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機緣巧合(1 / 1)

少頃,岑真已經坐在郭家大院的主客位上。   這郭家正廳確有不凡之處,上至牌匾鼎爐,下至桌椅絹布,製作精良,色澤晶亮不說,嶄新得宛如剛剛製作出來一般,新的讓人想象不到這是一個傳承數千年之久的修真家族。   其族先祖曾經身為凝嬰強者,為真央立下不朽的功勛,這才得到節度恩賜,成為傳承不休的家族,可以合法地將功法以血脈傳承,而不必接受各地統領,儼然如封君一般。不過如今的郭家早就不復當年繁盛了。   岑真收回眼,正廳供奉的強者雖多,可如今,也隻剩下了區區一名築基而已。如此家族,已經不足以抵抗來自烏海鎮的威嚴了。   等了許久,遲遲沒有見到郭家主出來。他的身旁來來往往的都是郭家的仆役,端著鮮亮的水果和熱水,一一為他布置完畢。   岑真倒是見識過這些水果,無不是品相良好或者較為昂貴的類型,要是平常岑真肯定是不介意品嘗一些,現在隻能是輕瞥一眼,渾當是什麼都沒看見。   郭端禮說是去請家主,這進去了也快盞茶時間,怎麼還沒有聲音呢?   難道說在算計我嗎?   想到這裡,岑真用左手輕輕地敲著桌麵,節奏鮮明,一聲又一聲,蘊含著靈力的回響在正廳裡回蕩,久久不能消散,聽得外人頭皮發麻。   岑真直勾勾地盯著對麵坐著的兩個郭家修士,一人的年歲似乎頗大了,一人的年歲隻是將將過了青年和中年之間的界限,還頗為年輕,隻不過體態都很豐腴,顯然是平時享受得相當不錯。   這倆一個叫郭端方,一個叫郭端德,都是一個字輩,看上去就蠢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郭家港頤指氣使慣了。   見自己在家裡尚且如此挑釁,兩人本就憋著的火氣頓時上湧,也直直地瞪了回去,不知不覺間都被調動了靈力,直接沖向了岑真。   岑真要的就是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麵,調動全身的靈力猛地壓了上去。   無論雙方之間的靈力差異如何,隻要矛盾一開,自己就不信郭家人還能跟自己躲多久。   歸元修士的靈力分在靈海和身體,互相不便調動,而岑真正好體內充盈,如此傾軋而去,整個正廳似乎都被靈力的迸發催得動搖。   祭奉先祖的掛畫掉落,古色古香的桌椅倒頹,積在木梁上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理過的灰塵撒了滿地,正廳瞬間狼藉一片。   岑真見此也差不多了,也不管兩個被自己釘在椅子上能動彈的郭家修士,一拍桌案,憤而起身罵道:   “堂堂郭家,還是受國朝冊封的修真家族,就是如此對待國朝的審律司行律的嗎?岑真這就返回烏海鎮,將詳情報與我烏海監察使陸乾知曉!”   這一喝聲浪如此之大,被他一掌拍得四腿俱斷桌麵塌陷的桌子再也支撐不住,轟然間變成了滿地的木塊殘渣。   倒地的還不隻是桌子,還有更多的灰塵,甚至是來不及躲走的仆役,都被岑真的暴起發難給嚇得是麵無人色,倒地上昏迷不醒了。   這動靜一出,岑真的雙耳中就聽到了一陣匆忙的腳步,顯然是郭家那幫藏起來的修士來了。   岑真徑直坐下,裝作沒事人一樣端端坐好,等著郭家主的出現。   至於郭端方和郭端德兩人,此刻似乎才從後知後覺中清醒過來。惱羞成怒的兩人刷得一聲從腰間拔出了佩劍,雖不敢真就這麼沖上來跟岑真搏殺,但那殺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被這麼騎在頭上了,還是在自己家的正廳裡。   列祖列宗的排位都在看著自己,靈力被壓製,氣勢被壓製,簡直在列祖列宗麵前把臉給丟光了,怎能不氣,怎能不惱,怎能不暴起為自己討個公道。   兩人嘴上罵得難聽,直接問候起岑真的列祖列宗。同時,兩人的靈力也不約而同毫不保留地壓向岑真。   岑真動也沒動,隻是半瞇著眼悠然自得地躺著,隻用了些許的靈力護體,竟是很順利地接下了兩人的共同反撲。   