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幾日時間匆匆而過。 火莊這邊的焚屍工作日漸繁雜,反而是水莊那邊的仵作工作量驟減,大量無須驗看直接火化的屍首,前赴後繼的被送入焚屍爐中。 於是,江壽每日便抽出更多時間,前來火莊這邊焚屍,焚屍工與其相應“焚燒”和“遺燼”這兩項技能的熟練度,飛快的水漲船高,他也漸漸摸清楚了遺燼技能的主要用途。 不僅僅是能夠獲取所焚燒屍體的一部分生前知識,有時還會伴隨有生前的畫麵和記憶。 可惜的是,這陸陸續續送進來焚燒的大多都是百姓的屍首,所獲取的知識十分有限,反倒是那些記憶畫麵更有用處。 玄庭府府城周邊還好,可一旦脫離了府城所重點管轄的範圍,邪祟橫行於山林之間,四處百姓流離失所,乃至是被邪祟徹底吞沒的事情,比比皆是。 大亂,儼然就在眼前了。 而每到深夜,江壽則在用完夜宵食補之後,繼續前往火莊“烈焰人”這裡,幫助“烈焰人”生起“甲火”,腦海中的古老符文,漸漸變得完整。 其中所透露出的、令人生畏的氣息,越發的厚重—— 偶爾,他也會與“烈焰人”談及有關俗世各類隱秘見聞之事。 但三番五次相處下來後,江壽發現“烈焰人”果真是如阿芷說的那般,性情古怪,喜怒無常,說話做事全看心情。 當然,除去這些,最讓江壽感到欣喜的,還是職業融合進入尾聲,究竟合成了什麼樣的職業,又有何等玄妙之處,或許就在今明兩日就將揭開分曉。 轟! 一團火苗在江壽的瞳孔倒影中,猛地炸起,屍首徹底焚毀殆盡,星點灰燼散落在爐膛內。 而幾乎與此同時,江壽的麵前浮現出一幅畫麵,令他在火熱的爐房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 時近黃昏,殘陽如血。 幾座彼此依靠的村落中,房倒屋塌,屍首橫七豎八鋪的滿滿當當。 一位身姿裊娜、高挑的赤足女子,身穿著殘破不堪、尤其是胸腹部位近乎完全敞開的紅裙,腳踩著被粘稠的血漿所染紅的大地。 噗嗤、噗嗤—— 她腹部雪白肌膚猛地一陣蠕動,然後伴隨著“嘩!”的一聲,內裡一顆顆光頭觸手、扭曲著猙獰的嬰兒麵孔,破體而出,在其身前瘋狂的舒展開! 在它的背後,數之不清的瘋狂邪祟,奔行而出。 “啊——” “快逃、快逃啊!!” “救命啊!!” 村落外,許多村人推推搡搡的不斷朝著四麵八方狂奔而去。 但跑在隊列後麵的,迅速被那紅裙女的力量所沾染,紛紛“撲通撲通——”的摔倒在地,仰頭在天,裸露出各自的腹部! 接著,一顆顆猙獰的光頭觸手從其中破體而出,鮮血飛濺。 跑在最前方的人,根本不敢回頭,拚命地四下逃竄。 忽有一名孩童,跌跌撞撞的栽倒在泥坑裡,大概是其父母的中年男女口中焦急的喊著什麼,準備將孩童抱起來繼續逃跑。 恰此時。 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陡然暴起馬蹄聲響。 一道淩厲的劍光,宛若白虹貫日,從天外射來,引得鮮血潑濺! 孩童臉上的恐懼瞬間凝固了,一絲血線從沾著泥汙的脖頸上陡然浮現,然後……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就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 孩子母親直接跪在了地上,抱著孩子的頭痛哭不止。 孩子父親在短暫的呆愣後,一把揚起肩膀上扛著的鋤頭,想要與那縱馬而來的殺人兇手拚命! 又是一道寒光豁然洞穿。 撲通——孩子父親也跪倒在地,開膛破肚,血不要錢似的瘋狂噴灑,手中仍舊僵持著想與之拚命的景象。 騎乘著黑馬、身披灰袍的男子隨意擦了擦手中的劍—— 與此同時,同樣的景象也在四麵八方湧現著,一個個騎著黑馬的灰袍人從山林裡縱馬而出,可他們的目標卻不是人群最後方的紅裙女與其他邪祟,而是跑在最前方、倉皇逃竄的百姓。 他們刀劍犀利,沒有半點手軟,幾乎每一次手起,都會帶走數條性命,其殺人的速度……居然比後方邪祟殘殺百姓的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這幅記憶畫麵的主人,也在這樣無所顧忌的殺戮之中,根本來不及解釋、躲避,就被一位灰袍人砍下了腦袋。 畫麵最終定格在一位頷下生著茂密紅須的國字臉魁梧漢子身上,其正做著撤退的手勢。 其雖然也穿的是與其他人幾乎一般樣式的灰袍,可胸口卻繡了一個深紅色的紋樣,像是一頭猙獰張開血口的老虎,明顯是這群灰袍人的首領。 遠方天際,黑夜吞沒了最後一縷殘陽。 眾騎馬灰袍人灑灑而去。 留下包括紅裙女在內的、數不清的邪祟,伏在地上的屍首上啃噬、撕扯。 …… 畫麵煙消雲散,但江壽卻呆呆站立了好一會兒。 