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銀屏睜開眼,看到張毅正怔怔的看著自己,但眼中卻滿是沉思,她有點害羞,輕聲喚道:“張先生?” 張毅回過神來,趕緊去看鍋裡的鹽,隻見鍋裡的水已經基本燒乾了,鍋底已經結起厚厚的一層結晶,雖然稱不上晶瑩剔透,還有點隱隱的發黃,但對比之前的鹽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潔白無瑕。他把鍋端下來,等待餘溫將水分徹底烤乾,就得到了一鍋底的結晶,就好像鍋巴一樣。 他掰下來一塊,放進石臼裡搗碎,然後讓關銀屏伸出手來,倒進她的手裡。 關銀屏不解,但還是按照張毅的示意把手裡的鹽倒進嘴裡。 接著她一雙妙目瞪圓了,雖然知道張毅鼓搗出來的東西應該是鹽,但放在手中潔白無瑕,放在嘴裡也沒有任何苦味或者怪味,隻有最純的鹹味,這是她從來沒吃過的。 張毅看她震驚,又拿出土豆,撒上一點鹽讓她嘗了嘗,果然又把這小妮子震驚到了,忍不住感慨道::“你在我們那裡好歹也算一個軍區司令的女兒,居然被鹽震驚成這樣,你們也太慘了!” 關銀屏沒聽懂什麼軍區司令,但她感受到張毅對自己,或者對這個時代有種莫名的悲憫或者說憐惜,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等到關銀屏吃完,張毅笑瞇瞇道:“怎麼樣,關小姐覺得我這鹽如何?” “竟然如此神奇,銀屏之前從未見識過” “哈哈,不光你沒有見識過,隻怕皇帝,曹操,孫權他們都沒見識過。這樣的鹽製作簡單,成本也低,不管是誰得到恐怕都能富可敵國,哪怕獻給皇帝都能得到不菲的賞賜。你說,我把這個製鹽的方法交給吳候,能不能換他留君候一命,放歸成都?” “可是,這方法如此珍貴,怎麼能給吳候?”關銀屏比張毅更加清楚這套製鹽方法的價值,下意識的反駁。可是又想起了關羽,眼神低落下來:“再說這秘方應該是先生的,銀屏何德何能,怎敢受先生如此大恩?” “我之前不是說了,我乃留侯之後,到此就是為了復興漢室。今天下三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名為漢相,實為漢賊;孫權雖然坐領江東,但沒有包含天下的誌向和格局,比昔日劉景升這個守戶之犬強一點罷了;隻有漢中王漢室之胄,名正言順。關將軍論私是漢中王義弟,情同手足。論公是軍中柱石,豈可輕折?莫說是這製鹽之法價值萬金,就算將千裡鏡給吳候,也一定要把關將軍換回來!” 這番話如果在後世網友聽到最多一笑,但眼下正是三國亂世,他談笑間臧否天下英雄,顯得神采飛揚氣度不凡,關銀屏也為之心折,覺得以財貨來斤斤計較實在是對張毅最大的不尊重。而且張毅對營救關羽如此盡心盡力,她對張毅忍不住敬佩之心大起,問道:“先生誌向高遠,銀屏甚是敬佩。若兄不棄,銀屏願以兄長之禮以待先生!不知先生可有表字?”從小聽父親和大伯、三伯結拜的她差點說出願與張毅結拜為兄弟的話來,還好臨時改口 她繃著小臉說出這番話,張毅隻覺得她可愛至極,後世十六七歲的姑娘在他眼裡隻能稱得上是高中的孩子,於是笑嗬嗬道:“這有什麼嫌棄的,不過我眼下還沒有表字,銀屏可願意為我取一個表字?” 他對古代的表字不太懂,關銀屏可是知道的,一般是男子加冠之時由長輩取表字,代表長輩對他的祝福,表字也將伴隨男子的一生。可以說是一個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幾個時刻之一。關銀屏一來是女子,二來年紀比張毅還小。說什麼也不願意為張毅取字。 張毅沒辦法,隻能說:“那你就先叫我張毅吧,我們那裡的習俗就是如此,不必覺得冒犯。” 接著兩人開始商議如何見到吳候,因為有了製鹽的方法,關銀屏態度變得沒有那麼沉重了,但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眉毛蹙起,說道:“不行,還有個很大的問題。” “你要用什麼名義去見吳候呢,若說是從海外傳送而來,又是留侯之後。吳候必定會覺得你或許還有比製鹽的秘方更珍貴的東西,奇貨可居,搞不好連你都會被扣下。” “我就說我是關家奴仆,偶爾得到了這個秘方,隻願求得吳候寬恕,換回主人一命。” 