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壽內心暗暗鬆了一口氣,喉間一陣腥甜,方才那一刻。 方才他以仵作對人體的了解,以及“驗邪”對於敵人身體的信息分析,迅速判斷出對方新生長出肌肉內部缺乏足夠的骨骼、脈絡與實質性肌肉進行填充。 看似粗壯有力,形同巨人,但實際上就是被充了氣的氣球。 那不斷外放、蒸騰的血霧,就是其血氣實質化奔湧,以血氣作為虛假血肉用以填充的外在表現。 準確無誤的找到弱點,拆解,就能迅速將其摧毀。 稀裡嘩啦—— 隨著血肉散落一地,那陡然陷入半瘋狂狀態的“刑官”,變得有些搖搖欲墜起來,其身體出現了細微的搖晃。 破綻! 江壽抓住時機,立刻欺身而上,本欲以“壓逆”鎮之,但頭腦一陣刺痛,若對這“刑官”再用一次“壓逆”,他的精神力或將直接枯竭,後續就失去戰鬥力了。 念頭急轉間,他以手成爪,迅速分辨出對方體內聚集血氣的位置,以“黷武”發作,朝那血氣聚集之處狂抽而去。 趁著對方露出破綻,也許能再次實現如上次那般暴血氣的擊殺—— 轟! 潮水般的血氣從對方身體裡奔湧而出,灌注入自己身體中,江壽卻感受到遠超上一次的瘋狂與劇痛,他下意識著手掌看去。 砰、砰、砰! 其上衣料隨之炸開,內裡肌肉瘋狂變得臃腫、充血,仿佛隨時都能爆開。 就好像是自己的骨頭內,正在瘋狂生長出新的骨頭,而血肉內也有新的血肉在不斷擠壓的生長出來。 江壽心下大駭,瞬間醒悟。 殺心使的血氣與自身血肉和骨骼徹底相融,從其體內抽血氣便如抽血肉到身上,而且這血肉還是對方的血肉! 換而言之,“黷武”技能不僅沒起到此消彼長的效果,反而還壯大了對方的力量,削弱了自己。 江壽急忙終止技能,並飛速撤退而出,看著仍舊在不斷腫脹的肌肉終於開始消退,他心中念頭紛呈。 ‘看來任何技能都並非絕對,這方俗世的各條殊業均有不同之處,我的技能遇到不同的對手,各有克製關係,再遇到鎮魔司的‘殺心使’,決計不可再用‘黷武’技能。’ 他一連退出去數步,一擊不中,便迅速拉開距離! 而此刻,被拆解了兩條粗壯手臂的“刑官”豁然回過頭來,臉上的猙獰血管並未消退,反而變得越發暴躁、憤怒。 “喝!” 那“刑官”暴喝一聲,周身虯結的血肉筋骨再度繃緊,整個人宛若沉悶的流星般,朝江壽怒砸過來! 江壽將體內銳減一大半的血氣流向雙腿,一路飛速倒退。 耳邊突然聽到晚香驚聲“咦”了一聲,餘光瞥了一眼,接著……他注意到晚香腳下的大地陡然出現陷坑,整片地形直接下沉了半丈,一個黑色的、古老的符文陡然浮現。 但卻一閃而逝,曇花一現。 緊接著,與晚香糾纏在一起的其他敵人,一個個動作變得滯澀、緩慢。 晚香的驚疑恰恰來源於此,她揮手間便將兩個仿佛加了慢動作的敵人抹了脖子! 鮮血噴濺間,重疊的身影就在其身邊此起彼伏的倒下,壓力頓時消散! 而反觀江壽這邊,他腳下的土地也出現了下陷! 踩在上麵宛若踩在棉花上,在極短暫的時間裡,便有一團黑色的宛若泥濘沼澤般漩渦將他與那“刑官”所包圍,井噴般的黑色陰氣連綿如風,將“刑官”周身噴薄的血色濃霧盡皆糾纏。 然後,在江壽前方與那刑官之間,一座偌大的棺材陡然從中彈了出來,裹著“嗚嗚嗚——”的迅疾風聲,伴隨生猛恐怖的力道“轟!”的一聲砸在刑官猙獰暴突的身體上。 又有一道瘦削的身影,從地麵的泥濘中跳了出來,重重踩在了那座巨棺之上,將那不斷在“吼吼吼——”暴躁掙紮著的刑官徹底鎮壓在了下方。 隨後,突然現身瘦削男子手中便有若乾張血色沾染的符籙飄出,分別貼在了刑官的眉心與瘋狂掙紮的四肢之上,濃鬱的血霧隨之緩緩散去。 那刑官呈現出的瘋狂姿態也在飛速退卻,麵上跳動的血紅經脈一點點消解,竟就這般冷靜了下來,也跟著陷入昏迷。 江壽見狀,隻來得及匆忙道聲謝,便轉向了師妹晚香所在方向,沒想到晚香那邊速度居然還要更快上一些。 哢! 猛地一劍刺入地麵的陰影之中,伴隨一聲“啊——”的慘叫,內裡便有一具身披黑衣的屍體浮出,而這,居然已經是最後一位敵人了。 短短幾息間,七八人合圍的局勢竟解決了。 江壽回想起方才稍縱即逝的古老符文,那符文的紋樣他雖不認識,和他頭腦中所得的那枚符文有所差距,但同樣的威嚴、古老氣息,還是讓他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眼神隨之一凝,而後搖搖頭道:“臨行前幫了我一次,看來還是念及情分的啊……” “師兄!” 