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出事頻繁,一切小心。” “好的,我會注意。” ……… 我醒來,在我自己的家裡,這在夢裡裡是有可能的。 我夢裡會有很多奇怪的東西,無論出現什麼都不奇怪。 我無數個晚上夢見無數個曾經,我已經習慣在夢裡回憶過往的不堪,那是我的過往,我不去會否認我的曾經。 否認曾經,就是否認那個時候的我,那個時候,我的經歷,我的認知。 我不會去否認它。 所以現在,正常看待就好。 我掃了眼熟悉的房間,現在是熟悉的床頭鬧鐘,我貼在墻上的心愛海報。 這都是我少年時的點點滴滴,現在,被分毫不差的還原了出來。 我的一切在夢裡無所遁形。 ……… 夢裡的家中,隻有我一個人。 成堆成堆的書堆在角落裡,而我,在這個曾經的家裡,過著曾經的我不敢奢望的生活。 我一夢到天明,我在黃昏時間從枕頭上睜開眼,我隨意的叼著麵包,糊糊弄弄的當做一頓晚餐。 夢裡的時間總是給人不真實的感覺,當然,這是費話,可這無聊到了一睜眼就會忘記的夢境,說幾句費話也無所謂。 就像現實生活,枯躁的做幾件蠢事也無所謂。 “你說你一天蹲在學校乾啥,你學看沒!這幾分考出來你也不丟人!” 刺耳的罵聲炸開,我從床上撐著坐起。 砰、砰、砰 “還有臉吃飯,我要是你就一頭碰死!” 砰、砰、砰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玩!睡!” 似男又似女,每個字被憤怒的扯開,音節都變得撕裂,聽不清每個字,聽不懂每句話。 心砰跳著,撞擊著胸腔,包裹著心臟的骨骼、肌肉、脂肪、皮膚,一寸寸要被撕裂了。 我摁著胸腔的位置,翻滾著、像隻蛆蟲一般蠕動著,最後的結果隻能是翻滾下床,落在微微發黃的方塊瓷磚上。 若不是狀態不對,我一定會慶幸我在夢中,摔下去也不會痛。 我聽到了自己跟死魚一樣的喘息,身下好像已經滿是圓圓的鵝卵石,一條雜色的魚兒嘴巴張張合合,周圍的鵝卵石上是快要乾涸的水漬。 我拱起脊背,又像是隻蝦米。 謾罵還在響著,我蜷縮著,躲避著炮火,但還是被濺起的瓦礫塵土掩埋。 我從我的房間,蠕動著爬出,陽臺上被日光照的暖洋洋的,再一次引燃,落在我身上,未能當場爆開的隱患。 皮膚、脂肪、肌肉、骨骼。 一層層破開。 “我在夢中…” 我默念著,一遍一遍,一點點,爬行著。 然後,我透過陽臺門的縫隙,我看到了“我”。 年少的我,“我”好像在哭,“我”好像沒有哭,“我”的臉色真難看啊。 我站了起來,我拍了拍衣服,整了整頭發,從窗戶的倒影裡看到我的樣子——像個土狗。 我推開陽臺門,我在“我”的天上,“我”在我的地上,我伸手,給我自己擦去眼淚,我的手上太多灰了,“我”的臉都看不清了。 “我…我叫李珞,我在做夢。” 我收回手,連帶視角也跟著後退,我看到我離“我”越來越遠了,我看到我在天空,我在…星空。 “我叫李珞,我在夢裡。” 我穩定了穩定情緒,分析起了現在的情況。 “這個夢和我的過去關係密切,正因為這一點,所以我才會在開始受影響較重,這種夢,最好的辦法就是看完它,然後脫離…” 想到這個法子,我默然了幾秒。 “好像不行,趙扶玉就是這麼瘋的…” 我想起幾天前和同事一起探望扶玉,他呆在療養院裡,已經不認識我們了,哼著柔柔小調,雙手撐在身體兩側,歡快地晃著腿,歪頭眨著眼瞧我,笑得眉眼彎彎。 我甚至還拍了照下來,扯著笑,說等他醒來給他,他多少都得給自個兒找個坑埋了。 趙扶玉膽子小,從來都不會去深究夢境裡的事情,他很明白怎麼做個旁觀者。 