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奇貨(1 / 1)

四方劫 穀樾1985 8962 字 2024-03-20

嶽穆清逃出瑯琊山,一路向西北走去。他隻聽朱邪執宜說過,沙陀部落遠在大唐西北邊陲以外的天山腳下、蒲類海邊,但天山和蒲類海到底在何處,卻是毫無頭緒。他不敢走大路官道,隻揀最偏僻的路走,偶爾遇到幾個鄉農,便向他們問路,可惜這些鄉農不要說方位,連這一山一海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最初幾天,他的心緒還不能寧靜,總是想起瑯琊山上的故人故事,一會兒擔心易飛廉被曲默笑的追兵追到,一會兒又想起趙雲旗、朱邪玉露和姨娘江瑤枝還在青雲堂中,不知會不會受到牽連。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原路返回,帶他們一起走,但隨即想到,自己身負重任,如何能回去自投羅網?   想到自己的重任,他伸手入懷,將那本《歸海集》取了出來。此前,他隻在穀聽潮手中見過此書,但到此時方才能細細撫摸端詳。這書從外表看,隻是本保存完善的古書而已,絕無傳世秘籍的高貴神秘之感,內中書頁因多次翻閱,幾乎都已拱起,隻不過歷代掌門對此書都十分愛惜,所以才沒有殘破。   嶽穆清將秘籍翻來覆去地看,心裡暗想:師父說江湖中人都知道這書是個寶貝,若是有人來搶,我能護它周全麼?想到自己在茅草嶺密林中對敵大刀客和長棍客兩人便已經險象環生,而那兩人加起來也不是師父一合之將,不禁暗自搖頭:不行,不行,這江湖中高人輩出,我這功夫真是不值一提。   既然不能防人劫奪,那麼多筆錄幾份,分別藏匿,行不行呢?轉念又一想,也不對,這秘籍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落到別人手裡,若是筆錄幾份,自己固然方便留存,但原本、副本但有一份流出,便是遺禍無窮。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如師父所說,一旦遇到萬不得已之時,立刻將這秘籍原地銷毀。但是這樣一來,歷代掌門傳承的關鍵信物就在自己手中滅失,自己就成了瑯琊劍派百年不遇的大罪人。這樣一想,他背上不禁出了一層冷汗,始覺自己所承擔的責任,實有千斤之重。   思來想去,他不禁暗道:“眼下隻有一個法子,我先來記熟秘籍中的內容,一旦遇到危險,就將秘籍毀掉,待到危險解除,再將記熟的內容記錄下來。”   按照常理,瑯琊劍派非掌門不得翻閱此書,但眼下事急從權,嶽穆清雖然老實,卻也並不迂腐。於是他去溪流中洗凈雙手,又在地上鄭重地拜了一拜,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書來。   打開書一翻,他卻“啊呀”一聲,叫起苦來。   原來《歸海集》是一本內功秘籍,既是內功,寫的便是如何培育元氣,如何導引真氣,如何經絡互通,等等等等。百川神功的功法,與尋常門派的內功修煉大有不同,可以諸脈同修。當年駱秉笙創製此功時,想來是為了方便後輩兒孫學習,因而在冊子中畫了許多圖示,其中又以紅、黑、青、黃等諸色顏料標示了不同經絡中真氣的運行軌跡,其復雜程度之高,背誦記憶之難,相較於普通的文字,又有天壤之別了。   嶽穆清一跤坐倒,喃喃自語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他也算有些內功底子,人體經絡圖倒是記得很熟,但難的是這些真氣導引之法,若有一個穴道、一條路線記錯,默錄出來傳之後世,後人不知而學,恐怕立時就有走火入魔、功散人亡之危。   但嶽穆清生性堅韌,不易氣餒,他思索再三,咬牙道:“事已至此,再難又如何?我總是非要將它記熟不可。”   他胸中有了定見,便安下心來,細細琢磨書中內容。   