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道行不夠啊！ 　　李茂搖搖頭，嘆了口氣。 　　一個合格的舉報人，應該懂得保護自己。 　　絕大多數舉報人，都會選擇匿名，真到了實名的時候，那就真的是苦大仇深，圖窮匕見，你死我活了。 　　如果一個人偷偷去做了舉報告密的事，又跳出來說是自己乾的，這人十有八九腦子進了水。 　　曹子健還在那喋喋不休：“一個中專生，第一次走上講臺，不做好充分準備，抄個教案應付檢查，無視學校紀律，然後照本宣科，以其昏昏，還能使人昭昭嗎？” 　　劉建軍上課去了，並不在辦公室，一時間也沒人願意出來維持秩序。 　　不過很多人看著曹子健，臉上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辦公室裡絕大多數都是普通老師，在教職員工體係中屬於被管理者，被管理者天然地就跟管理者有一定的距離。 　　誰在辦公室裡沒有胡說八道過？誰在辦公室裡沒有做點自己的私事？ 　　這要是有人動不動就把辦公室裡的秘密透露給學校管理者——校長，普通老師誰會喜歡身邊有這樣的人。 　　不少老師也是個中高手，他們通常在班上安插兩個不起眼的眼線，每天向他們匯報班上同學的一舉一動，然後再在班上擺出一副“什麼都瞞不過我的眼睛”的架勢，保準唬得一幫小子心驚膽戰。 　　天知道校長有沒有在三個年級組中安插類似的眼線！ 　　現在曹子健自己主動跳出來了，無形中已經讓不少人感到厭惡，他自己還不知道。 　　連剛才叫囂“砍碗不過頭大的疤”的錢留山，都扇著折扇不再多說。 　　李茂看了一眼曹子健，不太明白這小子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這輩子再次遇到曹子健，彼此都沒說過幾句話，也沒有利益沖突，更沒給他戴綠帽子，曹子健何以這樣針對自己？ 　　不過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曹子健見李茂坐在那兒不做聲，以為他怕了，更加得意起來：“你就等著挨批評吧。” 　　“隻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李茂終於開口，卻是輕描淡寫地笑笑。 　　“那就走著瞧。”曹子健壓根不相信，一個犯了這麼嚴重錯誤的人，即便不給個處分，連個通報批評都會沒有？ 　　柳雲卉臉色都嚇得有些慘白，又不敢多問，眼巴巴地看著李茂。 　　李茂沖她笑笑：“沒你的事，天塌不下來。” 　　曹子健看他這會兒還是滿不在乎，心裡暗罵，這狗日的現在還玩世不恭呢，到時候被點名批評的時候，看他還能厚著臉皮不！ 　　李茂拿起一支筆來，找了張白紙，在上麵畫著符號——這是孫有才上任的第二年，頭一年裡他在幾個老桿子的攪和下，很多工作不能如願展開；現在，他有了一年的工作基礎，也拉攏了諸如趙洪濤這樣的實力派，再尋個軟柿子捏一下，確立一下權威，除去那些刺頭外，其餘人也就服服帖帖了。 　　大多數人俯首稱臣的時候，極個別人就算想鬧騰，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而曹子健的舉報，給了孫有才一個立威的機會！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剛理出個頭緒來，辦公室裡的電話卻響了。 　　辦公室裡隻有一個座機，放在組長劉建軍的辦公桌上。 　　程宇鋒看了一下四周，他距離電話最近，隻好過去接聽：“喂，初一年級組，請問……哦哦，是趙校長啊，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程宇鋒沖李茂說道：“老李，趙校長請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李茂猜到個大概，笑嘻嘻地點點頭：“好的，一定是去表揚我，回來我們去喝慶功酒！” 　　說完，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他剛出辦公室的門，還聽到身後曹子健的嘲笑：“去挨罵了還能這樣，真是服了。” 　　趙洪濤跟張勁鬆合用一個辦公室，在孫有才辦公室的隔壁。 　　李茂敲門進去的時候，辦公室裡隻有趙洪濤一個人。 　　看到李茂，趙洪濤忙笑著招呼他坐下：“來，我們來談談剛才那節課。” 　　李茂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了趙洪濤辦公桌的旁邊。 　　趙洪濤翹起二郎腿，拿起聽課筆記本：“這是你上的第一節正式課，總體來說，很流暢，節奏把握得不錯，而且呢絲毫看不出一個新手的緊張與局促。” 　　說完，還用筆在筆記本上劃了兩道杠。 　　李茂笑了笑：“有‘但是’嗎？” 　　通常領導找談話，都有這樣的套路，先是表揚一番，然後來個“但是”轉折一下，提出批評意見。 　　趙洪濤找不少年輕老師談過話，還是第一個主動問有沒有“但是”的，而且李茂問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揶揄的笑容。趙洪濤不由得也笑了起來：“看來你很有經驗啊，當然有但是了，這節課美中不足的是，基礎知識教學的時候，花的時間多了點，就課文內容探討的時候，時間上就有些緊。” 　　“趙校長，您是專家，我是這樣想的，”李茂認真地說道，“我們班是個普通班，找書苑 wｗw.zhaosｈuyｕan.cｏm 學生的基礎比不上強化班的孩子，所謂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所以我想先要夯實他們的基礎知識，在這個基礎上再去提高他們閱讀理解的能力。” 　　“而且，閱讀理解能力的提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達到的，我們備課，不僅要備教材文本，還要備學生，根據自己學生的具體情況，選擇最適合他們的教法……” 　　…… 　　第二節課下課，餘榮剛還帶著上人生第一節課的興奮回到辦公室，卻發現原本熱鬧的辦公室，突然冷清了許多，有些納悶：“子健，什麼情況？” 　　曹子健昂然說道：“孫校長趙校長查了李茂的教案，這會兒李茂已經被喊去談話了。” 　　“什麼？”餘榮剛立即意識到肯定是曹子健去舉報的，因為這件事情，他隻跟曹子健說過。這也就不難理解，兩個校長為什麼會突然來抽聽李茂的課。 　　“你這不是坑我嗎？” 　　餘榮剛急了，他雖然也有些看不慣李茂，但又覺得李茂的行為很瀟灑，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所以他壓根不想跟李茂鬧出什麼不愉快。 　　更何況，他曾經見識過李茂打架的狠勁，也知道李茂什麼都不在乎，這要是被他知道，事情是自己說出去的，麻煩可就大了。 　　“怕什麼，他馬上就要被通報批評，甚至被處分了，他還敢把你怎麼樣？你就等著看一出好戲吧！” 　　曹子健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驚慌的餘榮剛，心想，這老餘真是個慫逼，剛開始的時候還跟李茂不太合，吃了人家一頓飯，就立馬投降了，真沒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