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 雙方幾乎都沒有任何招呼言語,一場二對一的戰鬥便悍然爆發。 冷厭一劍刺破黑夜,仿佛有怒濤奔襲而來,直取晚香的咽喉。 而此刻,晚香瞳孔中映照著那迎麵一劍的寒光,宛若月下銀龍勢如破竹,她手中短劍隨之格擋而去。 當—— 劇烈的金鐵交擊聲,伴隨著恐怖的氣浪劍意嗡鳴,席卷開去。 晚香順勢在其雙劍對撞之際,手腕猛然前壓,兩道劍刃在半空中磨蹭出光亮的火花,她一劍長驅直入,反卷向冷厭的肩頸之處! 可正當此時,麵前雨珠懸停,刀意昂然,她匆匆偏開脖頸,收劍下掠,但倉促一合之間,手背與臉頰上又多了幾道細長血口。 她心知硬碰硬的機會已然沒了,遂立轉攻勢為守勢,在欺身而上的冷氏兄弟二人連番刀光劍影中,且戰且退。 體內血氣不斷爆發,卻久久難以沖出麵前二人圍攏而出的攻勢! 哢嚓—— 一聲天雷驟響,電光打亮了此間戰場。 雨水潑濺,刀劍連舞。 哢哢哢哢—— 細密的竹子破碎聲不斷傳來,隨著晚香不斷退後的腳步,其三人周邊青竹紛紛寸斷,碎成一地竹屑融入大雨泥濘之中。 冷氏兄弟配合極佳。 雖然使用的乃是不同的兵刃,但湊到一起卻彼此相得益彰,而晚香雖然存了死誌,要與之拚殺一番,但左右完全破不了二人連綿不絕的攻勢。 如此隻持續了短短片刻的僵持,金鐵和鳴足足爆發上百次—— 局勢便急轉而下! 晚香麵前一道刀光不及阻擋,隻能翻身騰空後躍,但此番後躍卻是空門大露,被一道劍光從後脊破開,鮮血混入那大雨幕中飛濺。 “唔——” 晚香咬牙低聲痛呼,身子卻已然翻滾在地,她身軀在泥漿中一個打轉,又是匆忙以短劍撐起身子,單膝跪倒在地,氣息已然亂了。 冷氏兄弟見狀,在電光火石間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冷兆一閃身便出現在晚香身前,飛起一腳狠狠踹向其胸腹。 而晚香微微低垂的臉卻猛然抬起,已有些許血絲的雙眼精光暴閃,卻是不去擋這飛來一腳,拄地短劍瞬間破土而出—— 激起地麵水花泥漿直接飛濺到了冷兆的臉上,一時間竟也打亂了其氣息節奏。 她手中劍隨之悍然刺出,猛捅在對方腹部! 而幾乎與此同時,冷兆其力極為生猛的一腳踹在了她的腹部,將她直接踹飛了出去,直直撞碎背後一排青竹,跌入了七八步外的一灘泥水之中! “啊——” 冷兆捂著腹部,也“蹬蹬蹬”連續倒退數步,單膝跪倒在水中,隻能以刀拄地,他低頭看去,腹部上明晃晃的插著晚香的那柄短劍,此劍入肉極深,二寸有餘,粗略判斷已然貫穿了腸子。 從戰時開始就一直醞釀至此的一劍,一經爆發,成效極佳! “阿兆!”冷厭驚呼一聲,快步沖到弟弟的身前,彎身查看—— 他二人方才見掌控了大局,所以沒了取晚香性命的意圖,隻想生擒,因此有些投鼠忌器,所出招數並非是殺招。 也正因如此,被晚香抓住了空隙,反撲了這一劍。 噗嗤—— 冷兆一把拔出腹中短劍,十分惱火的直接丟了出去,那劍打著旋兒飛到了晚香臥倒之地的另一個方向。 他目中火焰熊熊,胸腹之處鮮血橫流,內裡的腸子等內腑之物隱隱可從創口見到,似乎已是傷了元氣。 冷厭見狀也是眉頭緊皺,眼神中兇光四溢,他一把扯開腰間小包,從內裡抓出一個鮮血淋漓、兀自還在跳動的血糊之物,捧在手中。 滴答、滴答。 那血糊之物有粘稠的血液從其掌心中,滴落而下。 “吾弟,速速用下‘血心’,可保無恙!” 但冷兆卻一手按著胸腹創口,一把將冷厭的手按了回去,強撐著站起身,眼中神光猩紅凜冽,“殺雞焉用牛刀,這‘活取血心’珍貴之物,豈可糟蹋在此間,區區血肉之傷,我已無妨!” 冷厭仔細查看弟弟的狀態,確認其隻是傷了元氣,若是能盡快處理傷勢,倒不至於傷及性命,等到此間事了,再好好養些時日便是。 他略顯猶豫的收回那“血心”,再度轉向在泥漿中弓著身子,幾次試圖站起身卻都以失敗告終的晚香,又取出索繩。 冷兆取出藥瓶簡單處理傷勢,又連續往嘴裡塞了三顆深紅色的丹藥維持住周身血氣不散,隨後乾脆坐在了泥地裡,導氣恢復。 冷厭快步上前。 泥漿中,晚香臉色頗為蒼白,卻勉力緩緩抬起,眼神極為冷厲的盯著冷厭的動作。 但奈何體內氣力不支,被那冷兆的一腳踢中,腹間起碼斷了幾根肋骨,血氣潰散於身體各處。 想要重新聚集起來使用,需要些時間! 冷厭也不廢話,蹲下身去正要擊昏晚香生擒之。 