《歸海集》全書總共分為九章。第一章是總綱,寫的是真氣運行的法門和訣竅,這其中有些是內功的基礎原理,有些則是駱秉笙的總結和體悟。除淺顯易懂的原理之外,嶽穆清大多看得半懂不懂。但好在這部分皆為文字,並無難記的圖像。   從第二章開始,便是諸脈同修的法門。百川神功說來可以二十經脈同修,但那是後麵的事,最初也須從淺顯處著手。這第二章至第五章,便分別記錄了手三陰經(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手三陽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太陽小腸經)、足三陽經(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足三陰經(足太陰脾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陰腎經)這十二正經的同修法門。   第六、第七章,是奇經八脈的修煉。第六章,是任、督二脈同修,此二脈一為陰脈之海(任脈),一為陽脈之海(督脈),分別與六陰經和六陽經相聯係。第七章,則是沖、帶、蹺(分陰蹺脈與陽蹺脈)、維(分陰維脈和陽維脈)六脈的修煉。此六脈並無專門的腧穴,而是寄附於十二正經和任督二脈之中,真氣運行又別有法門。奇經八脈的修煉,比十二正經又要難上許多。   第八章,名為“百川注海”。到了此章,修煉者已經分別打通二十經脈的真氣運行路線,就如高山冰川所融之水已注入江河,匯成一條條的水道,隻是河海之間尚有幾個關竅未通,水道尚不能連接成水網。此章便是引導修煉者,匯若乾經脈之真氣,通百會、大椎、靈臺、命門、膻中、氣海等關鍵腧穴之阻,使真氣暢通匯於氣海之間。此即所謂的“貫通大周天”一步,在其餘門派看來至為艱險,以駱秉笙所述,卻似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第九章,名為“乾坤圓滿,周而復始”。所謂的二十經脈同修,到這一步才能實現。修煉者以氣海為基,同時向二十經絡中散出真氣,真氣流遍全身之際,與穴位之間相互感應而得以加強,待運行一周返回氣海之中,便加厚了一分。全身真氣日夜不息地運行,便仿佛天地間雲雨河海的循環,洶湧澎湃,生生不息。至此,百川神功終於練成。   通讀全文之後,嶽穆清掩卷沉思。於他而言,此書過於深奧那是不必說了,更重要的是,除首章和末章以文字為主,即便不加理解,也可以強行背誦無誤,此外中間各章,皆有大量的真氣運行圖示,若是泛泛背誦,一旦記錯,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來想去,自語道:“反正此去沙陀部落隻怕有千萬裡路之遙,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左右無事,我邊學邊記,若是錯了,當時就可糾正。自己學會了,總不至於背錯。”   他卻不知,這等高深的內功秘籍,豈是他一個功力淺薄的青年所能承受,日後種種艱難痛苦的遭際,就是因這一日的輕率決定而起。   嶽穆清花了一個時辰,先將第一章強行背出,隨後便開始鉆研第二章手三陰經,即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三條經脈。這三條經脈中,手太陰肺經是他起始練內功時就逐穴打通了的,手少陰心經則是近來在練,三經之中熟悉兩經,練起來就要快捷一些。   練了幾日,手三陰經同修之法,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若按百川神功本意,修煉者應將相應經脈中的真氣練到五品以上,至少求得運使無礙,附於拳腳可以斷木裂石,這樣,未來學到“百川注海”一章時,才有足夠強度來破除阻礙。但此時嶽穆清並非為了學成,而隻是要學會記熟而已,因此他很快就轉入了下一章。   