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還有零零散散的學生來報名，盡管學校通知是報名截止日期是28號，但總有人覺得，晚一兩天不是什麼大事。 幾個班主任除了要備課、寫計劃外，還要時不時地被來報名的人打斷一下。 李茂將辦公桌收拾了一下，然後拿過柳雲卉的教案，一邊看一邊寫著，偶爾還去轉個圈，在辦公室裡散下煙。 錢留山笑著跟他說道：“小李啊，今年你我和教數學的陳廣平老師搭班，老陳家在外地，估計明天早上才能到，到時候我介紹你認識認識。” 李茂笑著點點頭，心裡卻想，前世就是咱三個人搭的班，不過那時候他是班主任，現在變成了錢留山。 蝴蝶扇動了翅膀，天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陳廣平是個四十幾歲的老教師，為人憨厚得有些過分，學生們也都不怕他。老陳有個嗜好，就是喜歡下象棋，沒事的時候甚至能自己左手跟右手下棋，也算得上是裡餘初中的一個另類。 這下好了，三個另類搭班，這出戲可有得唱啦！ 等到下午的時候，報名也就宣告結束，教務處安排人將所有學生列成表，按照小升初的成績依次排列，然後從第60名的地方劃了一道杠——以上學生直接進入強化班。 2個強化班一共收100個學生，剩下的40個名額，留給分數不夠的學生。 不過卻不是按照分數由高到低遞進，而是差10分以內繳納500元、差20分以內繳納1000元…… 明碼標價，還不強買強賣！ 有的家長寧願多花錢也要讓孩子進強化班，有的家長500都不願意出。 齊文化跟李茂介紹的時候，笑嘻嘻地說：“這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 李茂清楚，這筆錢攏共能有四五萬呢，全都進了學校的小金庫。 這也是孫有才校長斂財有方，要不然，單憑那些辦公經費，學校不得喝西北風？ 等到30號上午的時候，抽簽分班。 再將分好的班級學生名單張榜公布，各個學生也就有了自己的組織。 這時候班主任的事情就更多了，其中一個大頭，就是收報名費。 2001年的時候，沒有移動支付，隻能收取現金。 學校總務處人手本來就不夠，哪有時間去收錢，隻能讓學生按照班級，由班主任代收一下報名費，最後跟總務處葉玉蘭結賬。 到對麵柳雲卉那邊來交學費的人比較多，而且他們也沒有排隊的習慣，不少人沒能擠到前麵，還站在李茂辦公桌前朝裡觀望，有兩個中年婦女甚至還趴到了李茂的身旁。 這讓李茂怎麼能舒舒服服地參考柳雲卉的教案？ “我說，你就不能到班上去收學費？”李茂嗓門大了些，實際上卻是說給那些家長聽的。 柳雲卉正在數錢，聽了李茂這一喝，更加有些亂。 “算了，這樣，我來幫幫你，你負責登記，我負責數票子。” 李茂見她這樣，又有些於心不忍。 “哦，哦，好的，謝……” 柳雲卉這才抬起頭來，一個“謝”字剛出口，就立即想到這個無賴早上給她定的規矩，聲音就小了下去，在吵吵鬧鬧的雜音中，壓根就聽不見。 一個矮矮瘦瘦的男家長聽了這話，連忙撥開身邊的人，頭一個把錢遞到李茂麵前，同時沖柳雲卉喊道：“我家兒子叫曹峰，曹操的曹，山峰的峰。” 柳雲卉趕緊記錄。 李茂接過錢來粗略地一看，一共430塊，不由得心裡罵著，不知道誰定的價格，報名費426塊錢，還要找錢！ 不過這一數，感覺其中有張票子手感有些粗糙，便抽了出來對著光線仔細去看。 那個家長有些慌：“快點吧，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呢。” “等你老母啊！特麼敢用假幣？” 李茂更加確信了，將錢用力拍在桌上，狠狠地盯著曹峰的老爹。 這下他更慌了，卻叫起冤來：“不要胡說八道，十裡八鄉的誰不知道我曹大軍是個老實人？我會用假錢來蒙騙你嗎？” “你是第一個把錢交到我這兒來的，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明知是假幣還使用，按照《刑法》第218條第12條款規定，數額較大的，判處三年一下有期徒刑，你這個數額不大，估計可以判個半年，再罰款1萬。” 李茂化身法律專家，言之鑿鑿地說著，同時摸出手機，問：“要不要我報警？” 曹大軍額頭上汗珠滾滾，本來他還想狡辯幾句，沒想到李茂一大串的法律條款說得很順溜，頓時更加怕了：“你拿來我看看，我看看。” 李茂才不會輕易把罪證給他，而是拿著從眾人眼前一掃而過：“你們大家看看，這是不是假幣？” 一開始圍觀的人都不做聲，找書苑 ｗwｗ.zhaoshｕyuaｎ.com 後來有個胖女人說：“還真的假的啊！” 這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沒得命，敢到學校裡用假錢來騙老師，真膽大。 曉得是假錢還拿來用，真缺德。 這種人心都是黑的，怎麼教育得好子女哦。 …… 曹大軍急了：“你們不要瞎說，我，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個假錢，我換一張，換一張。” 說完，重新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送了過去：“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 李茂看了一眼都快要哭的曹大軍，想著給他一個教訓就行了，沒比較繼續糾纏下去，接過錢：“哦，你也不知道啊，那就不是明知故犯，不會判刑的。” 曹大軍還有些擔憂：“那還會處罰嗎？” “當然！”李茂嚴肅地點點頭，“不過那就不是觸犯《刑法》了，根據《民法》第336條第7款規定，使用時不知道是假幣的，罰款一千也就夠了。” 聽說還要罰一千，曹大軍皺紋又聚攏起來。 李茂笑笑：“不過民不舉官不究，我們學校跟家長都是一條戰線的，怎麼可能讓我們的學生家長背上犯法的名頭，這樣我們的學生在學校怎麼抬得起頭來？” 曹大軍感激不盡：“謝謝老師體諒，我不識幾個字，也是被人騙了。” 李茂理解地看著他：“所以我們更要把孩子的教育搞好，不能讓他再吃不識字的虧啦！” 曹大軍忙不迭地點著頭，像小雞啄米一般：“一定好好配合學校，把小孩的成績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