就在此時,恢復血氣的冷兆、手持索繩要擒人的冷厭、以及麵色蒼白隻能被迫收縛的晚香,卻同時側過頭。 他們均聽到大雨中有一頗為劇烈的腳步聲,從遠處飛奔而來。 嗖—— 一道猛烈破空聲仿佛從天外襲來,寒光撕碎雨幕,直直激射! 冷厭幾乎憑借本能倉促退後,避開那森森寒光。 哢! 一柄短劍插在了晚香麵前的泥地裡,也正是方才冷兆蹲身的位置。 晚香略有些愣神的盯著那尚在搖晃的短劍,這不正是剛剛被那冷兆給丟出去的、她的短劍嗎? 冷兆迅速恢復戰鬥狀態,猛地站起身,一手按住不斷淌血的腹部,重新握刀在手,警惕來人。 而冷厭也迅速倒退,與冷兆站在一處。 三雙眼睛同時落到黑漆漆的竹林裡—— 又是一道電光閃亮,照亮了場中,隻見有個渾身濕透的人冒雨而來,狂奔到這裡已然是有些氣力不支,氣喘籲籲,直到跑到近前,才雙手撐住膝蓋,低低喘著氣。 師兄!他、他居然來尋我了!?晚香眼睛微微睜大。 來人,正是江壽! 可師兄不是武者出身,焉能戰勝這二人!到這裡來豈不是白白送死嗎……晚香心中大急,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提醒師兄。 此時大聲呼喊讓師兄快走,豈不是讓對麵這兩兄弟知道了師兄的根底?若是從背後窮追而上,師兄反而沒了生路。 怎麼辦! 隱隱約約的,晚香似乎看到江壽彎下去的腦袋轉向了她這邊,朝她輕輕搖搖頭,但夜幕太深,雨也太大,她無法分辨出是不是看錯了……出於心中對師兄的信任,她略略定了定神。 暗中重新蓄起體內潰散的血氣。 冷氏兄弟皺眉打量著來人,見對方隻是撐著膝蓋氣喘不止,他二人都是迷惑皺眉,彼此對視一眼。 故此,場中氛圍竟如對峙般冷了下來。 直到來人終於慢吞吞的喘勻了氣,擦著頭上的雨水抬起頭來,冷氏兄弟這才看清了其人的模樣。 這不是那個徽孝親傳弟子,水莊中的仵作嗎? 冷兆嘴角勾起冷笑,正要持刀上前,卻被冷厭從背後拉住,他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 照常理來說,一個並非武者出身的小小仵作,光是大老遠跑到這裡來都氣喘不止了,根本不會被他們兄弟視作敵人,心中輕視已極。 就算是剛剛那一劍,也隻是空有些莽力,內裡似乎並無章法,不值得多加注意。 但冷厭生性多疑,竟莫名從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仵作白凈的麵皮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我來。” 他拉回受傷的弟弟,主動上前、緩步靠近江壽,心中壓著警戒心。 江壽兀自有些大喘氣,但卻直直盯著冷厭,氣勢上不弱於人,“那位大江府的貴人派你們前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無非是想用我和師妹作餌,從三陰洞府內釣出你們想要的東西,既如此,何必要傷了我二人的性命呢?” 他露出微笑,雙手平攤:“如今我們束手就擒,跟你們走就是了,休傷我師妹。” 此言一出,冷氏兄弟和晚香的眉頭齊刷刷皺起。 冷氏兄弟不明白江壽為何會知道這許多個中隱秘,晚香則是在極短暫的迷惑後,恍然大悟過來。 而言辭鑿鑿、似乎胸有成竹的江壽,卻在暗中咬牙,他所言其實不過是胸中些許猜測而已。 當日那紫袍貴人用玉佩提醒,江壽心中是存了感激的,可回到府中,自家師父卻談之色變,事後還提醒自己終生不入七字門,這就隱隱說明了七字門極有可能是敵非友。 結合洞府外忽然出現的盯梢之人,江壽再細細回想當日首沖山的經歷,心中便存了一些猜測。 那七字門紫袍貴人一開始並未提醒江壽二人,山中藏有危險,隻等他解決了死胎的麻煩後才提醒。 這個態度總令他心中覺得怪怪的,似乎是等到確認他兄妹二人是得到了徽孝老人的提前警示後,才加以提醒。 這不像是真的想救他們,更像是另有所謀。 當然,凡事論跡不論心,最終結果來看,他確實救了江壽他們一命,所以江壽心中一直避免將問題往陰謀論的方向想。 可現下情勢危急,江壽此前一路飛奔便重新思考此事,終於是有了一個完整的猜測,並決定以此賭一把! 看冷氏兄弟當下的反應,他猜對了! 如此,便占得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