一皺眉,“咱都回來這麼久了,他就沒想著回去見見咱?” 徐達苦笑道:“我看大侄子是聽入迷了!” “聽入迷?”朱元璋停住腳步,“那陳理給標兒灌了什麼迷魂湯?” “莫說是標兒,便是我,剛才都聽入神了呢!”徐達訕訕說道。 “你?” 朱元璋一驚。 徐達可是他的心腹,戰場上更是一名智勇雙全的大將! 那陳理有何等能耐,竟能讓徐達都入迷? “大哥不妨先過去聽聽?”徐達小聲說道。 朱元璋點了點頭,輕聲靠近了小香居。 駐足聽了一會兒,朱元璋臉現驚喜。 “徐達呀,咱突然想到一個破張士誠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