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什麼交易？” 　　“你付出一樣東西，我給你一樣東西，怎麼樣，很簡單吧？哪怕是個小傻子也能聽得很明白哦。” 　　“你罵誰是傻子，我聰明著呢。誰知道交易物是不是等價的，萬一我給你個西瓜你給我個芝麻怎麼辦？” 　　“哈哈……”幽靈抑或魔鬼笑了很久，聽得出他大概非常開心。 　　“我在地獄裡的信用可是一等一的，不知道多少靈魂上趕著和我交易呢，結果你反而懷疑起來了，哈哈，沒見過，沒見過，我回去之後可是要被同夥們嘲笑的啊。” 　　“神出鬼沒，連真麵目都不讓我見，還談什麼信用？” 　　“啊嘞？”他的笑聲停下，“原來你是想看我啊，好吧好吧，我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或者是什麼小家碧玉的林妹妹，為什麼你會想見我呢？難道說……” 　　“我不喜歡男的，別打岔，想和我交易怎麼也要用真麵目來說吧，跟個幽靈一樣算什麼。”零雨額頭上拉下幾條黑線，他可不想像什麼貢達爾王的信徒一樣禁欲禁久了就改變性取向。 　　“啊呀呀，那就讓你見見好嘍，”他說，語氣裡分不清是寵溺還是無奈，“你是想讓我穿女仆裝呢，還是想看我穿修女裝呢？到底是哪種衣服能讓你獸性大發呢？好啦好啦，不逗你玩兒了，看好嘍。” 　　零雨一直蹲在黑暗裡，遙遙地隻能看見兩邊昏暗不定的火光，就像是隔著十米看一個細蠟燭燃燒的小火苗。這麼黑，能看見那個神出鬼沒的家夥嗎？他想。 　　“無論是光明抑或黑暗，都無法阻擋吾現身於人前的步伐。” 　　“……好中二。” 　　“會不會說話，我告訴你，你已經把我的心傷透了，我永遠不會讓你這個壞男人看到我的樣子了！” 　　“……” 　　“唔，先等等，讓我調整一下參數，好像有幾個小小的代碼出了點bug。” 　　代碼？bug？那是什麼鬼東西。零雨聽見幾個陌生的名詞，連連表示腦子裡有一萬個不理解，但不過片刻，他看著眼前的發光的女人，陷入了沉思，人，原來是會發光的麼，宛曦姐沒告訴過我呀。 　　“別天天宛曦姐宛曦姐的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長得又沒我好看，不信你比比。” 　　站在黑暗裡的、散發出聖潔光輝的好像天使一樣的女人向著零雨擺出了自信的微笑，又用自己曼妙的身軀竭力擺出幾個似乎可能也許是要誘惑男人的姿勢。 　　零雨看著她，光看臉的話，的確可以叫作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再看身材，凹凸有致、細腰長腿，相比較之下，宛曦姐好像確實是完敗。不過，這幾個動作，怎麼就這麼像…… 　　“狗熊蹭樹。” 　　還在搔首弄姿的發光女人聽聞這話，默默地收回了要脫下衣服的雙手。 　　“想好了嗎？要不要交易？”她的語氣裡粘上幾分急不可耐。 　　“可以考慮，說說理由吧。”零雨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半透明的、裹著長裙的肉體。 　　“準確來說，你有不得不和我做交易的理由哦。” 　　零雨方才平靜的神色微微染上些許緊張，他站起來，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你自己應該能感覺到吧，你馬上要徹底過渡到另一個世界了。作為地獄信用的代表，我可以告訴你現在這個世界隻是那個世界的影子，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不過更加危險。” 　　那個發光的女人俯身拍了拍零雨的腦袋，繼續說：“你的心悸感越來越強了吧，那是你的身體對你發出的危險信號，當你完全抵達真實世界，會有數之不盡的魔獸將你分屍。” 　　零雨的臉色由紅潤中添上蒼白，他問：“我怎麼樣，才能相信你。” 　　女人笑得雍容優雅，好似一個貴婦人，她說：“剛剛我說了，我可是地獄裡信用最好的惡魔啊，作為交易的開胃菜，我就先給你一雙能看到那個世界的眼睛吧。” 　　什麼？ 　　零雨看著她手裡拿著一把與她一樣發光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多少有點發慌，她一步一步地走，他一步一步地退，終於，退至墻角的他無路可退。 　　