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沙漠中的小鎮(2)(1 / 1)

沙漠的晚風不像白天,晝時的風呼在人臉上都是熱騰騰的,燙得令人窒息,夜晚的風卻步入了另一個極端,或許風力不大,但對衣物準備不甚而冷得瑟瑟發抖的行人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時,三個人騎著各自瘦骨嶙峋的駱駝正翻越一處不算高的沙丘,辨不清麵容,但大致分得清是二男一女,不消說,任誰來都能一眼看出他們穿得相當單薄,喧囂的風將他們的影子吹得佝僂,滿地的月光上疏淡的影,借其觀得些許衣袂翩遷,個中寒冷卻隻有個中人知曉。   “兩位身體狀態如何?”三人之中身形較為高大的男人勉強開口,問向他身旁的兄妹,他的聲音被顫栗變得模糊,夾雜著在顫抖的呼吸聲中。   “時弦!你是怎麼有臉問這話的,是你準備我們出行沙漠需要的物資的,結果呢?能吃到的東西隻有饢姑且不論,你至少也要把禦寒的衣服準備好啊,可是你看看,現在我們都凍成了什麼樣子!你......咳咳咳......真是......咳”他們之中的另一個男人斥責怒罵,聽得出來,他很想大發雷霆,卻被冷風扼緊了喉嚨,隻能勉力擠出一些還算清晰的字眼,最後又被一陣一陣的咳嗽聲止住。   一旁的加洛聽完他的盡是不滿的話語,待風勁頭最盛之時過去,才開口說話:“哥哥,別生氣了,在低溫環境裡體力不支說不定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再說了,誰也沒想到加熱器竟然會在白天突然報廢,好在離雅斯克小鎮隻有不到兩天的路了,加快腳步的話應該能在明天大概黃昏的時候抵達,放平心態,不要生氣,不然隻會對你自己不利。”隨後,她又向右邊的時弦款款開口,雖然裹著厚厚的圍巾,吐出的字音卻清晰無比。   時弦說話未有遲疑,“這是我的疏忽,實不相瞞,我也未曾想到過拉瑪爾沙漠比起我曾經去過的沙漠環境要極端上這麼多,在我的估計裡,我們穿著的特製的衣服應該足以保證應對絕大多數晝夜溫差極大的環境了,再算上加熱器的話,抵禦寒冷完全不成問題,但我失誤了。”他的話在飄搖的寒風中顯得意外堅定,“如果兩位對我怨恨在心,待任務完成之後我自裁謝罪便是。”   “時弦先生言重了,原本我們的衣服準備還是可以的,隻是加熱器出了故障,我們才不得不受凍,這件事錯誤不在於您,”話音未落,加洛又轉向左邊的兄長加釋,“哥哥,給時弦先生道個歉吧,在沙漠裡,我們還要多多仰仗他呢。”說話時,平靜的話語在肅殺的寒風中傾吐,少女長滿硬繭的左手撫摸著腰間佩刀上簡約大氣的刀鐔。   “咳,剛才是我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加釋看著妹妹探出一截刀身的名刀“秋露”,不情不願地清了清嗓子,盡力在冷風中吐字清晰,向時弦致歉。   “不必道歉,我們是雇傭關係,讓雇主受凍本來就是我的失職。”   ......   離他們有二三百裡路的遠方,傍綠洲而建的雅斯克小鎮燈火漸稀。   這個小鎮並沒有太多人煙,攏共算下來不過千戶,大概跟一個人數較多的村子所差無幾,房子大多是平房,街道卻相當整齊,棕黃色的建築和棕黃色圍墻色調相當單一,但是在街巷拐角偶爾可見紅柳和駱駝刺。   天色已晚,通明的月光為砂土的建築蒙上一層銀色的輕紗,兩邊房屋都隱蔽在黑暗中,沐宛曦手中提著一布袋的食材,悠悠地走向尚未亮起燈的小屋。   還真是奇怪呀,一個看起來剛剛走進青春期的小男孩兒到底是怎麼能一個人在沙漠裡獨自行走那麼多天的?沐宛曦走在路上,隨意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聽著它們撞在墻上又彈回地麵的清脆響聲,思緒止不住地飄散出去。那小子指定不是普通人了,隻有擁有緣界的才可能有這樣的體力,但這樣的話又是誰把這麼個懵懂的孩子扔在沙漠裡的?心存憐憫的仇家,還是極端瘋狂的科學怪人?   