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大王,來自各地的諸侯已經抵達。” “嗯。” 新即位的天子(周康王)在寺人的服侍下,清洗身體,換上冕服,向著王宮正殿而去。 “大王萬年!” 等待多時的諸侯們,向天子行禮。 一番相互客套後,眾諸侯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享受著美食。 排在最前麵的,是王室卿士公族,比如虢公,以及一些地位特殊的公爵,比如宋公,然後,便是各地的方伯,比如鈺伯,再然後,才是各地的侯國國君,比如邢侯,再之後,則是各個子國和男國。 這個時期,並沒有伯爵,隻有方伯,地位比侯國還要更高。 鈺伯是整個冀西唯一的方伯,是冀西十四國名義上的領袖。 欣的座位排在很後麵,左邊是羅男,右邊是楚子(楚國國君熊繹)。 不一會,許多寺人端來各色美食,還有舞女翩翩起舞。 王宮的樂師鼓瑟吹笙、敲鐘彈琴,就像是大家族聚餐一樣,諸侯們有說有笑,在宮廷內聊起了家常。 周天子就好比周這個大家族最大的家長,其他諸侯則是在外闖蕩的家族子弟,大家在這個時間點,聚在一起增進感情。 在宴會開始時,還有宮廷的內史正在清點諸侯們送的禮物。 宮廷內史將這些禮物清點完畢後,王室要根據諸侯給的禮物而進行回贈。 天子給的回贈,需要比諸侯給的禮物更加貴重。 因此,諸侯們非常樂意前來朝拜。 “這位可是欣君?”楚國國君熊繹對欣很是好奇和崇拜,畢竟,擒殺紂王這件事,值得萬世流芳。 “正是在下。”欣禮貌回答。 楚國的境地比之欣國還要慘,欣國起碼還有一個鹽池,楚國隻有一塊荒地。 楚國和楚蠻是兩回事,天子分封熊繹到楚地建立國家,本意就是希望楚國能夠協助周王室,征討荊楚之地的楚蠻。 荊楚之地盛產青銅,早在殷商時期,歷代商王就經常在荊楚地帶建立統治,掠奪當地的銅礦。 熊繹想要送些禮物給欣,卻發現楚國實在太窮了,拿不出什麼貴重的禮物,於是隻好將隨身攜帶的一些包茅贈送給欣:“楚國貧苦,還望欣君不要嫌棄。” “禮輕情意重,多謝楚君。”欣微笑著禮貌接受禮物,然後也回贈了自己身上隨身攜帶著的一塊玉佩:“欣國之玉,贈予有德之君。” 熊繹的年紀比欣小三歲,勉強也算是同齡人,又都是小國國君,因此,雙方之間有著很多共同之處。 這時,召公前來主持朝會。 “見過召公。” 眾諸侯起身,向召公行禮,這位的政治地位可是僅次於天子,歷史地位僅次於當初的周公。 召公輔佐武王、成王、新王(康王),乃是三朝老臣,連續三朝都擔任王室公卿。 “諸君,且坐。” 召公讓眾諸侯坐下,然後開始講述歷代先祖披荊斬麻的辛苦,講述一代代先人前赴後繼的犧牲。 召公講到周王季為殷商立下功勞,卻被殷王文丁殘忍地獻祭時,臉上帶著許多憂傷,當講到自己的大哥伯邑考被紂王剁成肉醬之時,更是滿臉憤懣,又講到武王伐紂前,武王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擔心如果作戰失敗,周人將會被殷商族滅,周人的文明將會徹底被抹滅。 一些姬姓諸侯感同身受,竟是落淚流涕,他們小時候就活在殷商的恐怖統治之中,他們的父母,總是向他們灌輸“一旦失敗就會被商朝人祭”之類的思想。 雖然周公臨終前禁止任何人討論人祭的事情,但是,在場的諸侯們,很多都是經歷過全天下都在大規模搞人祭的那個年代,心裡留下了陰影。 他們不會向自己的子孫後代談起這事,但自己心裡卻永遠記得這事。 召公帶著眾諸侯回憶過往,追憶先輩的不易,然後又開始帶著眾諸侯展望未來,向眾諸侯描繪著未來的藍圖。 “西邊的戎人、東方的夷人、北邊的狄人、南方的蠻人,我們還有很多敵人,還有很多地區沒有向我們臣服,駕駛你們的戰車,帶上你們的勇士,勇敢地征服他們,奪走他們的土地,奴役他們的民眾,消滅他們的文明。” 隨後,召公又講述起這些年來,周朝對外擴張的成果,對那些積極向蠻夷地區擴張的諸侯,進行了表彰,對那些同室操戈、想其他諸侯國發難的諸侯,進行了批評。 “多年前,殷遺作亂,欣國主動出兵,將殷遺剿滅。” “不久前,魯國出兵,征伐了東夷人。” “這些都是值得提倡的行為。” “不過,也有一些諸侯,忘記了我們周人勤儉節約的傳統,變得跟殷商人一樣奢靡享樂。” “我聽聞,不久前,唐國(晉國)國君居然建造了奢華的宮殿,還把本來要去開荒的奴隸,全部征調過去建造宮殿,並且讓原本正在打獵的國人,去幫忙尋找美麗的玉石,耽誤了國家的農耕開荒和漁獵。” 召公當眾批評唐國(晉國)的不思進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明明身處蠻夷戎狄的包圍中,不想著擴張地盤,不想著征服蠻夷,卻整天奢靡享樂。 唐國(晉國)國君在席位上尷尬不已,沉默不樂。 又是一番語重心長後,召公與眾諸侯一同飲酒,向天子朝拜。 而主座上的天子(周康王),則正在想著征服淮夷的事情。 成王連續多年的征伐,讓淮夷不得不臣服,但也隻是表麵臣服,他們內心依舊不服周,時刻都在等待反叛的機會。 天子想要繼續向東征伐,把剩下一些不服周的淮夷邦國也消滅,並且在那裡分封姬姓邦國,用周人的文化,同化當地土著。 朝拜結束後,天子給各個諸侯的回贈送達。 此前,欣向天子送的禮物是有枯氏用來祭祀天帝的青銅鼎。 雖然隻是一個青銅鼎,但卻是殷人用來祭祀天帝的象征,象征意義很大。 天子給的回贈則是,三百根青銅長戈、三十副青銅甲胄、十個懂得冶煉青銅的工匠、一個淮夷邦國的嬴姓公主、以及十個從淮夷俘虜而來呃美女。 “天子給的回贈,太貴重了。” 欣很是感激,並且收下了這些禮物,離開王宮前,還向天子居所的方向三跪九拜。 “像欣國這樣忠於王室的諸侯,就應當重重地回贈、扶持,以此激勵其他諸侯,也積極地為王室征伐蠻夷。” 召公看著欣離開的背影,很是欣慰,並對身旁的另外幾個王室卿士這般說著: “若是天下諸侯都如欣男這般,則我大周,又何懼四周蠻夷的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