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不能光聊天漲知識,還得正經教識字。先從院子裡的花說起,寫了各種花的名字,又引申了長短大小遠近左右上下黑白這些個詞。朱旭又拿紙寫了一遍,貼在了對應的花旁邊。方便小姑娘看見就能記住。 “月兒會寫自己的名字和阿爹阿娘的名字嗎?” “會!” “那好,今天就到此結束,玩去吧。” 朱旭是巳時進的杜府。這會剛過午時,學了一個時辰。 “下午還學嗎?” “不學了,一天一個時辰夠了。” “之前夫子說一天要學三個時辰。” “所以我把他趕走了。他教了你幾天?” “十天了。” “你學了幾個字?” “一天十個字,整整一百個字。” “那你今天學了幾個字?” 小丫頭掰著手指頭算。 “我講,你寫。” 朱旭一個字一個字講,月兒一個字一個字寫,除去寫錯的,光算學會的,就有二十多個。 “看,這不就行了。是不是比你以前學的還多?” 小丫頭有點鬧不明白了,怎麼學得時間比以前短,認的字還比以前多了呢? “學習啊,不是說花多長時間就一定更好,這樣吧,離中午還有點時間,交給你一個任務,把這些花的名字寫在紙上,貼在花旁邊,每種花貼五張。” “好!” 小丫頭高高興興地就去了。給花這名字她樂意乾吶。邊上下人也高興。往常小姐聽講都苦著個臉,叫她拿筆比要她命還難受,這會小姐不僅能主動問問題,叫她寫字她還高興,真是奇了。 這課還沒上兩天,到了八月初五,朱旭就要翹班了。 “月兒,明天我請假一天,不來教課了。” “世子哥哥不跟月兒玩了嗎?” “不是不是,我阿妹明天過生日,我要帶我阿妹出去玩。” “哦,那好吧。”過了明天,雪瑤就七歲了。月兒比雪瑤大了整整十一個月,這月初六就是她生日。 “那月兒也過來一塊兒玩好不好?” “可以嗎?” “嗯,月兒想過來玩嗎?” “想去想去,月兒想去!” 出去玩誰不樂意啊。 月兒顯得比朱旭還興奮,中午下課了以後,眼巴巴地指望著太陽早點落山。 話分兩頭,這邊朱旭也得趕著回家陪阿妹。回家這些天,也不著家,每天還得是自己下午練功的時候阿妹來陪自己。這天也湊巧,自家阿爹有空在家。 “阿爹,陪我。”朱旭拎著兩柄木劍,遞給阿爹一柄。 王爺也沒推辭,也不用什麼演武場,就在後院,兩個人拿著木劍,一招一式對練,朱旭性格使然,不管防守,隻管進攻,雖然每次練武都給自己弄得腰酸背痛的,王爺也不置可否,朱旭呢也不改。 這一回也是如此,朱旭隻管出招,一劍接著一劍,直指要害。王爺也不主動進攻,配合著朱旭的打法。 “用力!再用力!要快,要狠!” 不夠,不夠,再來!” 手要穩,” 腳下要穩!壓低身子,不要亂!” 練了一個半時辰,朱旭主動停下動作。“哇,累死了,休息一會兒。” 放下木劍,走到一旁觀戰的阿妹身邊,接過溫水,一仰頭灌下兩大口。 “阿爹,明天阿妹過生日在家吃還是出去吃啊?” “出去吃吧,我明天也有事要忙,你帶你阿妹一塊中午出去吃,晚上咱們一家人再一塊吃晚飯。” “殿下來嗎?” “殿下不來。” “哦。” “在哪吃啊?” “就在望舒樓,位子都定好了。明天你帶阿妹過去就行了。” “那我先去看看吧,萬一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也好提早安排。” “也好,你帶你阿妹一塊去吧,這些天盡一個人在外麵瘋了。” “我可有正經事!我可在外麵教學生認字呢。” 朱旭休息了一會兒,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一手牽著東海,一手牽著阿妹一塊出門。出了門就把阿妹抱在東海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不緊不慢地往望舒樓走。 望舒樓,是上京城一等一的客棧。背後應該也有皇家的影子。臨江而建,風景秀麗,實在是一塊寶地。 朱旭這邊帶著阿妹騎著馬沒多久就到了望舒樓下,翻身下馬,又把阿妹抱下來,兩人並肩而入。客棧裡人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低身行禮,專有一人恭敬地請二人上了樓。 “世子,郡主,這間就是王爺吩咐過的,二位明日要用的。” “帶我們進去看看?” “這…這屋裡正有客人呢。” “屋裡的是誰?” “是工部員外郎張員外的大兒子。” 朱旭皺了皺眉頭,這張員外家的大兒子他聽說過,不是個好東西,平日裡沒少乾些缺德事。朱旭跟他也沒什麼交情。點了點頭,也就算了,打算轉身離開。這剛轉過身呢,這邊門開了,泄出眾人喧嘩。 “張大哥,還得是張大哥,看這小丫頭,長得多標致,也隻有張大哥有本事,能從濟天閣裡頭挖出來這麼個寶貝!” “哎,不值一提,你要喜歡,等我玩夠了送給你。” “哎呦,那怎麼敢。” “不過是些賤貨,不打緊不打緊。”