一邊練功,一邊也沒忘記繼續逃跑。滁州地界很快被他拋在腦後,接著又穿過濠州城郊,沿著淮河向上遊走去。雖不知到底該走哪條路,但嶽穆清也知沙陀所在之地比淮河源頭還要遠得多,沿河上溯,總是不錯的。   這幾天來,倒是未見追兵的蹤跡,興許他們真的找不到自己了。想到這一點,嶽穆清始覺有些安慰。   一天,嶽穆清趕到淮西道申州下轄的羅山縣境內。其實淮西道割據已久,境內各州縣對過往行人戶籍盤查甚嚴,但嶽穆清從不進入大城,向來隻走小路,反倒也不受其擾。   這日午後,他走在桐柏山下的密林之中,抬頭見日光和暖,有些犯困,便尋了一棵大樹,在樹蔭下躺倒休息。   正是迷迷糊糊之際,忽聽到不遠處林蔭道上有馬蹄得得,接著便有個渾厚的聲音說道:“……這瑯琊劍派生了巨變倒也罷了,如今武林中更加劍拔弩張,一日不如一日,真不知是造了哪門子的孽。”   他聽到有人說到瑯琊劍派,不由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全消,開始側耳著意傾聽。接著又有一個低沉聲音接話:“穀老掌門逝世,加上呂三俠、易四俠均告失蹤,瑯琊四俠隻剩其二,最多再加宓延釗那個半隻腳進土的老頭,瑯琊劍派的實力可就大打折扣。原本南北武林的過節,全靠他們居中維持,這一下子,哼,這是逼著大家非得選邊站不可啦。”   接著另一個乾癟的聲音道:“這事委實古怪,穀老掌門年事已高,如今西去極樂倒也不足為奇,怎麼呂三俠、易四俠也在這當兒不見了?”   先前那低沉聲音道:“不見了?我看多半是活不見人,嘿嘿……白兄弟,你想想,穀老掌門當了近二十年的掌門,他們師兄弟四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老人家一歸西,可不得為了這個位置,打個你死我活?”   嶽穆清知道這低沉聲音所說的“嘿嘿”無非是“死不見屍”的代稱,不由心裡突的一跳,耳裡嗡嗡地響起來,一時頭暈目眩。   先前那個渾厚聲音阻攔道:“謹言慎行,謹言慎行,茲事體大,恐怕多有牽涉。巨舟幫小門小派,立足江湖頗不容易,可不要自尋禍端。瑯琊劍派的事,日後再也休提。咱們還是速速將正事辦了,省教幫主擔心。”   這三人一路說著話,便騎著馬得得地向前行去,不一會兒便走得遠了。嶽穆清聽他們提起師父,心潮洶湧,翻來覆去地隻是猜想易飛廉與自己分別之後狀況如何,再也睡不著覺,索性也不再歇息,便起身往西邊行去。   說來也巧,那三騎也是由東向西行,嶽穆清走在路上,時不時便見到馬蹄在泥地上的印跡。又走了一陣,忽然聽前方一聲怒喝:“閣下跟蹤我三人久矣,為何還不現身?”正是那渾厚的聲音。   嶽穆清吃了一驚,還道給人發現了行蹤,慌忙跳到路邊,伏在一棵大樹之後,偷偷露眼看去,見樹影斑駁,數十步外赫然立著三匹黑馬。馬上三個騎者,中間一個中年漢子身形高大,背上還背著一個長方盒子,正是話音渾厚之人。其餘二人身形較矮,策馬立於那人身後,似是他的部屬。   那中年人見無人應答,又高聲道:“我三人路過寶地,若有攪擾,還望朋友海涵。”轉身對二人說道:“我們走吧。”麵前忽然“篤”的一聲,掉下一個什麼東西來。   那中年人定睛一看,失聲驚叫:“青竹杖!”聲音居然微微顫抖。   “青竹杖?”嶽穆清心想:這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怎麼這般害怕?便看到那中年漢子強行撥轉馬頭,對手下二人道:“快回!快回!”   忽聽長笑一聲:“既來之,則安之。程副幫主,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何必急著回頭呢?”那笑聲是從空中傳來的。   嶽穆清吃了一驚,抬頭看去,見三騎麵前的大樹枝丫間坐著一人。那人麵色蒼白,眉毛稀疏,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苦相,偏偏臉上卻帶著笑,當真是說不出的古怪。