「你得到了臨終記憶碎片」 「術“焚燒”熟練+15」 「術“遺燼”熟練+15」 「業“焚屍工”熟練+10」 他很快意識到那群灰袍人殘殺逃跑百姓的目的…… 將百姓鮮活的屍首留下來,用以消磨、平復,那些邪祟的殺戮沖動,與各自的瘋狂欲望,要不多久,邪祟盡興散去,而接下來灰袍人們所需要考慮的就是將這些屍首處理好,迅速送到就近的焚屍爐焚化。 用一村子的人命,暫時填平了邪祟的危機。 真是好手段啊。 他心中立時升起濃烈的緊迫感。 一來,此遭出事的村莊顯然距離玄庭府不算太遠了,否則這具化邪的屍首不可能送到這裡的焚屍爐來焚燒,情況極不樂觀。 二來,紅裙女,那個害死徽孝老人真兇的紅裙女,距離他不遠了!更多的邪祟自然也就不遠了! “阿壽,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心事重重的?” 張五焚燒完手邊的一具屍首,才意識到他動作停頓下來,狀態有些不對。 “張兄,我想起府中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行,這裡的事兒就交給我吧。”張五點頭應聲。 江壽顧不得多說,徑直朝回莊的方向而去。 可迎麵卻看到,皮膚白嫩,身上隻圍了一條腰掛纏在腰間關鍵部位的高大年輕人,正站在爐房上的高處,朝遠處的某個方向眺望。 江壽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動作麻利迅速的也爬到了熱浪滾滾的屋頂高處,“你今日怎麼來的這麼早?” 至今仍不知道名姓、身份,隻能姑且稱之為“烈焰人”的對方,沒有回頭看江壽,隻是淡淡的低笑一聲:“在看笑話。” “讓我也看看?” 江壽知道這家夥常常做些莫名其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但眼下這種局勢,他直覺認為這所謂“笑話”,一定和玄庭府即將麵臨的災禍有關係。 “你看不到的。”“烈焰人”微微側過頭,淡笑的看了他一眼。 江壽悻悻收回目光,“今夜我就不來給你生火了,局勢緊張,我要回去籌備一下府中的應對之法。” “烈焰人”縱使沒有頭發、眉毛、胡須,卻仍舊頗為清秀的麵孔完全轉過來,“我也不需你生火了,我要走了。” “走?”江壽眉頭下意識一挑,強大如對方,都要離開這裡了,這難道說明玄庭府的局勢、已經惡劣到沒有任何挽回希望的地步了嗎? 他頓了頓才問,“去哪裡,能說嗎?” “不知道。”“烈焰人”又笑了,再度偏開頭去看向遠方,“現在還沒有目標,也許找一個比這裡安穩的地方。我是個不怎麼喜歡麻煩的人,但為了曾經開過的一句玩笑話,我在這裡待了一個甲子,也該換個去處了。” “那好吧。”想到沒有完全補全的那個古老符文,江壽心裡有些不甘心,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符文的具體作用。 但,人各有命,也許這是他無緣於對方身上的能力? “多保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江壽施了一禮,便準備就此離去。 “烈焰人”並沒有挽留的意圖,隻是輕飄飄的說道。 “看在徐小娘兒的麵子上,我提醒你一句,玄庭府局勢再亂,哪怕盡皆淪陷了,你的三陰洞府,還有這水火二莊,都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身邊的人若想活命,留在原地為上。” “哦。”江壽應了一聲。 徽孝老人和阿芷,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徐小娘兒”是何許人也? “注意,我說的是,你身邊的人。” 在江壽略有些不解的回過頭來時,“烈焰人”再次說道:“若你繼續呆在這裡,短時間內無事發生,但時間長了,此地絕無寧日,沒人能保得了這裡的安全。 “不過,如果你真有魄力再去那陰門後闖一闖,也許我們還有緣再見……誰知道呢。” 話音落地,不等江壽再次開口說些什麼,麵前裸身之人卻不見了蹤影。 江壽站在高處,站在夏日燥熱的漩渦裡,許久不語。 …… 回到水莊後,江壽當先叮囑晚香近日切記不可外出後,便徑直上了水莊三樓。 可站在卷宗房的門前,江壽卻遲遲未推開門。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地,麵前深黑色文字層層疊疊湧現而出。 令他眼睛一亮。 「職業融合已完成」 「伱成功解鎖——特殊職業2:邪曹(古稱)」 緊接著,整個職業麵板上波浪翻湧,出現了極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