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許彥的大青山之行,林洛洛很開心。但有一點她不得不出言提醒:“沒有狗獾的存在,你也容易暴露。如果這一次來大青山的人不是我,你肯定會被懷疑。” 許彥回想了一下,自認為小心謹慎:“我哪裡露出了破綻?” 林洛洛輕笑道:“你在舒城的行為太刻意了。” 許彥辯解道:“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我一向如此。” 如果有心人真的去調查,許彥在舒城的舉動並不突兀,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出手沒問題,但你不應該出示鎮妖司的金牌。以你的手段,收拾幾個紈絝子弟輕而易舉,用不著那麼大的動靜。” 最後,林洛洛總結道:“太刻意就會被懷疑。隻要有嫌疑,鎮妖司的人就不會放棄追查。很多事情都經不起嚴查。” 許彥了解林洛洛。 林洛洛同樣了解許彥。 許彥不是很服氣:“你對我比較熟悉,自然容易發現其中的反常。換作其他人,未必就能發現這個破綻。” “你錯了。” 林洛洛坐正身體,認真起來:“你還是普通人的心態,不懂鎮妖司做事的風格。” 雖然沒有能夠留在鎮妖司總部,但許彥怎麼也算是鎮妖司的一員。從小他就對鎮妖司充滿了向往,自認為很明了鎮妖司。 許彥有些困惑:“鎮妖司的風格?人妖不兩立,除惡務盡,鐵麵無私?” 林洛洛搖搖頭:“都不對。鎮妖司的主要對手不是人,而是妖。你不能以人的思維去猜測妖的想法,也就不能以常理來想象鎮妖司。從某種角度來看,真正鎮妖司的高手都是瘋子,因為他們看起來不像正常人。” 許彥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在明易山,沒有人教過這些。 “妖跟人有什麼不同?” 林洛洛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如果換作是你,發現七月十五當天帝流漿降臨時同樣在場的人,會怎麼處理?” 許彥認真想了想:“我會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暗中行事。” “對啊,你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可你再回想一下,剛才這隻大妖的舉動是什麼樣的。” 許彥解釋道:“也許這隻狗獾剛剛凝結金丹,還沒有學會掩飾內心的貪婪。” “它都學會說謊了,也不算無知。再說了,你又如何去斷定,自己所麵對的妖怪是怎樣的性情?” 許彥說不上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許彥虛心請教:“正確的舉動,我應該怎麼做?” “出手懲戒幾個敗類不是問題,但你不應該主動暴露身份,要讓他們通過深入調查發現你。這樣能夠減少你的嫌疑。要不是你主動暴露身份,楚州的熊績應該也不至於把遠遠地你打發到這裡來。” 許彥若有所思,點點頭說道:“我有點明白了。” “其實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你所能做的隻是減少嫌疑而已。如果換一個人來大青山,你依然有暴露的風險。我真正想說的是,任何時候不要心存僥幸。” 在許彥的心裡,林洛洛一直是很活潑的性子,很少這麼嚴肅認真。他明白,林洛洛如此語重心長,都是為了他好。 許彥此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確實錯了:“我確實大意了。” 許彥一直以來很有自信。但是,通過與林洛洛的一番對話,他發現自己很多方麵還比較稚嫩,缺少經驗。看似在明易山學習了幾年,但他一直都徘徊在圈子之外,沒有進入鎮妖司的核心。 林洛洛轉頭望向遠方的天空,彷佛想要從中看清未來。 藍天之下,白雲變幻無常。林洛洛完全無從把握其中的規律。 “帝流漿的出現,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世道要變了。” 回過頭來,林洛洛叮囑道:“我不會將你出現浮雲洞的事情上報。熊績將你打發到這裡來,其實不是壞事。遠離眾人的視線,能夠為你爭取到更多寧靜的時間,專心修煉。不管世道怎麼變,實力強一分,未來我們就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話說到這裡,許彥不再推讓,將金丹收好,激動地承諾道:“我們。對,就是我們。為了我們的未來,我絕對不會鬆懈的。” 