他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那個被叫做程副幫主的人遲疑了一下,方才勒住馬頭,回轉身來,朝空中虛拱了拱手,道:“石二俠既已將我程世雄的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那必是有備而來了。梁大俠、唐女俠呢,何不一起現身?程某此生有幸同時麵見陸家堡‘歲寒三友’,也是一大快事。”話語雖然豪邁,聲音卻艱澀凝滯,顯是在極力壓抑心中惶恐。   嶽穆清心中一動,想起去年望日問劍之時,陸家堡“歲寒三友”中的“劈竹手”石瑜亮曾經來瑯琊山觀禮,他不就是眼前這人?   石瑜亮哈哈一笑,從樹上飄然而下,道:“莫非程副幫主嫌在下這點薄麵不夠,還想勞動我大哥和三妹?”他從數丈高處一躍而下,穩穩落地,毫不拖泥帶水,顯是身負高強武功。到了地下,便將扔到地上的青竹杖撿了起來,在手中慢慢把玩。   程世雄見隻有他孤身一人,膽色稍壯,道:“程某在江湖中籍籍無名,居然驚動‘劈竹手’石二俠長途追蹤,也真是受寵若驚得很了。”   石瑜亮瞟了他一眼,嘿然道:“程副幫主過謙了,巨舟幫雄踞淮水之濱,籍籍無名又從何說起?不過,石某追的不是巨舟幫的副幫主,而是副幫主身上的寶貝。程副幫主,你我心知肚明,就不必裝傻作癡了。”   程世雄道:“石二俠說笑了。程某此番與兩位兄弟西行,為的是祝襄州蘇莊主五十大壽,身上所攜,無非是一份壽禮——吳生真跡‘嘉陵江三百裡風光圖’。這等媚俗之物,石二俠想必是無甚興趣的。”   石瑜亮笑道:“程副幫主,這‘嘉陵江圖’可否借在下一觀?”   程世雄拱手道:“臨行前,敝幫曾幫主曾囑托在下,務須將壽禮完好無損地送至蘇家莊。閣下所求,不免有些過分,恕程某不能應允了。”   他身後那個乾癟聲音道:“二當家的,何必跟他廢話,咱們自管走路便是。陸家堡好大的名頭,還敢在淮水以南撒野麼?”   石瑜亮眼中寒光一閃,哼聲道:“很好,很好。”   乾癟聲音喝聲道:“駕!”催馬前行,朝石瑜亮沖去。   程世雄喝道:“白兄弟,回來!”   乾癟聲音尚未回答,那馬已然沖至石瑜亮麵前,眼看就要將他撞飛,忽的一聲嘶鳴,竟斜斜地摔了出去。姓白的那人始料未及,從馬背上甩將出去,後腦撞上巖石,立時腦漿迸裂。   嶽穆清大駭,硬生生將憋在喉中的驚叫壓了下去。   程世雄身後另一部屬驚喝道:“白兄弟!”縱馬去查看姓白那人的情狀。   程世雄胸口起伏不定,咬牙道:“石瑜亮,我敬你是一代豪俠,處處禮讓,你上來便殺我屬下,陸家堡雄霸北地,便可以如此草菅人命麼?”   石瑜亮抱杖在胸,冷笑道:“程副幫主,你屬下縱馬踏人在先,石某若不出杖點瞎坐騎雙眼,此刻或已化為肉醬齏粉。你不問屬下之罪,竟倒打一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那聲音低沉的怒罵道:“副幫主,跟這廝還有什麼好說的!”隻聽“嗆啷”一聲,手中已多了一柄大環刀。   程世雄喝道:“慢!”在馬上對石瑜亮拱了拱手,道:“白兄弟縱馬沖撞,確有不是之處。但尊駕擋在道中,想白兄弟此舉,不過是驚嚇之意,尊駕出手致人死命,這懲戒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請勿再為難在下了。”   說罷,轉頭低聲道:“賀兄弟,我們走。”   那姓賀的怪叫道:“副幫主!我們就這麼走了,怎麼對得起白兄弟?”   程世雄怒道:“我說走就走!”策馬向前奔去。   石瑜亮微微冷笑:“留下。”手中青竹杖平舉。隻見數丈外程世雄的坐騎嘶鳴一聲,雙蹄騰空,接著便轟然倒地。程世雄在空中扭轉身軀,平平落地,怒喝道:“你!”   嶽穆清看得目瞪口呆,難道石瑜亮有魔法不成?忽然猛省,那青竹杖必是中空,內藏暗器,抬手間暗器發出,打入馬匹後腦,自然當場死去。   