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當時就是個瘋子，我還以為他是想要我做個壞人嚇唬他們，他好代表族裡安慰他們。可他，他……” 　　“他竟然把他們都扔下去了……” 　　幾天過去了，黎貪仍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 　　畢竟是親眼目睹同伴死在自己麵前，就算他們做了壞事，可那是整整四條人命！黎貪見過不少行將就木的人一夜睡去後就長眠不起的畫麵，可是現在卻是四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失了，他自然久久不能忘懷。 　　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他們的死竟然是受自己所累！ 　　他的卻不喜歡那些人的做派，可是他也並非覺得他們該死。 　　他隻當那是疲於應對兩方人馬之後，一時頭疼腦熱，作為發泄的話語而已。人總有熬不住的時候的，難道還不允許讓人口頭發泄一下嘛？ 　　可是那個天殺的當時，他殺死他們的時候竟然連眼都不眨一下，甚至還是笑著的。 　　他是個瘋子，他一定是個瘋子！ 　　那一幕場景對他造成的心理沖擊力太大了，以至於他始終緩不過來。 　　黎巨這幾天沒事就安慰他，可是當他在腦海中幻想黎貪所述的那場景，當他“看到”那個笑著殺人的惡魔時，他也不禁會一陣膽寒。 　　反倒是黎廣和黎登二人，或許是他們的朋友不多的緣故，這幾天他們沒事就湊在黎貪二人身邊。他們兩個也知道了這件事，可是卻始終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待黎貪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甚至某些時候還更殷勤了些。 　　黎巨想不明白，他好幾次試圖向他們兩個詢問原因。可是黎登是個悶葫蘆，怎麼問都問不出來。而黎廣呢，那廝看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背地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之就是讓人看不透他，所以黎巨不太願意跟他交往。 　　這天中午，隨著山洞外一聲“唔”的長鳴聲傳來，眾人都從山洞門口外拿了幾個酉，向著他們集食的方向走去。 　　原來，九黎的孩童們由於暫時還沒有狩獵能力，且聚集在山洞中，所以在他們住山洞的這段時間裡就隻能暫時由族中出食物養著他們。而既然要族裡養著，那他們吃得就不可能太好，一般就是些菰米，連當季盛產的漿果都很少出現，隻能算得上聊以充饑。當然，像黎貪、黎巨之流，靠著他們大母的關係，偶爾開個小灶也是正常現象，隻是僅限於那一兩個人而已。 　　這種情況要等到他們大一些，彼此之間熟悉了，且有了合作狩獵的能力之後才能稍有改善。那時他們如果不滿意族中分配的食物，那就要靠自己去獵食，而獲得的食物也完全屬於他們自己。 　　而等他們成熟巡邊，從山洞中搬出來之後，他們的食物就全由自己負責，族中不會再向他們供給。除此之外，有些被選作九黎獵者的，除了每天要獵到足夠自己吃得食物之外，還要肩負起繳納公糧的責任。那些就是要上交到族裡的部分，是九黎獵者和食者們的任務之一，至於具體被用作什麼就不得而知。 　　這是個氣候暖濕的時代，是地球的一個大間冰期。這時候不僅野獸成群，草木遍野，食物資源更是異常的豐富。不僅熊貓能夠出現在溫帶北部，像什麼大象，犀牛等動物亦是分布的更加廣泛。而作為食物的野生稻米，樹木漿果等等更是不在話下。也正是有了此時代條件，人類才能頂住饑餓和寒冷這兩大殺手，在製衣和儲存技術尚不發達的情況下大規模的生存下來，從而達到量變產生質變的效果。 　　說起來，這時代中原地區的環境特征比之現在的亞熱帶地區也不遑多讓。所以隻要用心尋找，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食物，唯一的區別就是吃得好不好罷了。 　　…… 　　言歸正傳，當山洞外響起了集食的信號之後，孩子們便三三兩兩地出了山洞，拿起酉向集食的地方走去。那地方在山洞的西麵，是一片大的平原。由於九黎的東南麵是山，也就是大祀之地的懸崖所在，所以西麵的平原地勢就低了很多。孩子們出山洞之後一直是緩下坡，走起來倒也不累。 　　黎貪和黎巨端著酉無精打采地走著，時不時就會有一夥人超過他們去。因為他們二人是隨時可以加餐的，所以他們也不急。 　　同樣不急的還要黎廣和黎登二人，他們就跟在黎貪他們後麵。黎貪走得快他們也走得快，黎貪走得慢他們也降低速度，甩又甩不掉，罵又沒理由，總之就是讓人沒由來的心煩。 　　就在幾人隨意的溜達著，向著集食放飯的地方走去時，黎巨卻聽到了一個不好的聲音。 　　“你看，就是他。他就是那個黎貪，黎洪他們就是被他害死的。”“真的嗎？”“真的真的，聽說他是族正的孩子，黎洪他們不聽他的話，他就找族正把他們處死了。