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遊人落雪時當歸(1 / 1)

“在下,奇澤。”   正是從趙國趕回秦國的奇澤,倒是巧了恰好與朱旭相逢於此。   “奇兄,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子曰:見義不為,無勇也。他若是沒遇見也就罷了,今日既然遇見,他沒有不管的道理。   “不知奇兄哪裡去?若是同路,不妨結伴而行。”   “我往秦國去,同路嗎?”   “那倒是……”   奇澤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屋,沒再與朱旭多交談。   朱旭一腳一個,把這還留在二樓頗為礙事的三位踢下大堂,雖然這幾位都還活著,但也都傷筋動骨,就算好好修養,沒個月把功夫是沒法下地的。朱旭正欲回屋,又止住了腳步,下到大堂,翻箱倒櫃找出繩子,把他們幾位都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嗯,打個架不僅親力親為,還會自己妥善處理好後續事宜,自己真是太棒了。   既然這樣想著,朱旭又返上樓,敲了敲對麵奇澤的房門:“奇兄,方才那賊人,可有處理妥當?打倒在何處?我去處理一番,省的出差錯。”   “那位叫我卸了骨頭,動不了的,等明日順路上官府報一聲叫官差拿人就是。”   “如此便好。”   朱旭答了一聲,也就退回房去。   比起這歸心似箭的三人所經歷的些許波折,另外一夥目的地同樣是楚國都城的三人組的經歷就要曲折得多了。   不知是不是李嶽一語成讖,陳玉竹這體質還真是愛惹麻煩。這幾個月不是精怪就是妖魔,不是山賊就是土匪。那其中也不乏身手不錯的好手,甚至有些也能在唐陳二人手下走上幾十合,叫李嶽頗為無奈。   若單是秦國便罷了,不料想前些日子在晉國地界,這些日子在楚國地界都是頻頻遭受災禍。再這麼走下去,飄雪山莊周老莊主那驅邪除妖第一人的頭銜就要被自己這夥人頂替了。   陳玉竹踩著腳下已經化作爛肉的訛獸也是一臉無奈,這玩意兒總不能說是我引來的吧?陳玉竹把目光投向唐墨:你引來的吧?   唐墨也有點心虛地低下頭:也許吧。   李嶽也是無奈,從最先的鯥妖,到今天的訛獸,這一路上遇上的有惡意的妖獸恐怕要超過兩掌之數了,雖然不知道是三人中誰的問題,但他知道:今日犯忌,不宜下山。   陳玉竹率先示弱:“好啦好啦,最多再有一兩日,就到楚國都城了,到那時,總不至於有這些糾纏不休的麻煩了。”   李嶽輕嘆一聲:“但願吧。時候不早了,恐怕又要露宿了。”   陳玉竹眼尖嘴快,看見前方隱隱約約有人家點燈:“哎,你們快看!快看!前頭有光亮!”   “走吧,去看看。”   有李嶽和隱藏在暗中負責保衛陳玉竹的力量,他們這夥人是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燈火處本就不遠,三人盞茶功夫就走到近前。還不等三人叩門,門裡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三位請進,我奉家師命特地在此等候。”   三人麵麵相覷,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在這異國他鄉,怎麼還能有一位熟人專門派弟子等候。   李嶽年紀最大,自然由他開口:“不知尊師姓名?”   “家師說了,時機未到,不便透露。到時候自然知道。”   李嶽謹慎地選擇了拒絕:“既如此,我三人不敢叨擾,告辭。”   說完,也不管那童子是什麼反應,徑直帶著師弟和龍虎山的丫頭快步離開。   那童子在原地沖著他們的背影施了一禮,也並未阻攔,任由他們離去。   三人又走不上二裡地,就叫前方燈火忽明忽暗,影影約約,是一戶人家,及到近前,正見方才那童子出門來迎接:“我奉家師之命在此恭候三位貴客。”   唐墨和陳玉竹二人隻覺詭異危險,李嶽更是汗毛倒豎。依他的實力,就是對上大師兄也不會有這般無力恐怖的感覺。   禦劍騰空,再次無視童子的邀請,帶著兩人飛速遠去。全力之下,隻片刻功夫,就行了幾十裡。低頭看時,又見那房屋燈火昏暗,擋在眼前。   “喂,陳姑娘,你能喊人來嗎?”李嶽真虛了,這會兒他連自己全身而退的把握都沒有,更別提還帶著兩個人。   “我,我也不知道,我試試。”   陳玉竹話音未落,半空裡刺出驚雷,砸向那燈火中的房舍。   那童子悠悠然飄身後側,玄之又玄地躲過這一擊。   那童子身後傳來笑聲:“你這老家夥也太不要臉,小輩們玩鬧你也要管。”   一襲黑袍現身在陳玉竹身後:“老家夥,是你?你這會兒還有閑工夫在這兒跟我裝神弄鬼?”   童子身後亦是一道身影浮現,虎背熊腰,年約四旬,臉上掛一片黑剛髯,額頭添一抹傷疤有兩寸長短。