姓賀的在馬上虎吼一聲,掉轉馬頭,大環刀徑直向石瑜亮頭上劈去。石瑜亮大笑三聲,竹杖輕動,居然一招之內閃過數條青影。隻聽“當當當”三聲,便是“啊”的一聲慘叫。   原來石瑜亮的竹杖一出,竟彈跳著連攻四處,前三杖都打在大環刀上,發出“當當當”三聲,最後一杖卻戳在對方手臂之上,竟戳出偌大一個血洞來。   程世雄怒道:“曳竹杖法!賀兄弟,你不是他敵手,我來助你!”   卻見那姓賀的刀交左手,翻身下馬,將坐騎屁股一拍,大聲道:“副幫主,咱們巨舟幫的生死存亡,就交到你手上了!”轉身大開大闔地攻向石瑜亮。馬鳴噅噅,卻徑直朝程世雄奔去。   嶽穆清見那人刀法雖然平平,卻極為勇武,更是將坐騎讓出,自是要以性命拖住石瑜亮,好讓程世雄逃命,心中不由一熱,竟想起雲峰閣前慷慨赴死的陳學義來。   程世雄呆在當地,見那漢子每攻一招身上便多幾個血窟窿,兀自苦苦支撐,不由長嘯一聲:“巨舟幫處處委曲求全,程某此番便是不辱使命,也不過寄人籬下、茍延殘喘,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將身邊黑馬一拍,竟將馬趕了出去,又將背上方盒擲在地下,喝道:“姓石的,你想要的東西便在此處,想取,便從我二人的屍身上踏過去!”   石瑜亮大笑道:“好!”縱身而起。那姓賀的仰麵便倒。石瑜亮最後一杖穿透了他的咽喉,無論如何是活不久了的。   程世雄怒發如狂,將地下長盒一掌劈開。轉瞬石瑜亮的竹杖已然攻到,驟然間銀光一閃,方盒中的畫卷被撕了開來,程世雄手中多了一柄長劍,朝竹杖上劈去。   石瑜亮方才以竹杖對攻姓賀那人的大環刀,並不刻意躲開鋒刃,顯然竹杖亦非尋常竹竿所製;但此時對那柄長劍卻顯得頗為顧忌,以杖尖在劍身上一彈,便即躍開,嘻嘻笑道:“劍莖渾圓,劍格與劍肩等寬,劍色銀中帶黑,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上古神劍泰阿吧?”   程世雄寒聲道:“姓石的,你追蹤殺人,為的無非就是我手上這把寶物。要想取劍,殺了我再說。”   石瑜亮手撫竹杖,道:“程副幫主,我敬你是重義氣的好漢,你將此劍交予我,我便放你一條生路。日後程副幫主若集齊人馬找在下報仇,石某隨時奉陪。”   程世雄嘆道:“程某自知武功不及你,卻不願做茍且偷生的小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不了斃命於此,人誰無死,何足道哉!”右手急動,以泰阿劍猛攻出去。   程世雄武功遠強於兩個部屬,手上又有泰阿寶劍,石瑜亮不敢怠慢,斜身避過,竹杖反點程世雄右肩。程世雄竟毫不躲避,一劍刺向石瑜亮的咽喉,石瑜亮隻得回杖將寶劍架開。   嶽穆清看了幾招,心下已然明了:石瑜亮出招極快,竹杖又以輕靈為主,程世雄若是對等拆招,最多隻能支撐四五十招。但他手中有把寶劍,用的又是搏命的打法,竟然常常無視對方攻來的招數,直欲與對方拚個魚死網破。石瑜亮忌憚他寶劍威力,出招往往半發即收,戰力大打折扣。但程世雄搏命的打法大耗精力,照這麼打下去,遲早要輸。   當年陸家堡曾經扣留過趙雲旗,而前些日子的變亂中,陸家堡的人還幫助呂子孟屠殺過雲峰閣弟子,嶽穆清對陸家堡本無半分好感,眼下又見程世雄是個鐵骨錚錚的好漢,實不願他死在石瑜亮手中。奈何手中無劍,自問亦絕非石瑜亮敵手,心中委實難決。   正猶豫間,石瑜亮喝道:“劍去!”杖影急閃,打在程世雄右手上,又是一杖將泰阿劍遠遠打出。   程世雄虎吼一聲,轉身奔去搶劍,石瑜亮右足踏出,左掌一掌印在程世雄後心。程世雄踉蹌一步,鮮血狂噴,栽倒在地。   石瑜亮搖頭道:“你非要死撐到底,可怪不得我。”說罷便要去取劍。   驀地灰影一閃,一人忽從斜刺裡搶出,將落在地上的泰阿劍搶在手中,直刺石瑜亮。石瑜亮“咦”了一聲,身形疾退,口中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