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思止匆忙的到了官廨,全曹正在稟告。他仗著身材矮小,隻及全曹的屁股,便默默往前靠了靠。 全曹隻比他早到片刻,從宮城到仁和坊、嘉慶坊實在是太遠了,去時宵禁尚未結束倒也通暢,辰時之後,擠在坐擁萬國商人旅客的神都城中,騎馬並不比步行快。 “來相,已查清楚。” 來俊臣坐在上位,瞥了一眼裴武,對全曹點頭道:“說來!” “屬下先於仁和坊問了武侯周忠,周忠言暮鼓前見過李元紅,李元紅身邊有一小郎子十分俊俏,他便盤問此人來歷,言是河東裴家子弟。” “接著屬下又去了嘉慶坊,嘉慶坊的武侯說,第一通暮鼓響起後,見李元勤和李元紅兄弟和一個俊如雲海的小郎子出了坊。” 全曹又補了一句,“嘉慶坊的武侯說,我已是第二撥人問他。” 來俊臣思索道:“第二撥?他們是否有串供的嫌疑!” 全曹咽了咽口水,“這……屬下去的急,一時……” 侯思止暗忖第一波人應該是之前去查探李元勤宅子的侍從,頓時道:“都是院裡麵的人。” 全曹冷不丁聽見屁股後麵傳來的聲音,嚇的菊花一緊。跳開見是侯思止,大罵道:“遭瘟的侏儒,進來不知道通報。” 侯思止卻不管他罵,對來俊臣行了一個叉手禮,“來相,兩撥人皆是推事院的侍從,並無串供的嫌疑。” 見侯思止遞話解圍,全曹這才按耐住想踹他一腳的怒氣。 “侏儒,本官待會兒有話問你,且一旁去。”來俊臣吩咐。 侯思止端著鞋拔子臉,在來俊臣麵前,他一向表現的積極,因身高害怕而遭到來俊臣嫌棄。 退至裴武側旁,他又轉頭觀察著這位在自己手上逃脫又膽大包天殺害朝廷命官的官奴。 裴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故意轉頭向他眨了眨眼睛,侯思止瞬時老僧入定,麵如止水。 “福園的情況查了嗎?”來俊臣繼續問道。 全曹露出回憶的神色,目光陰戾,道:“昨日傍晚,正平坊的武侯接到福園入了賊人的消息,便立即前去救援,奇怪的是的福園上下雖然動靜不小,但是李餘福卻禁止他們入內。接著又說府中丟了丫鬟,讓武侯協助他們尋找,後來沒什麼結果就撤人了。” 來俊臣抓住關鍵點:“既是求援,為何不讓進?” “屬下拜見了福園李餘福,打算問清楚此事。但其奴仆卻說李餘福睡得正香,不便打擾,把我們轟了出來。” “好膽!”來俊臣厲喝道,“他一個禦史區區八品官,還敢駁你一個侍郎的麵子,簡直沒把推事院放在眼裡。” 裴武笑意不達眼底,搖頭嘆道:“喲,來相,當眾對魏王心腹破口大罵,可是對魏王不滿呀?” 來俊臣陡然沉下了臉,不理裴武的擠兌,示意全曹繼續。 全曹對門外點了下頭,一個武侯入內,裴武定眼看去,是正平坊坊署的武侯,昨夜他和李元紅騙了此人去救援福園。 “卑職認得他!小郎子長的俊,很好辨認。他說是李禦史的遠方親戚,福園進了賊子,讓我們速去支援,結果福園根不給我們開門,最後我們回來,他和另一個小郎子卻跑了。” 全曹揮手讓他下去,對來俊臣道:“屬下查到的就這些!” 來俊臣沉吟不語,查崔湜的侍從上前稟告道:“來相,崔湜那小子拒絕回答,說是涉及魏王府機密,問我們刺探居心何在,莫不是要拿著郡王作樂的證據,去檢舉魏王嗎?” 來俊臣表情頓時扭曲:“好啊,好啊,越來越多的人不把推事院放在眼裡了,忘了我來俊臣的手段,忘了麗景門的刑器!” “廢物!都是廢物!” 兩個侍從顫顫巍巍的退下。 等恢復心情,來俊臣屏退左右,隻留了全曹和侯思止。 他語氣帶著怨恨對裴武道:“我突然想到,不能給你反應的時間。” “所謂百密一疏,人,說話也好,做事也罷,隻要操之過急,就會忙中出錯。我們換個方式,我問你答,限你三個呼吸內說出,超過一息剁一個手指頭!” 裴武迎著他的目光,道:“來俊臣,你為什麼盯著我不放?我重申一遍,我是魏王的人!” “因為本官懷疑你殺了我的師弟朱南山,你若是東宮的人,殺他,我要整個東宮陪葬!你若是魏王的人,殺他,我亦要讓你死!天底下我隻有一個師弟,他是對我真心之人,不管你是誰,多大的背景,動了他,都走不了。” 來俊臣眉眼陰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勾起跳動的額筋,“說吧,你們去了玉雞坊做了什麼,我師弟是誰殺死的?” 裴武克製著憤怒:“我們去玉雞坊自是為了救人,救盈娘。” 來俊臣:“所以你們為了救人,就殺了我師弟南山?” 裴武:“朱南山是東宮的人殺死的,我們到了熙鳳院,熙鳳院有推事院的人把守,我們便逃入萬花樓,萬花樓的袁媽媽可以證明。” 來俊臣:“東宮為什麼要殺了我師弟?” 裴武:“他們從田奢的口中知道盈娘在熙鳳院,所以想用盈娘來威脅李元勤翻案。在搶奪盈娘的時候,順便了殺了朱南山。” 來俊臣:“東宮!東宮!從頭到尾,都存在著緊跟其後的東宮死士,直到殺了我師弟!可他們從未被發現,從未被證明,焉知你是不是虛構,將一切的罪責都推給東宮!” 裴武:“田奢便是死在東宮死士的手上,這還不能證明?” 來俊臣:“一直都是你在自說自話,除了你還有誰能證明!” 裴武:“當然有,推事院的侯錄事,他亦可以證明,他當時恰巧在玉雞坊,因此和東宮的人交了手!” 來俊臣立即喝道:“侯思止!說,你的人是否和東宮交手了?” 侯思止出來跪在地上,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來相啊,東宮豢養死士極其兇殘,屬下被敲破了腦袋,差點見不到您了!是東宮的人,我看見了他們佩了金魚符,可憐我院裡的手下,全部被東宮死士給害死了。” “來相,兄弟們死不瞑目,你要為他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