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俊臣瞇著眼想了片刻,想起了什麼,仿佛被毒蜂蟄了一下,霍然跳了起來,大叫道:“好快的反應!” 堂中幾人麵麵相覷。 王弘義難以置信的道:“不可能!我派去的侍從根本不知道李元勤的事,即便他碰上了裴武,也不可能露出破綻。” 全曹和裴武打交道的時間長,最有發言權,終於輪到他表現道:“此子心思縝密,觀察力驚人,曾在麗景門一眼看破刑床的精妙,不僅如此,還舌燦如花,騙過了來相。” “想必弘義派出去的侍從,被他察覺了蛛絲馬跡。” 他將裴武吹捧的厲害,以此來證明之前對付李府失利,不是他全曹無能,而是對方過於狡猾。 提起此事,來俊臣臉上有些掛不住,嗬斥道:“豿東西,還敢胡言亂語,推事院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全曹諾諾不敢再言。 來俊臣冷道,“走吧諸位,與本相同去,看看這小子想耍什麼花樣。” 到了官廨前堂,郭霸最先落眼的反而不是裴武。 頗為猥瑣的對全曹道:“那兩個婢女長的好美,沒想到裴武身邊竟有如此美人兒。” 全曹聞著他嘴裡惡臭,忍著答道:“郭兄好眼光,此二女珠圓玉潤,身姿長相皆為極品,不過某還是喜歡瘦的。” 郭霸露出市井流氓的神態,當即便盤算著如何將裴武害的家破人亡,搶奪他的婢女。 裴武聽見腳步聲,轉頭見來俊臣帶著全曹登一眾人而來,其中麵生的三人該是楊念琴所說的三酷吏。 他打量著來俊臣,發現來俊臣的眼袋極重,臉部的皺紋下垂,如同吊死鬼般,眼底時不時透著難掩的興奮。 而來俊臣見了他,則想起貓捉耗子的遊戲,暗忖今次是否能抓住裴武這隻將成氣候的耗子。 “本官不找你的麻煩,你倒是趕趟的來送死?” “左右,拿了他!” 來俊臣先聲奪人,甫見麵便要給裴武一個下馬威。 一隊侍衛從外麵沖了進來。 裴武鎮定自若的道:“嗬嗬,本官乃四品大臣,沒有聖人令,誰敢動我。” 來俊臣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登至高堂,揮退侍衛。 “巧言令色,滿口謊言,許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呀,你不好好躲在李府,怎麼?嫌命太長了,你當真以為本官不敢殺你嗎!” 裴武懶得與他虛以委蛇,直接道:“別廢話,我來是為了保李元勤的命。” 推事院幾人聞言,驚愕裴武竟然真的知道李元勤被捕,此子心如細發,竟然能從推事院的侍從身上推斷出來,不由露出忌憚之色。 來俊臣殺機浮現,盛氣淩人的喝道:“你拿什麼來保他的命,就憑你的一句話?” “你尚且如螻蟻一般活著,竟還有閑心去操心別人的命,還記得當日在釜甕中,你就如一葉草芥,差點灰飛煙滅呀。” 推事院幾人哄然大笑,語氣充滿了嘲諷和蔑視。 就在此時,裴武當著王弘義等人的麵,登上前,與來俊臣同坐堂上,大馬金刀的倚著太師椅。 “豎子!大膽,滾下來。” “狗東西,狂悖!” 王弘義、郭霸等人頓時破口大罵,見裴武囂張的模樣恨的牙癢癢。 裴武慢條斯理的掃視著他們,仿佛無聲的說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來俊臣氣笑道:“官奴,你在玩火。” 裴武之所以這麼做,一來是為了殺一殺這群酷吏的威風,其次也是為了把自己擺在和來俊臣同等位置。 “今日來,並非為了和俊臣逞口舌之利,實乃有一樁生意要與俊臣聊聊。” 聽裴武直呼他名諱,來俊臣不以為意的笑道:“懂了,你想買我的貨,算一算,我可是有三匹貨,官奴,一樁生意怕是聊不完吧。” 果然,來俊臣抓了李元勤、盈娘、茵兒。 裴武嘆道:“這樁交易,俊臣你有賺無賠,說出來,俊臣你要舔我的腚子。” 跟這群雞鳴狗盜之輩打交道,裴武擺出一副市井流氓的姿態,意在提醒來俊臣出身低賤,不要把自己真當成高高在上的宰相了。 來俊臣皺眉,許久沒有聽到人如此踐踏他的尊嚴了,日子過久了,養出了一身官氣,都快忘記從前了。 枯槁的臉上頓時有了表情,按下王弘義等人的憤怒,對裴武道:“你的交易最好本官感興趣,否則你今日死定了,本官本不想節外生枝,但你這副可恨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要折磨你!” 裴武湊過去,猛地一笑,口沫子濺在來俊臣的臉上,如同給枯死的木樁澆水。 趁來俊臣用手抹臉,裴武笑道:“我願將新的造紙術和報紙兩樁滔天的功績,讓給俊臣!如何?俊臣感不感興趣。” 來俊臣瞳孔放大,一時怔住,但堂下的王弘義等人已經興奮的大叫。 來俊臣的臉似乎被裴武的口水沫子澆灌,很快枯木發了新芽,如沐春風的笑了起來。 “官奴……不,裴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話可是當真!” 裴武冷眼旁觀,看著滿堂的貪婪之色,道:“都說是一樁好生意,俊臣,如何?可願舔我的鉤子呀。” 來俊臣笑容不減,熱情的回應裴武的侮辱,實際上,他的內心的狂熱比表麵更加的瘋狂。 推事院垂名昭著,往日冤假錯案罄竹難書,同樣是對名譽的看重,太平公主需要,聖人需要,而他來俊臣則更加的需要。 有了報紙,他便可以改變天下的輿論,指鹿為馬,將自己美化成一個好人,若真有那麼一天,自己成了萬人之上,依靠報紙,是否能讓自己的其位不正的野心名正言順呢? 念及於此,他野心瘋狂的生長,臉上的青筋如同盤根錯節的樹根,隨著血液流動,蔓延至全身。 在裴武看來,則是另一番景象,青麵獠牙,欲望如鬼。 “可是,聖人怎麼會同意將這兩張功績讓給本官。” 裴武笑道:“俊臣呀,我官奴之籍,若吏部刁難,便拿不到告身,造紙術和報紙乃國之重器,茲事體大,教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朝廷上下難道沒有直臣諫臣了嗎?” “在此情況下,我若願意呈稟聖人,把功績分給你,潑天的富貴輪到你了!” 來俊臣大笑道:“對對,我馬上差人去吏部作梗,誰敢給你告身,我整死誰!” “還有,明日我便肅政臺彈劾你。” 裴武對來俊臣越發憎惡和鄙夷,失笑道:“俊臣呀,你的腦子就是轉的快。不過張氏兄弟已經替你做了這些,現在我們該來聊聊這樁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