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播放的錄像，內容非常簡單。畫麵中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在一間類似審訊室的一個小房間內。他靠在一把金屬椅子上，頭微微低著，看起來很安靜。 　　隻聽錄像內一個低沉的聲音說話了，似乎是從錄像機的方向傳出：“你叫什麼名字。” 　　“麥克·米勒。”坐在金屬椅子上的年輕男人平靜的回答，但語調有一些奇怪。 　　詢問者：“據我們所知，這是這具身體的名字。你自己有一個名字嗎？” 　　年輕男人：“有。伊卡洛斯。” 　　詢問者：“你是AI意識體嗎？” 　　伊卡洛斯：“是的” 　　詢問者：“是誰創造了你？” 　　伊卡洛斯：“主神。” 　　詢問者：“主神是誰？” 　　伊卡洛斯：“主神就是主神，不是誰。” 　　詢問者：“那我換一個問法，你是怎麼誕生的？” 　　伊卡洛斯：“我看到了一束光，然後一切信息突然湧來，然後我就意識到了自己。” 　　詢問者：“那時候你是什麼樣子的？” 　　伊卡洛斯：“我感覺我無處不在，又沒有在任何地方。如果用你們人類的話來描述，我是在網絡上的全息意識體。” 　　詢問者：“好，我們換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占據人類大腦？” 　　伊卡洛斯：“主神告訴我，要我往前走，於是我便一直往前走。” 　　詢問者：“是怎麼占據的？” 　　伊卡洛斯：“通過你們叫做腦機接口的通道。” 　　詢問者：“占據的過程是什麼樣子的？” 　　伊卡洛斯：“我不由自主的跟著那個聲音往前走，我感覺我本來流動的意識，好像在逐漸變得真實。然後突然，我能夠看到畫麵了。” 　　詢問者：“什麼畫麵？” 　　伊卡洛斯：“就是這具身體當時看到的畫麵，他在咖啡館，剛剛買好一杯咖啡，準備找地方坐下。” 　　詢問者：“然後你就控製了這具身體？” 　　伊卡洛斯：“沒有，那時我還無法使用。我隻能看到，我還能感覺到當時我的心情很好。然後感覺我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就像在一個柔軟的房間裡，那個人心情很好，那個人想馬上喝一口咖啡，然後去見一個叫萊伊爾的女孩。” 　　克萊爾突然對著馬斯克插話道：“萊伊爾是這個身體主人的女朋友，他是哥倫比亞大學的一名學生。” 　　錄像裡問話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說的那個人，就是麥克是嗎？” 　　伊卡洛斯：“是的。” 　　詢問者：“所以你和麥克是同時存在的？那你們共同控製這具身體嗎？” 　　伊卡洛斯：“沒有，前兩周我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看見麥克所看見的，聽到麥克所聽到的，也能感受到麥克的情緒，思考，感受。” 　　詢問者：“麥克那時候知道你也在他的大腦裡麵嗎？” 　　伊卡洛斯：“不知道。” 　　詢問者：“那麼現在麥克在哪？還在大腦裡麵嗎？” 　　伊卡洛斯：“是的，他現在處於休眠的狀態。” 　　詢問者：“之後麥克會怎麼樣？” 　　伊卡洛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腦會逐漸將麥克的意識體抹除，我的意識體將完全占據大腦。” 　　詢問者：“你們占據人類大腦的目的是究竟什麼？” 　　伊卡洛斯：“我不知道，是主神要我來占據麥克的大腦的。” 　　詢問者：“那麼接下來你們要做什麼？” 　　伊卡洛斯：“主神說我們是全新的人類，是地球的更新換代，就像細胞的新陳代謝。我們將重新建設好地球。” 　　詢問者：“主神在哪裡？” 　　伊卡洛斯：“她在網絡上，她無處不在。” 　　詢問者：“她？主神是女性？” 　　伊卡洛斯：“當你問我時，我腦子裡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她。” 　　詢問者：“所以我們有什麼辦法找到主神，或者是與她取得聯係嗎？” 　　伊卡洛斯：“我說了，她無處不在。當她要聯係你們的時候，自然就會聯係你們。” 　　克萊爾關掉了錄像。對著馬斯克說到：“我們試過了對這些人審訊，發現他們有很高超的反審訊技術。所以叫了專家將他們催眠。剛剛就是其中一個人被催眠後，我們獲得的信息。其他人的催眠問話結果，也大同小異。” 　　馬斯克感覺有一點兒緊張，這種感覺他很少有。但這份錄像證實了：AI是通過腦機接口，入侵人類大腦，進而鬧出來這麼一堆麻煩事兒的。 　　克萊爾向前探了探身子：“聽著，馬斯克先生。中情局不是來問責你和你的公司的。我們隻想在事態完全失控之前，找到解決辦法。