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敢問這裡有沒有一戶姓馮的人家?” 寧靜祥和的小鎮入口,衣著樸素的青年向一位白發老人拱了拱手,輕聲詢問。 那老者右手捏著旱煙桿,往地上磕了幾下,並未直接回應,反而疑惑問道:“你是?” “馮清遠是晚輩的遠房族叔,我是想到馮家討個差事。” 方元憨厚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老者點了點頭,心中暗笑,說什麼討個差事,還不是來馮家打秋風的。當下也不揭穿,伸出旱煙桿一指,“沿著這條路直走,最氣派的一家便是。” “多謝老丈。” 方元連忙道謝,轉身向前走去。 “後生!” 方元走了數十步,身後忽然聽到老者的喊叫,他疑惑回頭向其看去。 老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後,擺了擺手:“沒事了,你去吧。” 他看著方元消失在視線裡,低聲一嘆,“馮家最近可不安生吶……” …… 方元走在路上,默默想著從村民口中打聽來的馮家的事情。 馮清遠便是給師尊寫信的那位親戚,此人早年行商時,發了筆大財,年歲漸長後,在清溪鎮安家立業,平日裡行了不少好事,因此口碑頗為不錯。 正思索間,他來到一座氣派的宅院前。 朱漆碧瓦,大門緊閉,正中的牌匾上寫著‘馮府’二字。 他走到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不多時,大門打開,從中探出一個腦袋,滿臉疑惑地看向方元,皺眉問道:“小哥有事嗎?” “嗬嗬,我是馮老爺的遠方親戚,這裡有一封書信,勞煩你帶給他老人家。” 方元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那仆人遲疑片刻,接過信封,道了聲‘稍等’,便快速朝前廳跑去。 前廳之中,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麵帶愁容,不住唉聲嘆氣。 “老爺,你快想想辦法啊!義兒這些天都沒怎麼進食,要是有個萬一,嗚嗚嗚……” 女人說著,拿起手帕,聲音哽咽,掩麵哭泣。 男人雙手背在身後,聽著耳邊的哭聲,頓時有些焦躁,語氣不耐:“行了!我已經給如秀寫了書信,想必她很快就會派人來了。” “都二十多年沒有聯係了,她怎麼可能還記得咱們?要我說,還不如就近再找個神醫,也免得耽誤了義兒的病情。” 女子抬起頭,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些埋怨道。 “婦人之見!你懂得什麼?!那些神棍別的本事沒有,斂財的手段倒是一流,過去這些天花了這麼多錢,也沒見義兒的情況有所好轉,再等幾天看看吧。” 男人冷哼一聲,在廳內走來走去,眼神中滿是擔憂之色。 忽然,從庭外跑進一個小廝,低聲稟告道:“老爺,門外有個年輕人,說是您的遠方親戚,這是他帶來的書信。” 馮清遠聞言大喜,急忙拆開信封,仔細閱讀片刻後,神色激動,立刻吩咐道:“快請那人進來!不得怠慢!” 他將書信遞給妻子,壓抑住興奮,顫聲道:“夫人,義兒有救了!如秀派人來了!” “當真?!太好了……太好了……” 馮清遠之妻掃視書信,激動地流出眼淚。 片刻後,一個衣著樸素的青年走進廳內,抱拳寒暄道:“晚輩方元,見過馮老爺,馮夫人。” 馮清遠神色謙恭,連道不敢,伸手示意:“方仙師請上座。” 方元也不再推辭,坐下後,視線向二人掃去。 馮清遠夫婦憔悴的麵容下,中庭飽滿,耳垂厚大,一副富態之相,目光澄澈,顯然俱是那種溫和良善之輩。 方元目光一閃,也不再廢話,開門見山道:“馮老爺,我聽師尊說,馮家出了些怪事,不知是……” 馮清遠笑容一滯,長聲一嘆,無奈道:“是關於我那犬子的事,這些天來,他一直茶飯不思,多日不曾進食。” 方元眉頭緊緊皺起,這算什麼怪事?難道是消化道的問題? 馮清遠看方元不解的表情,苦笑一聲,似乎有些為難,他遲疑片刻,目光一凝,咬牙道:“不僅如此,他還……還整日穿著女裝,濃妝艷抹,簡直是……簡直是把馮家的臉都丟盡了!” 方元麵色古怪,聽起來這位馮公子,倒是有異裝癖,或許是性別認知出了問題。 “令郎還有其他異常的舉動嗎?” 馮清遠再次一嘆,回應道:“開始的時候,我和他娘當然不允,隻是不知怎地,他變得異常暴躁,動輒打罵我二人。 “他白天鉆進屋裡不說話,一到晚上,便跑到院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像個戲子一樣,咿咿呀呀唱個不停,攪得街坊四鄰好不安生。” 方元心中聽得目瞪口呆,十分無語,這種奇事,他還是頭一次見。 “我也請了不少名醫,卻都表示無能無力。旁人都說是中了邪,先後找了幾個驅邪的神婆,仍然毫無作用。” “方仙師!我給你跪下了!你一定要救救義兒!” 馮夫人淚如雨下,身子一軟,就要朝方元跪去。 馮清遠眼眶一紅,同樣從座椅上站起,兩腿一彎。 方元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將二人攔住,道:“兩位不必如此,在下定當盡力而為。” “對了,令郎的房間在何處,帶我去看看如何?” 他急忙轉移話題問道。 大致的情況,他已經了解,要想真正確定馮義的病因,還得需要親眼所見才行。 “沒問題,請隨我來。” 馮清遠點了點頭,率先朝廳外走去,方元見狀,緊緊跟上。 二人繞過幾個走廊,穿過天井,來到東邊的一處廂房。 房門緊閉,此時雖然是正午時分,屋內卻寂靜無聲。 “這裡便是犬子的住所,等會兒仙師一定要當心,這逆子就連老夫都敢打!” 馮清遠聲音極輕,伸手摸了摸烏青的眼眶,看了眼屋內,麵色有些憤懣。 方元心中暗笑,看樣子,對方臉上的淤青,也是馮義的‘傑作’了。 他微微點了點頭,讓馮清遠站在他的身後,霍然推開房門。 嗖—— 一隻繡花鞋掠過一道殘影,向著方元迎麵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