想到林洛洛回去之後,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許彥迫不及待地問道:“回京師之後,下次什麼時候有機會再次路過永寧鎮?” 林洛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想到分別之後,不知何日能再相見,兩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沉默了一會兒,林洛洛接著說道:“如果我不來找你,除非萬不得已,你不要主動來京城見我。對於帝流漿,我們了解得還是太少了。我看不出你有什麼異常,但不代表其他人也察覺不到。更何況,鎮妖司裡,除了已經記不清活了多久的怪物之外,還藏著不少妖怪。” “鎮妖司裡還有妖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人有好人壞人,妖也有善惡。其實對於鎮妖司來說,好壞善惡都不重要,關鍵看你有沒有用。” 今天,許彥的思想被沖擊的次數太多,他已經有些麻木了。 看著許彥傻愣愣的樣子,林洛洛站了起來,走了過去,拍拍他的肩頭:“該說的話我都說了,我也該告辭了。至於狗獾的屍體,就交給你處理了。” 回過神來,許彥很急切地問道:“你這就要走嗎?” “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走又如何?” “這也太著急了吧。你坐下來還沒多會兒工夫,怎麼著也休息一晚再走。” “就算今天不走,明天還是要走。難道我還能一直留下來不成?” 許彥也知道,不可能把林洛洛長期留下來。可是一想到就此分別,他的心好似被扭成了一團,非常難受。 當初京師與林洛洛分別的時候,許彥也很痛苦。 那個時候,許彥未曾向林洛洛吐露心聲,他也不了解林洛洛內心的想法。他內心深處,雖有離愁別緒,更多的是遺憾。 現在,許彥總算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這個時候,得而復失,離別的痛苦更難承受。 許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些手足無措地表示:“你,你,你這也太趕了吧。我們,這才……” “誰讓你不早點告訴我,你喜歡我。在明易山,那麼多朝夕相處的時光,都被你浪費了。” “我……” 許彥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開不了口。 出身世俗家族的許彥,麵對有修行家族背景的林洛洛,還是有些底氣不足。不管他是否承認,他們身份上的鴻溝都是客觀存在的。他擔心,有些話說出口之後,兩人連朋友也做不成。 “其實我對你那麼熱情,你應該明白我的想法。” 一提這個,林洛洛就來氣:“我就是不明白。你又不是隻對我一個人獻殷勤。” 這個許彥可不能承認:“隻有你是最特別的一個。對其他人,我可沒那麼好的態度。” “真的嗎?那蘅蘅怎麼說?” “我跟蘅蘅之間可沒什麼?” “'蘅蘅'兩個字喊得這麼親昵,還說沒什麼。” “不是你先這麼喊的嗎,我都是跟你學的。” “不行。我可以這麼喊,但是你不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好,不喊就不喊。以前我也沒這麼喊過,都直接叫她紀蘅的。” 不知道為什麼,爭吵了這幾句,離愁被沖淡了不少。 看到林洛洛蠻橫的樣子,許彥不僅沒有覺得她在無理取鬧,反而這樣的她更真實,也更可愛。 提到了紀蘅,林洛洛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真相告訴許彥。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開口說道:“我思來想去,有件事情還是得讓你知道。” 許彥認真聆聽。 林洛洛麵色怪異地看著許彥,卻欲言又止。 許彥以為她不方便說:“如果涉及鎮妖司的機密,你就不要說了。” 林洛洛生氣了,沖過來給了許彥一拳,惱火地說道:“鎮妖司的機密我都告訴你了,還有什麼可保留的。這是關於你個人的事情。” 許彥覺得莫名其妙:“跟我有關嗎,到底怎麼了?” “你以為你這個百戶是怎麼來的?” 許彥還是不明白:“以我的身手,擔任百戶有什麼不對嗎?隻要築基成功,就可以擔任百戶。進入明易山之前,我就築基成功。” “百戶必須築基成功,但不是說築基成功就一定能成百戶。要不是蘅蘅找她爺爺,你這個百戶不一定能到手。” 許彥相信林洛洛不會騙自己,但他還有疑問:“紀蘅為什麼這麼做,而且還不讓我知道。” “這我哪裡知道。以後有機會,你自己問她吧。” 許彥覺得林洛洛是知道原因的,但他很聰明地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