張毅回答得雲淡風輕,畢竟在現代奴隸製早都廢除了,大家叫主人都是開玩笑而已,沒有誰會真的認真,更別說去設身處地體會奴仆這一身份的悲戚。 關銀屏卻又是大大的誤會:他居然為了救出父親,放棄自己的出身和名聲。要知道在漢朝時別說人人平等,就連科舉製都沒有。一個人的出身就決定了他能站到的最高位置,奴仆出身的人隻怕在哪裡都要受人看不起。 她雙眼含淚:“怎能讓張兄你如此作踐自己!” 張毅有點蒙,在孫權麵前撒個謊,怎麼就是作踐自己了? 隨之關銀屏又說:“張兄若是不棄,銀屏想到了一個辦法。張兄形象雖然與尋常士子相似,白凈了許多,但談吐舉止與尋常士人大大不同,若見了孫權,可以說是益州西部一個小部落酋長的兒子,來荊州遊玩時見到銀屏,對銀屏展開追求,在今夜翻進了關府後宅,不慎被東吳兵圍住,在我的哭告之下,願意換回我父親。”說道最後,聲音慢慢低下去,顯然知道這番說辭的潛臺詞是什麼。 張毅撓撓頭,他也覺得有道理,畢竟不是隨便一個身份就可以見到孫權的,沒有關羽這層身份,說不定連呂蒙都見不到。雖然覺得關銀屏的想法也有漏洞,但是自己一看就不是本土之人,還不如說自己是酋長的兒子,反正益州西麵大大小小的部落不知道有多少,益州之人都不一定能明白,更別說是江東了。 暫時商量好計劃,關銀屏讓下人安排張毅去睡了,自己也去休息。 張毅被管家領到客房裡麵,倒是打掃的十分乾凈,被子是絲綢材質,裡麵填充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倒也不冷,不過這倒是提醒他,還要想辦法去把棉花搞到手。 他躺下來,一遍一遍復盤著計劃,漸漸睡著了。 ....... 這一夜張毅睡得出奇地香甜,第二天也沒有人來叫他。他直到日上三竿才伸了個懶腰坐起來,看著周圍古色古香的環境,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處何處了。 門外有個小姑娘,一身侍女打扮,看到張毅醒了,快步走上前服侍張毅洗漱。 等張毅洗漱完畢,早有另外的侍女把餐食端上,張毅睡了一晚,胃口打開,接過來的時候居然還是溫熱的,不禁輕咦一聲,搞不懂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醒的。 旁邊侍女看出了他的疑惑,輕聲為他解釋道:“小姐昨晚睡前就吩咐了,每隔一刻鐘就重新做一遍餐食,先生醒了就可以直接吃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張毅忍不住咋舌,古代畢竟不如現代方便,可想而知下人為了關銀屏的這一句話增加了多少工作量,不禁再次感慨:“真是萬惡的封建主義生活啊” 吃過飯,張毅也不耽擱,來到後宅,後宅門口的守衛正是昨晚的健婦之一,也沒有攔他,隻是對他行了個禮。 走進院子一看,關銀屏正在一個人按照自己昨天的步驟操作製取細鹽,張毅看到旁邊的盆裡已經堆了一大盆雪白的鹽,看後院中就她一人,也不知道她弄了多久。 關銀屏此時也看到張毅過來了,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一笑:“銀屏醒來之後實在不知道做什麼,隻能按照張兄的方法多製點鹽,希望能有用。” 張毅知道她心中畢竟還是擔心關羽,但又被困在深宅。隻能做點事情來安慰自己,於是點頭道:“多製鹽一定有用的,說服力也會更強嘛!” 關銀屏現在已經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他的肯定也讓關銀屏分外開心。她問道:“那張兄什麼時候去見呂蒙?” “見呂蒙的事情不要急,關小姐還要和府中下人說好,尤其是關於我的來歷,不可輕忽。” “這點我已經和下人們說好了,這些下人都跟隨我父親很久,都很可信。而且我說最近這段時間是我偷偷把您藏在後宅的,這下知道的下人很少也很合理了。”關銀屏說著又有點臉紅,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把一個青壯男子藏在後宅,對她的清名很有妨礙。但張毅昨天為了營救自己的父親,仿佛不假思索的說自己的身份是關府的奴仆,自己又怎能吝惜這點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