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來往?” 武曌勃然大怒,叱喝道:“反了,反了。” 上官婉兒將來俊臣的信呈上來,武曌僅掃了一眼,便殺氣騰騰的道:“你說你冤枉,朕冤枉了你什麼?” “朕的兩個好兒子,一個把天下讓給嶽丈韋玄貞,一個要把東宮之位讓給兄長李顯。天下和儲君被你們當成了交易的貨物,和賣官鬻爵的昏佞之輩有何區別?” “兒臣冤枉,兒臣不知呀。”李旦麵色蒼白,如霜打的茄子。 “你不知?這信上寫的清清楚楚,你厭倦東宮,請李顯盡快回朝,奉他為東宮之主。” “說!”武曌暴喝。 李旦匍匐的跪在地上,像極了一隻蠕動的蟲子。 痛哭流涕的道:“武輪什麼都不知道,武輪還隻是個孩子。” “武輪隻有聖神,是聖神的好孩子。” 他哭喊著,聲音嘶啞語氣悲涼,他現在很希望有忠骨大臣出麵替他頂罪。 然而針落可聞的大殿上,竟然沒有一個臣子出來襄助,哪怕是為他聲援半句。 來俊臣也在瞧著王及善等諸多李唐忠骨,他巴不得這些人跳出來為東宮求情,正好借機一網打盡。 出人意料的是,沒有人,大多數朝臣都擺著一副鼻觀眼,眼觀心的態度來。 因李旦不卑不亢而激動不已的老臣們,聽了‘武輪是個好孩子’的話,眼裡滿是失望之色,李旦的勇氣和擔當隻是曇花一現。 況且要他將太子之位拱手讓給李顯,更讓以往擁護他的老臣們徹底沒有心氣。 李旦等了許久未見有臣子替他明辨,頓時心如死灰,一下子仿佛老了數十歲,看起來比武曌還要憔悴。 但落在武曌的眼裡,卻是李旦年少老成,心思竟然深到這個地步。 他每日每夜在想些什麼,密謀著什麼,琢磨著什麼,才能這麼憔悴。 無非是朕的龍位! 念及於此,武曌再看李旦的模樣,變得十分的憎惡,已然斷定這封密信千真萬確。 可李旦為什麼要把東宮之位讓給李顯? 武曌沉思著,時不時睥睨朝臣。 “即日起,將太子幽禁東宮,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離東宮一步,所有東宮屬官,一律罷職。” “立即命房州的廬陵王遣人回朝澄清此事,待朕查清事情緣由,再定奪太子之罪。” 武曌說完,對九鼎鑄成再提不起興趣,怒氣未消的罷了朝。 武承嗣罕見的沒有配合推事院奏稟廢了李旦。 來俊臣則毫不在意,一副計謀得逞,囂張得意的小人模樣。 來俊臣終於尋見了角落裡的裴武,招過他,兩人朝宮外走了片刻,到了隱秘處。 來俊臣道:“三日之期,已過一日,裴郎可要抓緊時間,李元勤螻蟻般的人物,死在麗景門大牢裡,沒有人會過問,因為接下來死的可能是王公貴戚,或許太子呢,哈哈哈,哪一個不比他的命尊貴千倍萬倍。” “相反,本官手指張一張縫隙,他便有活命的機會,沒有人在意他的生死,隻取決於裴郎的選擇。” 裴武隱藏心中的冷笑,表現為難道:“今日你對付東宮,滿朝震沸,並非是奏稟聖人的好時機。” “除此外我遇到了麻煩!” “麻煩?”來俊臣皺眉。 裴武嘆氣道:“你可知,張氏兄弟為何要刁難我,故意讓吏部的人不給我發告身?” 來俊臣戲謔道:“你們同為寵男,自然是為了爭寵。” “俊臣自詡聰明,但張氏兄弟也不是笨蛋,如實給你說吧,他們想奪寶,奪我獻給聖人的國器。” 來俊臣反應過來,陰沉的道:“你是說,張氏兄弟爭寵是假,奪你的造紙術和報紙是真?” 裴武道:“你總算明白了,我現在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呀。” 來俊臣思忖片刻,譏諷了笑了一聲,道:“張氏兄弟那邊你不用擔心,本官自會對付他們,教他們不敢再覬覦你的東西,你隻管稟奏聖神將差事交給本官即可。” “如此,我便放心了。”裴武佯裝輕鬆的模樣。 待來俊臣走了後,裴武才慢悠悠的從簷角出來,心想今日上朝收獲頗豐,兩個桃子便把這群貪婪的人耍的團團轉。 但彼此真正的殺招還未出手,裴武亦是,就看誰先沉不住氣,把底牌亮出來。 今日東宮雖然被來俊臣抓住軟肋,但其結果卻很詭異,李旦隻是被禁足,要論罪也要等李顯派人回朝解釋,查明真相再處置,雖然看似兵敗如山倒,實際的結果遠遠沒有到危及生死的地步。 而來俊臣對這個結果卻表現的很滿意,不痛不癢的處置,怎麼會滿意呢? 波瀾詭譎的神都局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越發讓裴武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往上陽宮外走,有一小太監三步並兩步的過來與他並肩。 “裴郎稍待,太子在前麵等你,隨奴婢來。” 裴武有些疑惑,李旦要在禁足之前見自己,而且就在這上陽宮內,膽子不小。 但局勢對裴武來說,也不容樂觀,依舊需要更多信息才能推斷各方勢力都在謀劃著什麼。 到了一個灌木花草茂盛的長廊,裴武見到了眼神閃爍的李旦。 “太子選擇在這裡見我,不怕被人看見?到時候禦史們再彈劾你一個私會朝臣的罪名。” 李旦苦笑道:“從這裡到東宮,孤隻有這個機會見人,一旦回去後,再有許多話,也隻能爛在肚子裡。” “是呀,這麼好的機會,太子為何找我,我們之間是生死之仇,奪妻之恨,怕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吧!”裴武哂笑。 李旦嘆氣,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孤昨晚見你懷中還有一張紙,很精致,當時孤已看出來,是令月專用的丹青宣紙,若孤料的不錯,她送你的畫是嗎?” 裴武皺眉道:“太子,到底想說什麼。” “昨日琴娘在,有些事孤不好開口,孤這個妹妹從小便強勢,時常護著孤,我這個四兄,虧欠她良多。以前的孤欠你和欠琴娘的,孤自己還。” “孤求你,不要因為孤的關係,去傷害她!可以嗎?”李旦語氣懇切,露出真摯的目光。 裴武冷著臉道:“我把令月當作朋友,你和我之間的事,一碼歸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