一瞬間寒光一閃而過，零雨隻是感覺自己被一陣強光晃到了眼睛，連帶著腦子也有些暈眩。 　　他發出不適的呻吟，用手上沙土不算多的地方揉了揉眼，才堪堪能睜眼見物。 　　然而，隻是剛一看眼，零雨就看到了讓他做了足足三個月噩夢的景象。 　　無聲的世界裡，色彩不像聲音一樣虛無無趣。依舊是那個不知盡頭不知形狀的長廊，可是燈火多了實在太多，隻在一邊的燈火變成了兩遍，每隔不到兩步就是一盞一模一樣的燈火，可火焰的形狀卻大不相同。 　　火的顏色是白色的，它們似乎有了呼吸，每呼吸一次都會讓它們自己燃燒更旺一分，形狀不定的白色火焰時不時爬出幾條細長的火蛇，布滿身體的白色鱗片上有數不清的純黑色眼珠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胡亂滾動。 　　零雨勉強從火蛇處移開了目光，不曾想下一秒，從天花板上掉下了一個女人的頭顱，蒼白發黑發綠的臉上零零星星的是長著純黑色眼珠的白色鱗片，頭皮被啃咬得精光，露出的白色頭骨上滿是深深淺淺的劃痕，看起來像是被魔獸的尖牙所劃。 　　這一切已經讓零雨毛骨悚然，更要命的是，他和她對視了，他看清了那個女人凈是血絲的眼珠上變成綠色的眼白，他看清了她嘴裡殘缺不全的牙齒和坑坑窪窪的舌頭，他還看清了，她嘴角的那一抹獰笑，那是在，對著他笑！ 　　“回神嘍，小屁孩兒嚇傻啦？” 　　方才好似渾身血液凍結的零雨在這一聲調笑下才記起呼吸來，他好像是才從水裡爬上岸來的落水鬼，大口大口地拚命呼吸，戰錘擂鼓般的心跳傾訴著他的驚慌。 　　“剛剛，都是，真的，嗎?”零雨仰起頭問她，上氣不接下氣。 　　女人坐在不知從何處找來的座椅，笑著說：“都是真的哦，害怕了，菜就多練啊小屁孩兒。” 　　“你這家夥……算了，我想從那種環境下活下來，你想要我的什麼？” 　　“哎呀呀，小帥哥答應了，不過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啊，來來來，給本姑娘恢復一下，”她半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笑話他，“不過生意還是生意，可不能怠慢了，這樣吧，我想要你殺了沐宛曦，我就幫你活下來，如何？” 　　“絕對不可能！”零雨隻給了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不加任何思考。 　　“啊？什麼事比活著更重要啊，那個沐宛曦難道比你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隻是為了活下去這樣無聊的理由就去犧牲掉自己救命恩人的生命。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零雨說，他現在已經能摸到自己的膝蓋了，徹底過渡世界，不過幾盞茶的時間。 　　“哎呀，乾嘛這麼認真，那就那兩兄妹好啦，你殺了他們吧。” 　　“也不行。” 　　“這又是為什麼，他們對於你而言不過是比較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吧。” 　　“我知道他們的故事……” 　　“那又怎樣？” 　　“所以我才更不能用他們的命換自己的命，我的命沒那麼貴重，最起碼，不如他們的情感更有分量。” 　　“……” 　　“我知道，自己不能說是一個好人，喜歡吃的東西討厭分享給別人，路上看到漂亮的大姐姐也會多看幾眼，吃飯也會挑食，遇到討厭的食物也總會留在碗裡不吃，偶爾洗澡也隻是蜻蜓點水，不管是在熟人還是陌生人麵前都不怎麼會說話…… 　　……但是，我也不會為了自己，就去隨意犧牲掉別人的幸福，宛曦姐不能死，她要找爸爸，加釋加洛不能死，他們的故事不應該這麼完結，沙泉也不能死，她還沒搞清楚自己是從哪裡來的。 　　唯有我，死了也無所謂。” 　　女人默默地聽著，她長嘆一聲，“明明你才是最重要的啊，卻偏偏不珍視自己的生命。” 　　零雨聽了，不做爭辯，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總之，如果交易的代價是這樣，那麼他所給出的結果隻有拒絕。 　　“好吧好吧，那就把交易的條件變更一下，不如就改成……” 　　零雨瞪大了眼睛，先前因驚慌而彎下腰的身體猛地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