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弟自當為張大哥盡犬馬之勞。” 聽著這話,朱旭險些把牙都咬碎。這濟天閣,正是當年在他的提議下建立的收容天下乞丐的這麼一個組織,倒不是貼錢的買賣,濟天閣是商行,收容教養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等他們能工作了,就留在濟天閣內工作。 剛創立前兩年,為了這濟天閣,自家阿爹的私產都被掏空了。如今這兩年,已經可以給國庫輸血了。前些日子賑災,也是多虧了濟天閣從中周轉。 濟天閣雖然實質上收歸國有,但名義上是王府的產業,他在商行中威望也很高。欺男霸女欺到濟天閣裡,欺到一群乞丐頭上,欺到孩子身上,朱旭怎麼能不恨!之前那些災民可都還知道讓著孩子呢。這群衣冠禽獸,簡直豬狗不如! 朱旭強忍著要殺人的沖動,轉頭喊了一聲:“風。” 有風吹過,身邊憑空多出個人來,一身黑,鬥篷壓得極低,看不清樣貌身材。 “風,你帶郡主先回王府。” “是。” “你再問問我阿爹,濟天閣任人宰割的事,他是不知道,還是不管?” “王爺也有王爺的難處。”這暗衛能說什麼啊,勸了一句,抱著郡主,就化作了一陣風,憑空消失。 朱旭轉過頭,頂著這一屋子喧嘩吵鬧走進來,伸手指著那上位上坐著的十八九歲的男子:“你就是張員外家的兒子?” “你認得我?你誰啊?”張員外家的兒子倒是真不認得朱旭,再加上現在喝的有點多,又有這麼一幫馬屁精一個勁兒溜須拍馬。讓朱旭這麼一問,有點懵,隨口就反問了一句。 朱旭沒回他,又問了一句:“我記得你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是吧?” “你誰啊,怎麼知道我們家的事兒?” 這也就等於承認了。 “有就好,張大人為國為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讓他絕了後了。” 朱旭話音剛落,一翻手就把桌子掀了,抽起板凳就砸,先把那個出聲附和的一板凳砸斷了腿,砸壞了板凳,抽出板凳腿來,一下下打在那人身上,毫不避諱,照頭就打。沒幾下那人就不行了。 “殺人啦!殺人啦!” 這一手是真給姓張的嚇傻了,他不是沒殺過人,但是誰敢在望舒樓殺人吶!當著自己的麵,殺了自己身邊的人。 “你!你他媽是誰!目無王法!你、你,來人吶!來人吶!” 好歹是朝中大員的兒子,總不可能一個護衛也沒有,不管厲不厲害,總有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這一喊,邊上就顯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不像這廢物。一直隱在暗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朱旭在門外那一番表現,他們都瞧見了,對於朱旭的身份,他們也猜出來了。 “世子稍安勿躁,不知道我家公子哪裡得罪世子,還請世子高抬貴手,給我家公子一個請罪的機會。” “給不給機會,不是我說了算,是她說了算。” 朱旭收斂神色,走到一個穿著普通還光著腳的小女孩身邊,柔聲問她:“你原先在濟天閣裡生活,是不是?” “小丫頭低著頭不敢說話。” “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你聽沒聽人說過楚國世子的故事?” 小丫頭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就是楚國世子朱旭,你別害怕,好嗎?我不是壞人。” 小丫頭聽了這話。才敢抬頭看朱旭。朱旭沖她笑,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壞人,你有什麼委屈,可以跟我講,我替你教訓他們,好嗎?” “他,抓我走,我不肯,他們就打人,我不怕打,他們就打青青,還打大妞,我就跟他們走。”小丫頭斷斷續續地講述。 “他們什麼時候抓你走的?” “就,剛才。” “你幾歲了?”小丫頭又矮又瘦,說話也不利索,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 “阿爹說,楚國剛剛建國的時候。我五歲。” 那就是十歲了,竟然比朱旭還大。 “好,你先跟在我身後,一會我帶你去回濟天閣好不好?” “好!我,想跟大妞,青青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