但現在他瘋了。 “算了…”我搖了搖頭,掃開腦子裡無關的事情,繼續思考當下的情況。 “夢境給的解釋是我和曾經的我世界位麵重合,所以有的時候我們能相遇。” “這勉強能解釋為什麼我在天上給…給“我”擦眼淚,有點扯了,不過要是哪天有了個有邏輯的夢那才奇怪吧。” 我抿著嘴,抬了抬嘴角,看著夢境中的兩個半球形的位麵一點點相互接觸。 “我以前哭的真醜,怪不得每次一哭就惹人厭啊…” 我又走了兩步,從星空回到了實地上。 這次不是在家裡,而是在一片空曠的水泥鋼筋的森林,不是形容詞,就是在一塊建築不是建築,但輪廓又與城市相符的地方。 我漫步在空曠的大街上,打量著這裡的環境,灰撲撲的,天光白的瘮人,但整個世界又是灰色暗沉的色調。 迎麵一個模糊的身影朝我走來。 我手揣在衣兜裡,站在原地看著我一步步走近。 “我”麵無表情,帶著一副白色的耳機,手抓著斜挎包的帶子,“我”麵無表情的經過我。 “要是能聽到“我”耳機裡在放什麼音樂,就能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了。” 我轉身,看著“我”的背影,真是奇怪的體驗,我看著“我”的背影,我看著“我”離我遠去。 “我的心情應該不太好…” “我想我不需要知道歌單也能明白我在想什麼。” 我抬腳跟上我自己,不緊不慢。 少年的我走的很快,不像現在的我,走起路來磨磨蹭蹭,腳都抬不起來的樣子。 那時候我的時間很少,隻有偶爾能出門散步,為了在固定的時間了走到更遠的地方,我走的很快。 不會像跑步一樣很累,疾步前進就像是按下了二倍速,可以看清楚,但不過腦子罷了。 萬物入眼不入心。 “我”到家了,我站定在樓下,看著自己拉開老舊的樓門,在吱吱呀呀的生銹摩擦聲中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我家的燈光從廚房的窗戶透出隱隱約約的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看著這片時間黯淡下來,黑暗將我裹挾,聽到裡麵傳來的爭吵崩潰,聽到摔門的聲音,聽到怒吼,聽到… 我背過身去,將一切拋在腦後。 這隻是個夢罷了,已經知道結局的事情就沒必要在看下去了。 我一步步遠離居民樓,漫無目的,遠離那裡,我這邊也漸漸能看見些東西了。 “嘖,還不如回去。” 我在我的學校,我大致掃了眼,這是夢境給我的學校,我以前的學校哪有這麼…這麼福利…嗯… 潔白的大禮堂,五人環抱的巨型吊燈,這和我印象裡拿食堂湊活的大禮堂相去甚遠。 “搞的我很好忽悠一樣。” 我自言自語的吐槽,這能讓我感覺清醒一些。 我悠哉悠哉的在學校裡閑逛,也不全然和我以前的學校不同,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它總讓我一眼就想起我的母校。 盡管都不是些什麼愉快的小細節。 摞在課桌上淩亂的書本,講臺上破了一角的戒尺,還有和教室一走廊之隔的辦公室,一眼望去就能看到裡麵喝著茶看著教室的老師。 很好,老師怎麼在裡麵? 我還以為這裡是空的。 我沒敢細看,轉身跑的飛快,我的直覺告訴我,再留下去可能會發生我不太願意看到的事情。 我快步走著,順路瞥了眼校規,密密麻麻寫了滿墻,看著頭暈。 前方傳來了嘩啦啦的喧嘩聲,像是個集會,在這個夢裡我幾乎沒怎麼遇到過能和我溝通的人。 我不太習慣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