展開笑臉,是一排銅牙鐵齒;擰眉瞪眼,入兩道劍氣凜凜。   陳玉竹挪到黑袍人身邊,輕聲問詢:“趙叔,你們認識?”   被稱作趙叔的黑袍人毫不客氣地回復:“這家夥,早年間是飄雪山莊的座上賓,這兩年給楚國朝廷當差,就沒了蹤跡。”   “你既然曉得我是給朝廷當差的,不如跟我說說,這大張旗鼓的,是要做什麼去?”   黑袍人似乎跟他有什麼過節,句句嗆人:“我趕著刺王殺駕。”   粗獷大漢對黑袍人的態度視若不見,轉頭問陳玉竹:“我叫許行,你們叫我老許就行。小丫頭你們做什麼去?”   “去楚國都城。”   “去做什麼?”   “他們要拜訪楚國世子,我就跟著他們一道。”   老許看著陳玉竹身邊的師兄弟二人:“兩位公子是?”   “在下玉劍宗,李嶽。這位是我師弟,唐墨。”   “哦,原來這位就是唐小公子。”   “不敢,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老許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黑袍人:“有太一高手往國都來,我總要來探一探。”   黑袍人是一心跟老許杠上了:“見也見了,可還有事?”   “無事無事,龍虎山跟玉劍宗的嫡傳一同為咱們世子而來,咱們世子真是好大的麵子。”   陳玉竹確實是頂著龍虎山少主的名頭,唐墨卻完全沒有半分什麼嫡傳、少主之類的名頭,不過天下人似乎都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李嶽對這樣的稱呼,也沒有任何異議。   “既如此,恕不奉陪。”黑袍人說完,就要帶著三人徑直離開。   “你要如何便隨意,不過我好心提醒一句,近些天要見世子是不成了。各位要是得空,就小住上一兩旬時日,世子就回。”   唐墨發問:“世子現不在京中?   “不在的,大抵在有個十天半個月就回。”   唐墨看了看身旁一路同行的同伴,詢問他們的意見。   李嶽很樂意支持師弟:“幾個月都走過了,也不差這半個月。”   陳玉竹也點點頭:“這一路可辛苦了,不如好好休息些日子,也順帶好好逛一逛這繁華之地。”   老許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隻道了一聲“幾位請便”就連同童子一齊消失不見。   “趙叔,你……跟這位老許很熟嗎?”   “不熟。”   騙人!這可不是跟不熟的人說話的樣子。陳玉竹心中不忿,不過見趙叔絲毫沒有想說的興趣,也就隻好放棄追問了。   雖然讓這一出沒頭沒腦的鬧劇耽擱了些,但也得了這無主的房屋。在趙叔的示意下,幾人自然不必客氣,就在這屋裡將就一晚,好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三人又趕了大半天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就望見了楚京城的城墻,跟秦國都城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城頭三個鬥大的字:丹陽城。   三人又無路引,又攜兵刃,便是憑著玉劍宗和龍虎山的身份證明,過城門時也頗為麻煩。折騰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塞了二兩銀子,總算是進得城來。   正是八月上旬的好天氣,進了城才見熙熙攘攘。有富貴人家八抬大轎;有尋常百姓來來往往;有販夫沿街叫賣;有商鋪生意興隆。人來人往,都道天子腳下安居樂業繁華入眼;炊煙裊裊,不知哪裡客棧美味佳肴香氣撲鼻。   隨意找了處客棧落腳。雖說是尋常時候,但畢竟是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地界。兩間房二十天的費用,隻帶一日兩餐最低等的夥食,也需五兩二錢銀子。三人自然是不必節衣縮食的,隻不過夥食不要,銀錢不退。五兩二錢銀子,一文不減。   三人自北向南,落腳丹陽城自然是好去處。不像那自南向北回還的遊俠,中秋未至,已是滿身披風雪。   此時的奇澤,何止是滿身披風雪,已經是逆著淩冽的北風頂著鵝毛大雪行了兩日了。所幸這一路緊趕慢趕,總算見著了落仙池外這大片竹林。   還不曾近前,就瞧見一位雙十年華的女子立在雪中遠望,眉眼如落葉輕點池塘,星點清秀幾層波紋,盡顯憂愁;臉上似羊脂又染江南雪,白嫩紅潤十分可愛,滿是生氣。牡丹頭垂紅玉;遠山眉藏山河。裡裙繡點點粉花如同赤狐臥白雪;外衣束一條素帶正像翠玉截青山。也不撐傘也不披棉衣,就瞧著漫天寒風卷飛雪,半點不得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