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任以道並沒有多少深入的了解,但光憑這幾次接觸,楚義平就已經將對方劃入了瘋子的行列。 這個家夥,不對勁,很不對勁! 溫柔和善的外表隻是偽裝,真正的他情緒極其不穩定,一會兒一個樣。 有的時候像個人畜無害的少年郎,有的時候又展露出潛藏的冰冷本性。 如果隻有自己一人,楚義平是肯定不怕的,說不得要跟他好好做過一場。 可現在他還背負著必須將王子們完整送回東荒的責任,隻能忍辱負重,暫避鋒芒。 “姑且讓你先囂張一陣子!等下次再見,必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以報今日之辱!” 這次北乾之行對於楚義平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他這一路上的經歷那真的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好在最後讓自家的璞玉綻放出光彩,不然楚義平都不知道該如何跟家族交差。 楚海仁的轉變才讓這場稀裡糊塗的旅程有了一個像樣的結果。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意外之喜。” 從楚義平的觀察來看,任以道口中的那個“寶物”並非是空穴來風。 胡萬萬他們一個個雖然表麵上不說,好似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在離開乾鏡空間之後他們卻一直在保持著警惕。 交流幾乎沒有,全都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樣子,安靜如雞。 這份警戒不隻是針對北乾,還是在戒備自己身邊的隊友,就像是生怕他們暴起搶奪自己的樣子。 那件“寶物”就在他們的手中! 計劃有變。 趕緊撤離! 連一晚都沒做停留,楚義平拒絕了北乾的挽留,當即選擇帶著眾人前往跨界傳送陣。 眾人心懷各異,但都選擇了同意,老老實實地跟在楚義平的身後。 在去往傳送陣的路上,楚義平還在高度戒備著可能半路殺出來的瘋狗。 “希望那個家夥千萬不要犯渾,不然我隻能拚著一切將他攔住。” 不過,這倒是楚義平多想了。 任以道再怎麼莽,此刻也沒打算直接堵上門將他們留在北乾。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他們這群人再怎麼說也是以使者的身份來到北乾,要是真讓他們在北乾出點什麼事,對北乾影響不好。 哪怕是為了王宰相那僅存不多的頭發考慮,一向善解人意的任以道也不會亂來。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很不巧,他根本就走不掉。 就在不久前,在默默瀏覽完玉簡中的詳細內容後,任以道在沉思了片刻後起身欲走。 既然第三條線索指向東荒,那沒理由不在他們身上先簡單布置一下。 但他剛要起身,卻被肩膀傳來的重量壓住。 “等一下,你這就要走了?” 李楓堯輕笑著按住了即將起身的任以道,幽幽地看著他。 “任道長不覺得忘記了什麼嗎?” “……我忘記了什麼?” “你說呢?” 被這近在咫尺的灼灼目光盯著,任以道本能地感覺不妙,咽了咽唾沫。 咕。 等等,這個感覺是…… 一種熟悉的甜膩氣息湧入鼻腔,任以道尾巴上的毛發本能的立了起來。 這個氣味,沒錯了。 她要與我練劍! “這個……” “道長,既然拿了消息,難道不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嗎?” 按在肩上的纖細手指漸漸用力,並不疼,卻錮地任以道有些心慌。 啊這! 感受著身旁的身體漸漸升溫,任以道氣勢不足地辯解道: “上次不是已經付過了嗎?” 噗嗤。 李楓堯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玩味。 “上次?道長怕不是在說笑。” “就連市井商賈都知道根據場景更改價格,每日的價格尚且不一樣,更不用說這樣重要的情報了。” “難道不是嗎?” 看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任以道很想義正言辭地大喊一句: 你這是強買強賣! 快從我身上下來! 否則我定要讓你好看! 這時,李楓堯眉頭一動,身體彈跳一樣微微抬高,似乎在躲避什麼硌人的硬物。 “這是什麼東西……哦。” 隻是愣了一下,接著李楓堯就明白了自己到底碰到了什麼。 “……嗬嗬,看來道長的身體不像嘴裡說得那麼誠實,但卻比嘴還硬。” “……” 被人戳中了硬處,任以道的目光開始在房間裡不自然地遊移。 