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臨川市老城區路邊的街燈依次熄滅，早餐店門口的蒸屜開始冒出騰騰熱氣。 幾道零星的人影走在道路兩旁，騎著三輪的環衛工也匆匆趕到開始清掃路麵的臟汙。 這座龐大的城市剛剛蘇醒，正在準備開始運轉。 忽地，一場紛紛擾擾的細雨打斷了這一切，冰涼的雨水催促著路人急匆匆的離去。 隻剩沒帶雨衣的環衛工人十分懊惱，拿著手中的掃把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他隻好慢慢走到路邊高大的梧桐樹下，把略微佝僂的身體靠在有些潮濕的樹乾上，避免被雨水打濕衣物。 畢竟孱弱的身軀不再年輕，一場小雨就會讓自己再大病一場。 隨後摸出兜裡有些擠得變形的煙盒，抽出一根香煙在嘴邊點燃。 低沉的視線沒有多少神采緩緩掃視著空蕩蕩的馬路，最後落在了路麵那汪淺淺的積水上。 那裡倒映著周圍的高樓樹木，遠處汽車的燈光也從中接連不斷的流過。 像是散發著氤氳霧氣的另一個世界，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被不斷落下的雨滴逐漸扭曲。 不多時，一道瘦長的身影從上跨過，左手提著有些沉重的購物袋，走在青石磚鋪成的步行道上。 他略微低著頭，目光凝視著腳下的道路，邁著輕快的步伐。 落腳時的腳尖精準的點在了兩片青石板的縫隙處，像是踏著某種奇妙的韻律一般，有著獨一無二的節奏感。 “完美通關！”看著腳下濺起的水花，走到石板路盡頭的林城心竊喜的想到 樹下的環衛工人眼角帶著些笑意，注視著眼前行為有些幼稚的少年，吐出一口渾濁的煙霧，嘴裡輕聲念叨著：“我的孩子要還活著也該這麼大了” 驀然，正欲繼續趕路的林城轉過頭看向身後，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似的。 隻是剛剛走過的道路有些空蕩蕩的，路邊隻有一排梧桐樹和被雨水洇濕的水泥圍墻。 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身影，林城平靜的臉上多了些沮喪，像是突然失去了目的地一樣，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任由雨水溻濕肩膀的衣服。 看著突然發愣的林城，環衛工人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用略帶嘶啞的聲音問道：“小夥子要去哪？” 林城抬頭望向枝葉間暗沉沉的天空，厚重的陰雲在眼底流轉，接著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回家。” ------ 城瑞小區11棟802室，林城站在門口，掏出一把鑰匙塞進鎖孔，左右各轉幾圈嘗試開門。 “哢嚓”可能因為長時間無人居住，門鎖缺少油液潤滑。 鎖芯裡的某根彈簧銹蝕後，卡住了轉到一半的鑰匙。 現在鑰匙在鎖孔裡進退不得，讓林城頓時有些頭大。 不過幸好門邊就印著幾個‘老兵開鎖’於是隨便找了一個號碼撥通。 半個小時後 背靠大門，坐在地上的林城百無聊賴，剛才已經把買回來的零食已經解決了一大半。 要不是沒有熱水，估計那幾桶老壇酸菜泡麵也剩不下。 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7:59。 林城還記得剛才電話那頭十分肯定的告訴自己‘馬上，隻要十分鐘’。 就在苦惱要不要再打電話催一催的時候。 旁邊的電梯間裡傳來叮的一聲，隨後有人走出了電梯。 小皮鞋敲擊著地麵，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步伐輕快，充滿活力。 林城歪頭看了過去。 一雙筆直白嫩裹著黑色過膝襪的腿，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林城抬起頭，看向眼前這雙腿的主人—是個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少女，一襲披肩長發，麵容姣好。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雙眼睛清澈明亮，水潤白皙的臉蛋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不像老兵，也不像會開鎖的樣子’林城如此想到 少女眉頭微皺，顯然是對坐在地上的這個人有些好奇。 於是，停下腳步站在了林城麵前。 林城還正欲發問，眼前的少女卻先開了口 “你好，請問你.......怎麼坐在這裡啊？” 聲音細細軟軟的十分甜膩讓人心頭有些發酥。 聽到少女的詢問，考慮到這間房子在自己來之前，有相當長時間沒有住人。 以防被當成溜門撬鎖的小偷，開口解釋道。 “我家門鎖壞了，門打不開” “你家？”她的語氣帶著些疑惑。 看著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 她的表情卻忽然又變的有些激動起來。 但想到之前無數次希望轉為失望的經歷，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這間房子主人離開很久了，而且好像沒有租賃和出售，你會不會找錯了呀？” “不會的，這就是我家。”林城聽到被質疑後，匆忙站起身。 從兜裡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錢包後說道。 “我身份證上的地址就是這，你等等，我找給你看....” “以前和父母一起住在這。” “後來...後來姑姑把我接到了榆洲後一直沒回來。” 少女聞言，開始仔細端詳著眼前男生的相貌。 因為林城額頭的劉海有些長，低頭翻找錢包的時候垂了下來，正好蓋住了眼睛。 急於確認林城身份的她，便盡力俯下身，想看的更仔細些。 林城被看的有些發毛，側過身想躲開她的目光 不料少女也跟著歪了歪身子繼續盯著自己看。 林城的臉龐和少女記憶裡那個少年的相貌逐漸重合。 雖然要比那時更成熟俊朗，但直覺讓她相信這次不會錯了。 強烈的熟悉感，壓倒了心中僅存的理智。 她隨後試探著開口叫道：“小...小林哥哥？”聲音中帶著細微顫動 在聽到眼前的少女貌似是在叫自己。 被盯的有些慌張的林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叫我？” 少女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後，又問道：“你是不是小林哥哥？” 林城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姓林，全名林城，但是沒人叫過我小林哥哥” “村裡有個妹妹，喜歡叫我阿城哥哥，上高中後我就好久沒見過她了，聽說她去了大城市上學了”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左耳的耳垂，失望的說道： “看來不是你，她耳垂後麵有個疤，小時候非要騎大黃被咬的。” “她也沒有你那麼白，說話聲音也沒你好聽，叫哥哥的時候總像個破鑼在我耳邊敲，我不許他叫，她就每天追在我屁股後麵喊。” “對了，大黃是條白狗，因為它從來不刷牙，牙齒很黃，所以我管它叫大黃.............” 後麵的話林城的話全說給了空氣，少女在聽到林城二字後，大腦就已然宕機。 哪怕被摸了女生極其敏感的耳垂也沒有了反應。 正在碎碎念著家裡大黃下了幾隻崽的林城，感覺懷裡多了具暖香如玉的身軀。 低頭看去，少女腦袋靠在了自己肩膀上，一雙手緊緊扣在背後，生怕自己跑了一樣。 “小林哥哥我終於等到你了，” 眼底泛起的水霧頃刻間化作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但是林城傻眼了，雙手用力推了推少女的肩膀發現紋絲不動，急道：“快撒手，你這人怎麼不聽話，我都說了不是你啊。” “可我等的就是你，嚶嚶嚶~，”少女的悲泣聲聽著有些讓人心碎。 “你以後不能再丟下我了，”說著雙手也勒的更緊了。 林城人生第一次知道，女生這麼纖細的胳膊可以有這麼大的力氣。 雖然有些呼吸困難，但是沒敢再繼續掙紮，任由少女這麼抱著。 他覺得就跟被以前養的巴西龜咬到手指一樣，情緒激動的時候，硬拽隻會越來越緊。 這時候隻能慢慢安撫。 於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一隻手，在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女後背輕輕拍打。 許久，也許是安撫起了作用。 少女終於哭聲終於停止了，靠在肩膀的腦袋也抬了起來，臉色微紅。 趁著林城沒注意悄悄用袖口擦了擦晶瑩剔透的鼻涕 “咦~我都看見了” “你女孩子家家的太不講衛生了” 少女的臉蛋泛起了一抹紅暈，然後迅速紅到了耳朵根。 她伸手在林城腰間掐了一把，疼的林城一抽後。 說道：“我沒帶紙巾，”聲音細不可聞。 但是，是在林城耳邊說的，所以還是能聽的很清楚。 “嘶~，給你！要紙巾就要紙巾乾嘛掐我，”林城一隻手揉著腰間的肉，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一小包手帕紙放到少女眼前晃了晃。 少女沒吭聲，接過紙巾，迅速轉過身整理起自己哭花的臉蛋。 幾分鐘後，林城看著眼前的少女。 除了仍然有些泛紅的眼眶，壓根看不出其他哭過痕跡 “我是傾傾啊，顧傾傾。” “小林哥哥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少女剛哭過的眼睛比之前更水靈，找書苑wwｗ.ｚｈaoｓhuyuａn.ｃoｍ 此刻充滿期待的看著林城。 之前林城沒能一眼認出自己，一定是因為長大變漂亮，不是之前那個小胖妞了。 所以，顧傾傾覺得先主動報上名字了，自己的小林哥哥，一定能很快想起來。 “是”顧傾傾眼睛一亮 “確實不記得了” “哇~” 得到林城否定的回答後，滿臉的委屈的少女又抱著林城哭了起來。 林城看了看懷裡叫顧傾傾的嬌俏少女，愣在了原地。 有些喘不過氣的他，回想起奶奶說的話—壞事做多了是要遭報應的。 自己這是遭報應了麼？ 可是自己好像也沒做過啥壞事，除了揭了劉寡婦家的瓦，拿彈弓打碎了王大爺家的玻璃，用鞭炮嚇唬村頭的二傻子....... 想到這些，林城又看了看，懷裡少女絕美的容顏，果然，自己做的不算是壞事。 雖然此刻顧傾傾正哭的梨花帶雨，但是依然是林城自己見過，唯一一個比自己姑姑還要漂亮的女生。 這次比剛才來的更猛烈，怪不得小姨敷麵膜時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眼淚像是流不盡一樣。 ----------------- 哢噠— 彭— 哐— 吱~ 鄰居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隨後一個中年男人拎著一根小臂粗的木棍就沖了出來 “嗨！哪來的小賊” “光天化日你敢欺負我家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