還有那個女孩，她叫黎經，他說是她胞妹，可誰知道背地裡他們是什麼關係？聽說像這樣說跟他不清道不明的女孩到處都是，他每天晚上都會出山洞去呢~”“咦~快走吧快走吧，他看我們了！” 　　黎巨本想著安慰安慰他，然而這隻是第一波而已。後麵還有無數波人光明正大地密論這件事，甚至有故意放大聲音讓他們聽到了。孩子們對黎貪的態度也各不相同，有害怕地躲得遠遠的，也有饒有興致地打量黎貪的。更有甚至，如同看向獵物般緊盯著黎貪，嘴中還陰陽怪氣道：“不愧是族正之子，倒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黎貪認識的人雖然不多，但其中也不乏有幾個最近接觸到的朋友，可是他們也都混跡在這一波波的孩子之間，最多也隻是在朋友們討論時不說話而已。 　　黎巨剛開始還會猶豫自己要不要喝止他們，可是當第二第三第四五六七波人都在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信心了。他們的話語就像是一把把的石刃，冰涼，鋒利而又堅硬，一點一點地插入黎貪的脊梁裡去，將他的靈魂捅出一個個窟窿。 　　他看著黎貪，看著他的頭越埋越低背越來越駝，看見一滴兩滴的眼淚落下去，而他走得越來越慢，到最後幾乎就要挪不動步了。 　　黎巨心道不好，可是現在這情況他能做什麼呢？他隻能陪著黎貪繼續向前走，確保他不會做什麼傻事。 　　忽然，黎貪徹底停了下來，不再走動了。 　　黎巨的心也仿佛被揪了一下，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知道，黎貪要爆發了。 　　隻見黎貪忽然抬起頭來，用手臂抹了一把淚水，隨後就轉身向樹林中走去。 　　黎巨見狀，趕緊去拉住他：“小貪，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那個該死的當時，我要問問他，他為什麼要這樣？你放開我。”此刻黎貪已經失去了理智，麵對漫天而來的烏雲他沒辦法反抗，那他就隻能去找那個把烏雲帶來的人。 　　“可是你知他在哪裡嗎？” 　　“無論他在哪裡，就算要翻遍片樹林我也要找到他。你放開我！”黎貪猛地甩手，試圖將黎巨甩飛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跟了他們一路一直默默無言地黎廣此刻卻突然說話了：“喂，你不是要問為什麼嗎？我可以告訴你。” 　　黎貪卻轉頭爆吼：“我不用你告訴我！”他的麵目猙獰，青筋暴起，宛如一隻咆哮的兇獸一般，試圖將任何不順意的人和事都撕碎。這一下把黎巨和黎登都嚇了一跳，也讓黎巨的手一下鬆開了。 　　黎貪轉頭就要鉆進樹林中，身後的黎廣卻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他是九黎的當時，是九黎權力最大的人之一，也是個瘋子。他這麼做就是想要說明一件事，他有足夠的權力，可以做任何事情！” 　　“任何！” 　　黎廣特意把這兩個字重述了一遍，而這兩個字就如一記重錘，再次狠狠打到了黎貪的心上。 　　見黎貪一時怔住了，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黎廣忽然笑了，笑得讓人不寒而栗：“如果是我的話，對付這種瘋子，我會一點一點剝奪他最在意的，讓他在在哀嚎中死去，這樣才最過癮！” 　　黎貪其實沒那麼想要報復當時，他隻是一時找不到發泄的對象，所以才把目標對準了當時。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產生的後果他也認，他隻是需要時間去消化而已。 　　剝奪他最在意的？讓黎貪去？開玩笑呢？ 　　他隻是無能狂怒，但不是傻，也不是不要命了。誰知道那個當時瘋起來會不會連他也丟下去獻給神明？ 　　黎貪喘著粗氣，眼淚開始洶湧成行，當他一時的上頭過去了之後，委屈開始占據他的腦海。他本就不太會也不太願意跟人交流，否則他早就去為自己正名了。現在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眾人隻見他在仰頭痛哭，然而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在此氣氛幾乎要凝固的時刻，一縷輕音卻吸引了幾人的注意。 　　“喂，你們幾個，集食的地方在哪裡？我不知路，你們帶我去！” 　　眾人仰頭向東看去，那是一個女生，隻見她的手中拿著一個酉，正朝他們疾步走來。聽那熟悉的音調，那霸道的語氣，不正是前幾天挺身而出的那個女孩，那個叫做黎經的嗎？ 　　可是問題是，男孩與女孩的集食是分開的，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讓他們帶她到集食的地方去？ 　　黎巨轉頭看向哭得天昏地暗一無所知的黎貪，頓時有些頭疼。 　　搞什麼？ 　　更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