他的目光掃視房間的角落,想要看到那熟悉的攪局身影。 要是在的話就快點出來吧。 別藏了! 該你出來懸崖勒馬了。 不然的話,一會兒發生什麼,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住的了。 但很遺憾,這一次,英雄並未登場。 上次殺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的攪局者這次居然沒有在一旁偷窺。 師姐呢? 出來救一下啊! 我要被撅了! 荊月沁—— “道長,你在看哪裡?” 腦袋被輕輕轉回到前方,任以道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姣好容顏,以及她眼中的占有欲望。 “現在,看著我,也請隻看著我。” …… …… 問天城外,梅家舊址外。 “小狐貍,嘿嘿!” 而在任以道被人強迫拔劍,收劍入鞘,反復磨劍的時候,被他寄予厚望的荊姓女子,正抱著一隻火紅的狐貍吸得投入。 自從那一日將狐姬抱來,荊月沁已經不知道吸了多少次了。 而從狐姬半死不活,一點反抗想法都沒有的反應來看,它的心,大概已經死了。 反抗有什麼用? 狐姬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實力差距大到你都無法辨別的程度後,就直接躺下好了。 做什麼抵抗? 不如開始享受…… 而且,狐姬對於這個頭發時不時會變個顏色的女人,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 這種感覺與麵對任以道的時候很類似,都像是看到了一頭恐怖的兇獸。 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從酒醒的那一天起,狐姬就一直瑟瑟發抖地討好著這位大人。 隻要你不吃了我,你就隨便吸吧…… 狐姬的順從態度讓荊月沁大為滿意,經常抱著它自言自語: “哎呀,你不知道,我之前養的那個小家夥,以前還讓人摸的,現在大了反倒開始學會反抗了。” “那狐貍不讓人吸,反倒吸起人來了!實在是個壞孩子!” 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泛起了紅霞,眨了眨眼睛,別過臉嘟囔著: “不過,嘛,不也挺好的嗎?” “挺好的,嗯,挺好。” 自言自語地將自己說服,荊月沁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恢復了之前樂嗬嗬的模樣。 笑瞇瞇地用雙手將狐姬舉高高,左右晃了晃,看著它的尾巴左右搖擺。 “大尾巴,真好啊——” 忽然,她有一個天才般的想法劃過腦海。 將狐姬平舉到胸前,荊月沁直勾勾地盯著它,眉頭輕輕蹙起。 !!! 被荊月沁的目光嚇得脖子一縮,狐姬本能地感覺到不妙。 這,這是要做什麼! 四目相對了半天,荊月沁終於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又咂了咂嘴: “我說,你怎麼不化形啊?” “給我變!” 狐姬:? “你這隻小狐貍的實力也差不多了吧?” “我記得妖族雖然達到地境才可以化形,但狐貍是不是可以提前一點啊?” 任以道就是早早就化形了,還和常人一般無二。 原來不是狐族的天賦嗎? 而在荊月沁疑惑的時候,狐姬則是徹底進入了宕機模式。 一動不敢動。 什麼? 我什麼時候暴露了? 狐姬一直以為自己演得不錯,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狐貍。 可沒想到,居然早就暴露了嗎? 啊—— 它忍不住發出了淒慘的悲鳴。 而荊月沁在它嚎叫完之後,又補上了一句,笑瞇瞇地說出了極其恐怖的真相。: “順便一提,我聽得懂狐族的語言哦~” 不過是學一門外語而已,對於天資聰慧的荊某人來說有什麼可意外的。 我可是隻花了三十年就學會了! “所以,你這些日子嘟囔的那些事情,我都聽到了哦。” 狐姬:!!!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好像怎麼都無法逃離悲慘的命運,但這個人管的飯沒有之前那個男人的好吃。 悲傷。 一想到自己這悲慘的生活還要持續不知道多久,狐姬的尾巴就耷拉了下來,整隻狐萎靡不振地軟了下來。 左晃——右晃—— 狐姬的腦袋隨著晃動而不斷左右搖擺。 “想家了?別那麼傷心啊。” 荊月沁到底也不是什麼魔鬼,看到它這幅擺爛認命的樣子,有些好笑地說道: “別擔心,我會送你回去的啦。” “不過,當然了你要是願意跟我走的話,也不是不行。” 荊月沁期待地看著狐姬,想要得到它的回答,而它最後也隻是無力的甩了甩尾巴當做回應。 “嗬嗬,真可愛。” 雖然被明顯的嫌棄了,但荊月沁沒有什麼生氣,微笑著將她托抱在了懷中。 她這幅懷抱狐貍的樣子,在如今養狐成風的問天城中十分常見,一點都不違和。 此刻,她抱著狐姬赤足漫步,就像是春日裡出遊踏青的少女。 如果,她的腳下不是曾經被榴彈轟擊而化作焦土的漆黑大地的話。 不,也不全是漆黑。 距離任以道將梅家舊址化作一片荒蕪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生命是很頑強的,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堅強。 不時有綠意撐開焦黑的地麵,從地底探出頭來,呼吸著空氣,驅散了死亡的陰霾。 禁區隻不過是表麵上,真正的生命其實從未遠離。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嘟囔著曾經從任以道那裡聽來的詩句,荊月沁穿過早已破碎不堪的結界,走向了梅家遺址的最深處。 這裡曾經破碎過,但後來不知被誰進行了簡單的修復,勉強擋住了破碎的趨勢。 荊月沁緩步走著,無視了周圍因為結界不穩定而產生的空間裂隙。 將之視若無物,就算擋在身前也隻是將它隨手驅散。 就這樣,她一步步走著,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結界的最深處之中。 而在村落的最深處,並沒有其他的景色,而是出現了一座供奉著許多的靈位的祠堂。 這裡的一切都是木質的,就連香爐也不例外。 祠堂前有一個香爐中還插著幾根木香,煙霧緩緩飄蕩。 在祠堂麵前停下,荊月沁打量著那些明顯新雕刻出來的牌位。 “梅家……” 在祠堂的背麵,還有一塊木碑,上麵雕刻著一段文字。 “不肖子孫梅所立。” 荊月沁看了看那墓碑,又看了看緩緩燃燒的香爐,知道立碑之人或許剛剛才離去。 如果她要是認真尋找的話,或許還能趕得上。 隻不過,她想了想,終究是搖了搖頭。 將狐姬放下,荊月沁取出了三根香,點燃後插在了香爐之中。 沒有作揖禮拜,她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就回身抱起了狐姬向外走去。 她本來隻是來確認自己的主權,在發現任以道無恙之後就該回宗門了。 不過,前幾日剛要走,但卻意外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有人越獄! 在察覺到這點之後,荊月沁興奮地帶著狐姬開始追蹤逃犯。 但對方異常警覺和滑溜,跟她進行了好幾天的捉迷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直到今天才被抓住露出的馬腳。 明明隻要再一步就能抓到對方,但現在荊月沁卻不想再繼續了。 在看到對方這個祠堂的時候,荊月沁就想明白了。 為什麼那個小家夥會一頭鉆進落月峰,為什麼小劍一向秉公執法的小劍會失手將她放走。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 聯想著種種線索和各處細節,荊月沁眼中的故事越來越完善。 “所以,她其實就是小劍的愛人,她那年假死是為了掩蓋她是妖的真相!” “但現在,兩人舊情復燃了,一個沒忍住又在私會,但被我不小心撞破了。” “哦,所以那時候小劍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合理,這真是太合理了! 一切都說得通了,都對上了! 荊月沁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在她縝密的邏輯思維之下,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不過,人妖不兩立嗎?” 想著她推測出的“真相”,荊月沁低頭撫摸著半瞇著眼的狐姬,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哪有那麼重要。” “師弟,你著相了啊。”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想見自己養的小白狐了。 說乾就乾,荊月沁感知了一下大體位置就直接向著目的地出發。 “嘿嘿!你最親愛的師姐來嘍!” 隻不過,那時的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散養的白狐正在做什麼…… 而正在磨劍的任以道忽然心有所感,一個不察將保養用的潤滑油撒到了劍鞘之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