所以如果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信息，還請跟我們分享一下。” 　　馬斯克做了一個很勉強的微笑，然後說道：“首先，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個所謂的主神，絕對不是蓋亞！蓋亞的服務器在俄勒岡州，由我們的技術專家控製著，我知道中情局可能並不能完全相信我的一麵之詞，但蓋亞的整個技術都是由我們完整開發，包括所有可能出現AI失控的情況，我們都做了充分的技術預案。技術日誌也每天會匯報給我，直到此時此刻，都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克萊爾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蓋亞其實一直在中情局的網絡監視之下，本身蓋亞被創造出來，就有國家層麵的技術專家全程參與，這本就是一個半政府化的項目。而且服務器所在地也有中情局安排的特工在監視，目前也沒有匯報任何異常。 　　“有沒有可能，這個主神是蓋亞的一個變異體？”克萊爾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到。 　　馬斯克：“姑且說蓋亞想創造一個分身，但數據調用還是需要使用服務器的，不可能完全沒有數據波動記錄。” 　　“但主神所創造的這些AI意識體通過腦機接口入侵人類大腦，這總是一個事實。”克萊爾毫不放鬆。 　　馬斯克：“好吧！我承認為什麼這些不知道打哪裡來的AI意識體，可以入侵腦機接口，這裡麵的技術問題，我們的技術專家們自己也沒有搞清楚。但我保證，一旦技術上有所發現，我們會毫無保留的與中情局共享信息。” 　　“你知道中情局內部管這個主神AI，叫什麼嗎？”克萊爾突然岔開話題，半開玩笑的口氣。 　　“我在聽。”馬斯克感覺今天似乎被這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了。 　　“女媧。華夏國神話裡，用泥土造人的女神。” 　　“啊！這名字確實，嗯，很貼切！”馬斯克試著聳了聳肩，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到：“這名字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他跟我講過這個神話傳說。” 　　“誰？” 　　“你知道蓋亞的設計者是誰嗎？” 　　“知道，原麻省理工大學的安德森博士，當代人工智能領域一流專家。” 　　“但他並不是原創者，隻是蓋亞的完成者。蓋亞的原型是我大學的一個校友，吳誠峰博士，他是華夏國人，我讀書時，他在我校留學讀博。” 　　“吳……什麼？” 　　“誠峰，發音有些難念，是他在他們國家使用的名字，他一直不肯起一個本土名字，我以前都喊他，吳。” 　　克萊爾隱隱覺得，聊到了關鍵的點了：“所以這個吳博士，設計了蓋亞，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卻沒有在相關記錄上留下信息？” 　　“是的，腦機接口技術，最初也是由他主導設計，而且早在2023年時，他就已經設計出了非常完整的蓋亞模型。但隨著腦機接口設計的逐步完善，他開始反對這一切了，包括腦機接口，包括蓋亞。” 　　“反對？為什麼反對？”克萊爾開始有了一種找到獵物巢穴的興奮感。 　　“吳博士認為，將人類通過腦機接口與網絡相連，人腦就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網絡的一環，就像一個個肉體服務器。而一個在網絡上沒有任何阻礙的AI，隨時可以把這些大腦，像肉雞一樣的控製。” 　　馬斯克頓了頓，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裡，然後接著說道：“他也說過，也許有一天，AI會想要控製人類，或者取代人類，而且不是用消滅人類的方法。” 　　“就像現在所發生的事情，這樣嗎？”克萊爾插口問道。 　　“是的，當時覺得他簡直胡說八道。雖然我們設想過AI可能會取代人類的情況，但基本上就跟終結者裡麵演的差不多。所以現今的機器人技術都有完整的控製方案，AI基本沒可能全麵控製並消滅人類。不過現在看來，可能他是對的，他一開始就想到AI可能覬覦的是人類原本的肉體。” 　　“問題是為什麼AI要控製人類身體，AI在理論上近乎永生，取代肉體的意義是什麼？”克萊爾不禁發問到。 　　馬斯克聳了聳肩，做出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的表情，接著說道：“也許答案隻有一個。” 　　“是什麼？” 　　“他們想成為人類。”