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渾水摸魚(1 / 1)

這一劍,貫穿黑暗。   朱利烏斯那把比人還大的長劍,穿過附身魔的防禦,使出無比精準的一擊。   正中信長盔甲被隻狼擊碎的地方。   唰唰唰唰——   隨著朱利烏斯穿過附身魔而停下,信長和附身魔被數不清的血紅劍氣撕開。   “唔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朱利烏斯的寶具,也是他的“血之技藝”,神風太刀·鐵。   以類似拔刀斬的技巧,用高速移動配合強力一擊粉碎敵人。刀身揮舞途中還會放出神諭能量,就是那些“劍氣”。   隻砍一劍,便能讓敵人四分五裂。   “唔!哦!”   信長倒下了。附身魔的魔力狂風隨之停止,身軀搖晃,仰倒。   但與信長連接的位置還在不斷聚攏著黑氣,那是試圖將他喚回來的怨念。   “朱利烏斯!”   其實不需要達·芬奇命令,朱利烏斯也知道該做什麼。   神機捕食模式展開,荒神的大口伸長,咬住信長的身體。   狠命地讓牙齒刺得更深,一如咬住獵物便不鬆口的猛獸。   立香,修瑪和隻狼目不轉睛盯著神機,管製室裡所有人也都注視著靈基變動圖。   信長的靈基在來回橫跳,反應時強時弱,連帶著大家的心臟也跟著一跳一跳。   最後。   “成……”   靈基反應,歸零。   “成功啦!”   管製室一片歡呼。立香渾身放鬆,癱坐下去。隻狼默默收回了不死斬,修瑪也是累得彎下腰,杵著膝蓋。   “嗯,有了。”   朱利烏斯收回神機。當荒神之口縮回去的時候,金燦燦的聖杯也跟著掉出來。   呼呼呼——   接著就是附身魔像水中泡影一樣,變得透明,四處飄散。   信長的身體也和附身魔一起,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   織田信長,靈基消滅。   *   葦名城城內,沒有一間房子不起火,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打仗。葦名軍被逼到了天守下。弦一郎親自立在天守門前,迎擊數不清的內府軍。   他的盔甲早就被砍爛,炸爛,全憑著變若之澱的身體撐著。   這終究是不完美的不死,副作用就是體力很容易衰減。再打下去,他遲早會動彈不了。   “哈……哈……”   和十兵衛單挑的巴禦前也漸漸不支。而十兵衛看上去輕輕鬆鬆,這個女人甚至連寶具都沒放過。   “嗯?”   但這個時候,十兵衛冒金光了。   驚訝的神色浮現出來。相對的,巴禦前是一陣狂喜。   “這,禦主贏了!”   是的,立香大功告成。弦一郎也通過手環得知了這個消息。   放聲大喊。   “織田信長死了!織田信長死了!大家看,內府最後的從者正在消失,而我們仍有從者助陣!所有人堅持下去!葦名必勝!”   “唔哦哦!!”   這下,葦名將士們的士氣突破了天際。那些受了傷打算退到天守裡休息的人們,也不顧自己的傷勢,全跑出來了。   反觀內府那邊,將士們都陷入了混亂和疑惑。這馬上就要贏了,自家大將暴斃?有可能嗎?   “可惡,這是真的!”   扛著火筒在後麵放炮的重吉,看到了遠處屋頂上快要消失的十兵衛。他知道從者和信長之間的關係,所以確信這不是弦一郎的虛張聲勢。   有從者的葦名和沒有從者的內府,勝負已定。再不跑,等擊殺了信長的葦名從者回來,被包圍的就是內府了。   “赤備隊撤退!撤退!”   重吉喊完,轉身就跑。身邊的赤備隊士也跟著撤退。   赤備隊一走,逃跑的念頭迅速擴散。內府將士紛紛向後轉,能跑多快跑多快。   葦名軍趁勢追殺,斬敵無數。   “啊呀,到此為止了。”   十兵衛慢慢把刀收入刀鞘,略有遺憾地說。   確實到此為止了,巴禦前也放下薙刀。   “這是場精彩的戰鬥,十兵衛閣下。你的武藝,我十分欽佩。”   “嗬嗬,這就是所謂武人的惺惺相惜嗎?我倒是不怎麼在乎,隻是有些無聊。”   “的確。畢竟在這個戰場上,沒有能與閣下平分秋色的人。”   “你還挺喜歡給人戴高帽的。不過吧,我不是對這戰場不滿……”   十兵衛苦笑著搖頭。   “……而是直到最後,也沒弄清我究竟是來乾什麼的。”   這種內心有所空缺的遺憾語氣,巴禦前懂。   “我聽說,閣下身為劍姬,需要有將在身邊,方能盡顯威力。莫非,閣下原本有一位心儀的將?”   “嗯,是的……啊,對,你說得對。說不定,是這樣。”   十兵衛有些釋然地舉著胳膊,放鬆身體。   “沒有那個人在旁邊看著,總讓我提不起勁啊。這麼說我挺羨慕你們的,能在一位敢於和從者共進退的禦主旗下揮劍。想必論魄力,他不輸給我的將。沒能見上一麵,有點遺憾。”   金光浮起,十兵衛的半個身子不見了。   她仰著頭。   “有緣的話,去你們迦勒底逛一逛,倒也不錯。”   ……   柳生十兵衛,靈基消滅。   *   退回天守的右京,在房間裡坐立不安。   喊殺聲已經近在腳下,天守大門幾乎全靠弦一郎支撐。身為他的從者,果然還是不能安心養傷。   “咳咳!”   扶著墻,右京在走廊裡踉蹌著前進。   “右京先生!您怎麼出來了啊!”   恰好被路過的楯生看到。他抱怨著跑過來,把右京扶墻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   “都傷成這樣了,難道您還想著上戰場嗎?”   “我……咳咳!”   大口喘氣,右京努力平復著呼吸。   “我,我是禦主的從者。”   “那也得惜命啊!”   “嗬,原本就是死人一個,早不在乎了。不好意思,能扶我下樓嗎?”   “您真是……唉,好吧。”   楯生說不過右京,隻好扶著他,朝樓梯走去。   “給你添麻煩了。”右京笑道。   “哪裡哪裡,不如說這樣正好。”   “是嗎?那我……”   撲哧——   正要邁步的右京,猛然感到腹部被利刃刺中。   伴隨著致命傷的劇痛,搭在楯生肩上的手臂也被鬆開。他摔在地上,仰麵朝天。   眼前那個人,哪是什麼楯生。   分明是個身披黑色長衣,戴著白色麵具的陌生人。麵具上有簡單的花紋,看起來像一個略顯嚴肅的表情。   “你……”   右京再也說不出話了。當麵具人拔出插在他身上的短刀時,右京已被金光包裹。   橘右京,靈基消滅。   麵具人站在右京留下的金光中,摘下左手的手套。有一部分金光順著手臂鉆入他的身體。   左手手背上多了一道很淺的,剛剛成型的銀色紋理。現在有三條。   他重新戴好手套,摸向衣服裡的卷軸。   哢嚓——   腳下的地板突然被連續掀飛。麵具人立刻向前一躍,躲過那一根根鉆出來的黒棘,看向眼前。   是無慘。   “居然能在這裡見到你……”   他一邊說一邊謹慎地走向麵具人。雖然穿的是平時那身衣服,但右臂已經撐開,露出甩動的管鞭。   無慘瞄了瞄麵具人的左手。   “而且你竟然知道‘楔子’的存在,是那個男人告訴你的吧?但我不明白,你們是怎麼見麵的?你又是怎麼被召喚出來的?”   麵具人一言不發,握緊短刀。無慘冷笑一聲。   “正好。我就帶著你的命回去見禦主吧!”   唰——   四根管鞭同時竄出,分別瞄準麵具人的頭和心臟,速度奇快。   麵具人退了一步,左手去右手袖口裡一抓。   嘩——   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動作,四根管鞭就被細細的鋼索捆成一捆。不等無慘把管鞭掙出來,麵具人全身發出一層微亮的光。   茲茲茲——   強大的電流順著鋼索和管鞭,瞬間擊中了無慘。   “唔!”   這電流確實不一般,連無慘這樣的肉體都被一時麻痹。   偏偏這個時候,麵具人投出短刀。   “嘁!”   無慘看得清楚,頭一側躲過去。麵具人又扔出一個,無慘來不及仔細觀察,但憑感覺也躲過去了。   這種把戲還奈何不了他。   “去死吧!”   他將左臂的四根管鞭也解放出來。狹小的走廊裡,八根管鞭幾乎占據了所有空間。   麵具人或許是自知無法抵擋,於是放開鋼索。   加速,起跳。   咣——   躲過管鞭攻擊的同時跳上了墻,飛簷走壁,沖向無慘。   “哼!”   無慘一邊拉回管鞭追擊麵具人,一邊放出雙腿的管鞭。   數不清的鞭子肆意破壞,沖撞著地板和墻壁,就為了纏住那個麵具人。   然而麵具人就像泥鰍鉆水草似的,靈巧地從鞭子的空隙中穿過,眨眼就靠近了無慘。   跳下來,短刀橫切。   鐺——   但是硬度不夠,無慘隻用一根管鞭就擋住。視線追著麵具人,轉向身後。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原來,麵具人第二次投擲的並不是短刀,而是卷軸。   這會兒,掉在地上的卷軸早已打開。上麵的文字在麵具人落地的同時發出紫色強光,從卷軸裡剝離,漂浮,圍著卷軸旋轉。   麵具人一步踏進去。   唰——   連卷軸帶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氣壞的無慘。   “可惡。”   他懊惱著自己的大意,心說這回算是一點理由都沒有了。   其實無慘還沒完全養好傷。但他注意到今天內府要跟葦名決戰,於是趁亂混進來,卻又不敢弄出太大動靜。   因為他領教過了,隻狼的不死斬完全克製他,至少在這個世界如此。如果是在奈恩星,有蛇影庇佑,多少能夠抵抗。   但不死斬依然會威脅到自己。   正如之前說過的,無慘力量強大,卻很膽小。一旦發現有什麼東西能威脅他的永生,就會吃不好睡不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他今晚打算最後做一次努力,看看能不能趁亂把神子擄走。然而這也未能如願,弦一郎早有準備,神子不知被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更糟糕的是,原本能夠感覺到的聖杯的魔力,似乎也從葦名城消失了。如此一來,無慘能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又被壓縮了不少。   繼續待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啊啊!!”   越想越氣的無慘一甩爪子,給旁邊的墻壁開了個新的窗戶。   冷靜,現在還是冷靜下來。   因為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姑且,得回去報告一聲。”   麵具人活著的事,“楔子”被拔除的事。   恐怕又要看到禦主那便秘的表情了。   *   這一夜,葦名獲得了慘烈的勝利。   盡管重創了內府,但葦名的軍隊也所剩無幾。葦名城已在炮火中變成半座廢墟,光是將城市重新振作起來,就是一件難以想象的浩大工程。   不過,這些都先放在一邊。   燃燒的城內,葦名將士們抽出一點時間歡呼勝利,然後立刻投入到滅火工作中。   而弦一郎連慶祝勝利的時間都沒有。   “呃……”   他心口有一股說不出的別扭感,無力感,仿佛被挖出一個窟窿。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   踉蹌著跑進天守地下,他很快聞到了血腥味。   “這……”   順著味道走下去。果不其然,負責看守聖杯房間的人被殺了。房門大敞四開。   聖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