這兩人平日裡也不知道怎麼修煉的,靈力散得利害,數量不少,可偏偏綿軟無力,根本傷不到自己。   這般想著,他默默誦著數字。   快到了,三,二,一……   “都給我住手!”   預料中的闖入的聲音打斷了郭端方和郭端德兩人的行徑。來人須發皆白,雖然說不上是蒼老,但已有了不少年歲的模樣,修為似乎也很高深。   在他的身後,陸續又走出了五名修士,也包括那讓岑真感覺有些棘手的郭端禮。   若是他剛剛在場,自己可就沒法出手了。   岑真也不給兩人辯解的機會,站起身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躬身拱手問候道:   “郭家主,小輩是東淵審律司派遣到烏海的行律岑真,特奉烏海監察使陸乾陸大人之命前來拜見家主。郭家主之名早已名揚四方,小輩早有耳聞,幸會幸會,今日所來唐突,若有誤會,還請郭家主海涵啊。”   岑真說得客氣,甚至願以晚輩自居,也算是給了郭家麵子了。   這郭家還有個築基境界的老人,自己可不能做得太過,把他招惹可是逃不掉了。   “家主!”   “爺爺!”   “閉嘴,不長進的混賬東西,都給我滾出去,我之後再來教訓你們!”   郭端方和郭端德還想為自己辯解一番,可郭家主,也就是郭家目前修為第二高之人郭道安根本沒有給他們一點說話的機會,直接將兩人都給轟了出去。   他們還想爭辯點什麼,郭道安身後走出了三人,顯然都是長輩,不分由說就將兩人從正廳押到不知何處去了。   郭道安閉目調息了片刻,這才對著岑真還了一禮,無視了這滿屋的狼藉。   “岑行律,郭家教子無方,竟然出了如此狂悖的子弟,都是本家主教導無方的結果,還請您多多恕罪。”   “哪裡哪裡,岑真脾氣暴烈,言行粗魯,如果有冒犯郭家之處,還請郭家主不要介意。”   兩人又是如此客氣一番,郭道安神情稍和,作勢向外,輕笑著問道:   “岑行律,如今這正廳也不適合談事,可否請您到客廳再談呢?”   岑真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很是乾脆地答應下來。   幾人同行,不時便有聲聲矜持的低笑,若非親手導演了這一幕又一幕的鬧劇,岑真都很難相信自己不是這所謂郭家的什麼好友高朋了。   郭家能屹立至今,果然多少是有些本事的。   等坐到客廳主客位上,岑真雖然麵上已然是春風拂麵般和煦,心中確實百千個難受和勉強。   不行,得快點把事情敲定妥當,不然誰知道這郭家還能給自己整出怎麼樣的幺蛾子。   想到這裡,岑真也不拖遝,直接對著郭道安說道:   “郭家主,岑真此來,便是為了從速解決凡人海寇之事。監察使陸大人委托我前來,正是為了與郭家一起解決此事,若是時日遷延,海寇繼續為害一方,恐怕陸大人和郭家,都不會覺得安寧啊。”   岑真還是在賭,從門口時的蛛絲馬跡,他篤定這一家人都跟陸乾提到的海寇逃不了乾係。   郭道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似乎苦思冥想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副很是迷茫的模樣。   “岑行律所言極是,這海寇為害一方,若是放任,隻會徒增百姓傷亡。可這烏海之上,島嶼何其之多,陸大人所提的海寇也不知躲藏在哪一處,單憑我郭家,恐怕是有些愛莫能助啊。”   說著,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老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若是陸大人肯再請幾位岑大人的同袍前來,與我郭家合力,定然能事半功倍,叫那蟊賊無處可逃!”   這話說的極有道理,烏海何其寬闊,若是自己能找到海寇的位置,乾嘛還要來這郭家呢?   岑真自忖若是初來,大概就是要信了這郭家人的鬼話,不過既然賭了,就要賭到最後,非得讓這郭家主說出些什麼來才肯罷休。   