雅斯克風聲漸起,愈發淩冽的風險些將布袋中的食物吹起,沐宛曦披在肩上的外套不留神之時被刮向天空,她信手將它抓回,穿在身上,係緊布袋口後將它丟在路邊。   “是誰!”沐宛曦從腰後掏出一柄短刀,身形放得盡可能自然,沉下心來感受風中的殺機。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化作血色,它的光芒似乎在沸騰、翻滾,掙紮著噬咬整個世界,幕後黑手卻仍然不顯身形。   看這周圍,大概是用感知類型的緣界混淆了我的視覺嗎?沐宛曦打量著血色的月亮和黑色的建築,握著短刀的手力道放鬆幾許,隻能在原本環境的基礎上增加渲染,看來敵人的幻覺造詣屬於最低端的一類,哪怕隻用體術,解決他應該不成問題。   心念流轉之際,飾有血色光華的匕首尖端在月色中悄然綻開,大有一擊斃命的勢頭。在匕首劃過咽喉之際,突襲者的身影才顯現出來,他瘦小卻極為精煉,動作迅捷又乾凈利落,陰冷的眼瞳中是絲毫不經掩飾的殺意,他的匕首極為短小,但幽藍色的刀身通體透露著危險的氣息,此時,他的匕首裡沐宛曦的咽喉僅有分毫距離。   砰的一聲,是肉體之間結結實實碰撞的聲音。刺殺者隻覺得自己的匕首落在了空處,隨之而來的便是腹部的劇痛以及倒飛出去之後背部摩擦的血肉模糊的疼痛,怎麼回事,他狹長的雙眼滿是疑惑與不解,明明隻是一瞬間,為什麼這個小姑娘就能讓自己疼到喪失行動能力?他來不及多想,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劇痛之下的動作奇慢無比,他勉強翻過身來想要爬走時,一柄短刀已經指在了他的後脖頸。   “說說看,為什麼要殺我,你背後是什麼人?”在他身後,沐宛曦的雙瞳閃爍著妖異的紅光,本來乾凈清爽的麵容染上幾分魅惑的風情,不過她微微蹙起的柳眉和冰冷的表情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地獄中來的使者。見自己在劫難逃,刺殺者乾脆轉過身來,勉強靠在墻上,竭力控製自己顫抖的身體,避開映照著白色月華的短刀。   刺殺者的態度意外地堅決,像黃豆一樣小的眼睛中沒有半分妥協的神色,片刻不留神之際,他竟主動撞上閃爍著寒芒的刀鋒而赴死,卻不曾料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麵前女子竟能以迅雷之勢提前收回短刀,而後右腿如閃電般踏出,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將墻體壓出幾道細細的裂紋。   沐宛曦加大幾分右腳的力道,心下仔細想到,這家夥竟然有自殺的念頭,看來問不出什麼東西,事不宜遲,先殺了他為妙。然而,正當她準備動手時,忽覺右側有不知名之物飛來,沐宛曦不敢怠慢,如本能般向後躍開,卻發現來襲之物不過是一件黑色的鬥篷,正打算觀察是何人出手時,卻發現刺殺之人被黑色鬥篷蓋住,悄無聲息間化於無形。   好詭異的手段,像是魔術,但又沒有魔術類緣界所特有的神秘氣息,還是說是什麼一葉障目的小把戲?沐宛曦撿起扔在一邊的布袋,略略檢查一番後便加快腳步奔回小屋。倘若有什麼未知的敵人,憑父親留下的後手也足以應對,還是先快回去看看那孩子有沒有出事吧。   在剛剛那處安靜戰場的無人注意之角落,一個身材筆挺、穿著魔術師禮服的人旁邊癱倒著一個瘦小如猴的男人。   “廢物,刺客,你可真是廢物!”魔術師正眼不瞧地上的刺客,尖銳的聲音中滿是傲慢與嘲諷。   “閉嘴,我也沒想到,那個小姑娘竟然這麼厲害,我的刺殺之術和血月緣界竟然對她完全不起作用。”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刺客的氣力。   “罷了罷了,先走吧,可別讓那個女孩子殺個回馬槍,真不知道為什麼法老大人會交給我們一個不必完成的刺殺任務,看來隻是試探而已。”魔術師再度揮開肩上的黑色鬥篷,不過一息之時,歸於夜色與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