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花有重開日(1 / 1)

叫義父就好 巴赫倫 4833 字 2024-03-21

烈陽峰。   左宿並未和往常一樣待在地底,而是一反常態地坐在了峰頂,靜靜望著天邊升起的初陽。   每一個看向他的弟子,心中都是無比自豪。   看!我們的峰主,親手解決了這次禍亂!   他們這些弟子不知道背後的隱情,不知道是任以道在裡麵穿針引線。   他們隻知道是自己的峰主擊殺了入侵者首領,並且還帶領他們支援和清掃其他主峰的敵人。   至於那個血色的瘋魔身影,他們選擇性的忽略了。   一直到最後,他們都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誰,為何要幫助他們。   那人好像就是來暢快廝殺了一通,接著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因為那場麵太過於血腥,他們選擇性地將那人忽略了。   從身後來看,左宿的身體挺拔依舊,與往日裡並無不同。   但如果從前方看向他的正臉,就能輕易察覺到不同。   他的麵容失去了往日裡的冷肅和威嚴,此刻竟然滿是哀傷和迷茫,他麵著朝陽暗暗失神。   “巧芳,我做的是對的嗎?”   嘴裡呢喃著已逝妻子的名字,左宿在這一刻卸下了他最堅固的偽裝。   他累了。   想要歇一歇了。   “我不想放棄你的,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宗門,妻子。   這本該放在一起的兩樣事物,最終卻被命運無情地放在了天秤的兩側。   一方拿起,另一方就會墜入無盡的深淵。   不,並不是命運弄人。   “這一切的苦難,都是我自己造就的。”   左宿的心中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執迷於過去無法自拔,這所有的痛苦都不會發生。   他不會同那人進行交易,他的內心也不會承受數百年的煎熬。   這痛苦,來源於他自身。   而現在,他解脫了。   當那一日,任以道找到自己後,左宿就一直深處在迷茫之中。   宗門將有危機,月圓之夜會有人要入侵宗門?   我該如何去做?   他去試探了熔巖火人,但對方雖然心中有鬼,但很顯然並非是正主。   在想清楚這件事後,他先是鬆了口氣,但很快就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是不是它,又有什麼關係嗎?   難道,隻因為不是對方,就可以無視了嗎?   “弟子隻知道這麼多,之後還望師叔能夠想辦法解釋。”   “左師叔,宗門的安危,就靠您了。”   這是任以道在告知他情報時說的兩句話。   左宿想要反駁,想要讓他拿出站得住腳的證據。   但最後,左宿什麼都沒有說。   他沒有質疑,也沒有推脫,而是默默點頭。   因為那雙眼眸。   清澈,但又無比深沉的,不肯後退半步的。   他們沒有說太多的話,但最後卻又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情緒。   堅定與迷茫。   信任與遲疑。   但唯有一點,兩人是無比相似。   對宗門的愛,對親人的愛。   左宿不知道任以道到底看穿了多少,但他卻無法追問。   看著少年與來時一樣輕鬆的身影,他在山頂望著明月枯坐了一夜。   回憶著少年時在宗門中的快樂和受到的疼愛與培養。   回憶著與妻子相識相知相愛的種種往昔。   最後,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日出時,他做出了決定。   流著淚,鬆開了護在懷中三百年的殘魂。   放她歸去,任她輪回。   他放手了。   但是她沒有。   本該沒有神智的殘魂並沒有回歸天地,而是沖向了他的道神。   那熔巖火人想錯了。   並非是左宿主動將妻子與道神相融,而是她主動與道神同化!   變換了全新模樣出現在麵前的妻子,先是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再是溫柔地抱住了他的腦袋。   她無法開口,但是左宿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自己錯了。   錯了整整三百年!   那一日,左宿在妻子的懷中哭得像是個孩子。   “他說得對,我確實是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之輩。”   頭頂傳來輕輕的觸感,妻子埋怨地捶了一下他的腦袋。   寵溺地笑了笑,左宿輕輕開口:   “罪已經犯下,我不會再選擇逃避。”   “我所能做,就是用以後的日子,來彌補這些年犯下的錯誤。”   回頭看向腳下忙碌修復著的弟子們,左宿的眼裡滿是溫柔,以及遺憾。   隻是可惜,已經犯下的錯,有些再也無法挽回了。   “他本來是個好孩子的……”   正這麼想著,左宿眼眸一顫,麵色猛然一變,看向了向這裡走來的兩道身影。   “什麼!?”   此刻,烈陽峰的山腳下,有少年昂然挺立,向著山頂恭敬行禮。   用能夠傳遍烈陽峰的聲音,朗聲道:   “落月峰弟子任以道,求見左師叔。”   而在任以道的身後,是一個低著頭看不清麵容的青年。   但即使看不清,烈陽峰的眾人也能認得出他。   他是……   烈陽峰弟子,張宗瑞。   轟!   沒等子弟們反應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左宿就直接從山頂飛下,轟然落在了山門前方。   眼眸中蘊涵著強烈的憤怒,左宿正要開口,卻察覺到了身後弟子們疑惑的目光。   他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好奇為什麼峰主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盯著任以道,克製著自己的聲音不出異常,緩緩道:   “你什麼意思?”   你帶著他來,是要羞辱我嗎!!?   恐怖的壓力全部都沖向了任以道,讓他身體周圍的土地都開始微微凹陷下去。   但任以道好似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嚴肅地對左宿躬身行禮。   接著,他拉過低著頭的張宗瑞,讓他抬起頭看向左宿。   左宿:!!!   任以道說:   “我是來向您請罪的。”   當張宗瑞抬起頭,左宿卻一時間沒有認出他來。   因為那雙眼睛,太過於清澈,就像是天真的孩子一樣。   “左師叔,張師兄他在這次襲擊中被賊人所害,失去了往日的記憶,隻記得上山之前的事情。”   看著左宿漸漸失控的表情,任以道輕輕推了推張宗瑞的後背。   他說:   “還請您,能夠再次收張師兄為徒。”   之後任以道說了什麼,左宿已經聽不清了。   他隻是看著不安的張宗瑞,看著他懵懂地朝著自己跪下,恭敬地行禮。   左宿想起了自己當年說過的話:   “你以後就叫宗瑞了,希望你能成為宗門的瑞兆。”   花有重開日,人可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