想到這裡,岑真的臉色剎那陰了下了,也不管這郭家人是何反應,又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但是收了力道。   他直勾勾地盯著郭道安的雙眼,用盡可能兇狠的目光直視對方。   “郭家主,岑真奉命前來,就是為了和郭家一起解決此事,若是郭家無心,那岑真這就返回烏海鎮,到時候郭家如何,還請您自行承擔。”   在那眾人看不見的桌下,岑真緊緊攥緊了左拳。   萬一猜錯了呢,萬一這郭家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自己已經把郭家得罪慘了,再進一步,那就是徹底撕破了臉皮,沒有他們的協助,自己天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完成陸乾的任務。   岑真不由得把拳頭握得更緊了,至於麵上,他把所有的緊張和恐懼都化入了惱怒當中,繼續瞪視,非要有個結果才肯罷休。   這變故來得突然,同來的郭家人紛紛站了起來,臉上都是不悅,隻是礙於家主在場沒有發難而已。   郭端禮就坐在去岑真的對麵,他同樣站起,似乎想從對麵看似動不動就暴怒無比,不識情義為何物的少年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似乎是有點中氣不足?但這也可能是錯覺。   但郭家賭不起,也承擔不了來自真央律法的怒火。   他看向了主位,而主位上的爺爺也看向了自己,片刻的眼神交錯後,郭端禮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看來,自己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吧。   郭道安暗自敲定了決心,無論這岑真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證據,能前來,就說明烏海鎮上的那個讓人討厭的陸乾已經有了察覺,老祖還在閉關,郭家賭不起。   他站起身,也不顧自己的身份還有修為,親自扶岑真坐下,也不回主位,就在那單論年歲可以當自己玄孫的少年麵前行了一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岑行律,一切都是我郭家的不對,陸大人之命,便是我郭家的使命。這烏海賊寇雖多,但能入陸大人法眼的,定然是那潛藏在龍鱗島上的王流子一夥了,還請您稍候一日,讓我郭家好好找帶您一番,再與您一起出發,討伐此寇,就是不知岑行律意下如何啊。”   成了,終於是成了。   能讓郭家主如此卑微,岑真還不信他還敢藏匿太多。就算是要趁著這個時間的空隙通風報信,那也得給自己一個結果才行,不然又何必如此作態呢?   岑真終於鬆開了左手,掌心處,指甲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鮮紅欲滴。   “好,那就拜托郭家主準備了。”   岑真站起還了一禮,慍怒轉眼間就成了一絲帶著憨態的微笑。   之後便又是一陣的賓主盡歡,郭端方和郭端德兩人都被押來親自跟岑真道了個歉,聞聽兩個比自己甚至是自己父親還大的人自稱晚輩,岑真雖然麵上說的是不敢,心中就別提多樂了。   宴飲和贈禮自然是少不了的,岑真沒有多吃什麼,也婉拒了那對於真央凡人來說足以享用一生的金銀珠寶,隻是收下了一柄名為洛泉的佩劍。   倒不是這劍的質地有多麼精良精美,隻不過岑真確實是缺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罷了。   次日清晨,岑真在不知道為何吊著半邊胳膊的碼頭管事的恭送下上了一艘頗大的帆船,在他的身邊站著郭端禮。   同行的隊伍如此之多,足足裝滿了七艘大船的郭家仆役全副武裝,一起去清剿那傳說中的龍鱗島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