噗嗤噗嗤—— 連續完成補刀的晚香,捂著不斷冒血的腹部,迎了上來,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師兄,你剛剛那是……怎麼做到的?” “……” 江壽先是朝著火莊的方向隔空拱手一禮,然後才解釋道:“那不是我的力量,有人幫了我們。” “嗯?”晚香有些不解,但瞟了一眼新冒出來的棺材與人,並沒有追問。 對麵,立身於厚重棺材之上的瘦削麵白的男子跳到地上,朝他拱手欠身見禮,“玄庭府太陰廟守廟人梁溫,見過江仵作。” 守廟人?江壽忙拱手還禮:“可是董公高徒?在下三陰洞府仵作江壽,多謝足下出手相幫。” 梁溫忙擺擺手,“不算幫忙,有事想求江仵作才是真的。” “哦?梁廟人盡管開口。”江壽疑惑道。 “……”梁溫短暫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開口,先是轉身指了指背後的那位被鎮壓的刑官,“敢問江仵作,此人如何處置?” 江壽回頭看了一眼那胡道先離開的方向,眉頭皺了皺。 梁溫見狀,從旁問道:“江仵作可是擔心那胡使官折返回來,又憂心於此人鎮魔司刑官的身份,不敢輕殺?” “這倒不是。”江壽搖搖頭,“我不殺他,他醒來後也會殺我,這種事我不會拎不清,即便因此惹上了鎮魔司,我也認了,我隻是擔憂……”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但梁溫卻如有所悟,很知機的點點頭:“先生的事情,江仵作不必擔心,那胡使官之所以不在此地多留便背道而行,一方麵是其生性猖狂,另一方麵也是如芒在背。” 沒錯,江壽擔心的是“烈焰人”。 一開始他還沒有想到此間關節。 但後來看到那古老符文,再結合胡道先很突兀的領著心腹走了的前情,間接說明烈焰人將主要仇恨給吸引走了。 不過,現在梁溫說胡使官“如芒在背”,就多半說明此事還在烈焰人的能力範圍內,這倒讓江壽心裡最後一塊巨石落下。 “至於擔心‘鎮魔司’回來找麻煩,那就更不必要了。”梁溫主動解釋,“且不說鎮魔司大多是一群頭腦簡單、血肉發達之輩,隻說現在的玄庭府有更大的麻煩,顧不上江仵作這邊的。” 江壽緩緩點頭,再次開口問道:“我明白了,不知梁廟人究竟有何事相求?” 梁溫再次沉默,臉上那常年與屍體陰氣為伍的蒼白,令其整個人顯得陰沉沉的,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不瞞江仵作,我此來是求收留的。” “收留?”江壽眉頭一挑。 玄庭府要淪陷了,梁溫這個太陰廟的守廟人居然要選擇直接離開職守,跑到他們三陰洞府來避禍? 回想起烈焰人臨行前的幾句點撥、囑咐,江壽反問道:“這是那位先生給你指的路?” “是,我求先生在危難之際救我一命,直到今日先生才說出,若能得江仵作的收留,我便能在接下來的災禍中,茍得性命。” “收留倒是並無不可,梁兄同為陰門行當,肯定不會不習慣水莊氛圍,隻不過梁兄若離開廟中,那廟中所鎮壓的諸多邪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豈不是……”江壽猶豫的地方就在於此。 “江仵作盡管放心,此事先生會一力擔之。” 江壽嘴角一抽。 果然他還是太小看了那位烈焰人的真正實力了嘛?太陰廟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鎮壓著的邪祟,烈焰人竟然能一力擔之? 江壽看看晚香,見對方沒有反對意見,這才道:“既如此,水莊自然會有梁兄的一席之地。” “多謝,那我這便回廟休整一番,便再來投奔江仵作,日後行事必以江仵作馬首是瞻!” 二人彼此拱手行禮,便各自分道。 …… 噗嗤、噗嗤—— 陳屍冷榻上。 一柄鋒利的仵作刀,劃開了堅韌的心門。 接著,一枚十麵骨便被江壽握在手中,感受著內裡洶湧的波瀾,江壽眼神一動,他將這位刑官的十麵骨放在左手,而右手上則放著一枚不斷“砰砰”跳動的粘稠血心。 這顆“血心”,是晚香在收拾戰場時找到的。 內裡翻湧著的力量,一如當日從冷厭手中拿到的那顆,而江壽想到若想融合十麵骨,會出現一定的瘋癲癡狂之象,便提前備下這顆“血心”,以其中的力量,抵消掉瘋癲的副作用。 他要嘗試融合這顆十麵骨內的知識洪流。 盤膝在地,江壽的手掌緊握住十麵骨,下一刻,內裡宛若奔流一般的知識洪流便瘋狂的融入進他的頭腦中。 「你的十麵骨融合了知識洪流」 「你成功解鎖——業“下骨獄”」 「業“下骨獄”熟練+6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